王一洋坐在車內(nèi),微笑望著窗外的雨幕。
“剛剛那人,需要我處理掉么?”雷薇在前排沉聲問。
“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蓖跻谎箅S口回應(yīng)。
他臉上只是習(xí)慣性的帶著微笑,心里卻是在想另外的事。
至于剛剛那個女子。只不過是那天晚上,他和安宇西夏穎幾人出去燒烤時,惹上他的那個二代的家人。
那二代的名字叫什么,他都快忘了,只記得他似乎很囂張的到處敬酒,還逼著安宇西喝了不少,后來又作死的跑來逼他喝酒。
而那女子,是那二代的姐姐。
對方湊巧也來給孩子參加家長會,沒想到認出了他。然后上前來懇求,乞求他放過自己家里的產(chǎn)業(yè)。
很顯然對方家里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王一洋沒有在意。按照他手下的慣性,他估計,應(yīng)該是那晚上那個二代之后打算找關(guān)系報復(fù),然后被牽連家里生意受打擊。
對于米斯特這樣的龐然集團,區(qū)區(qū)一個本地小富商,只要稍稍動用關(guān)系渠道壓制一下,就能讓其傷筋動骨。
然后再在銀行渠道上活動一下,就能讓其資金鏈斷裂,瞬間從天堂跌入深淵。
從有錢人到負債累累,其實很多時候只是一瞬間。
“之前不是說了別來接我么?”王一洋回過神,隨意問道。
“按照您的吩咐,您故鄉(xiāng)那邊有新的變故,所以緊急前來帶您前往車站。”雷薇低沉道。
“變故?我爺爺沒事吧?”王一洋一楞。
“沒事,只是我們查到了,螳螂那邊又有了新的大動作,有不少可疑人士頻繁前往貴溪鎮(zhèn),其中有不少都是習(xí)武人士。”雷薇回答。
“不是尚武聯(lián)盟和彥虎門的調(diào)集?”
“已經(jīng)核對過了,不是?!?p> “那就有意思了?!蓖跻谎簏c頭。“對了,為什么我們要去車站?不能直接開車過去么?”
“如果你想要開車去,當然可以,但最快的方案,是車站的磁懸浮列車。”雷薇回道。
“好吧?!蓖跻谎蟛辉僬f話,伸手點了下前面座椅的椅背。
唰的一聲,椅背背后張開一塊黑色顯示屏。屏幕上顯示出整個貴溪鎮(zhèn)的真實衛(wèi)星地圖。
地圖上,一片片的藍點正逐漸的朝著月空武館方位匯聚而去。
“我們的人什么時候能趕到?武館邊上現(xiàn)在有多少人?”他忽然問。
“大約三支小隊,三十人精銳。全部攜帶有安全部最新的裝備武器。”
“我大約什么時候到。”
“一小時以后?!?p> “保持監(jiān)控,我不希望最后時刻出現(xiàn)麻煩?!?p> “是?!?p> 黑色車輛緩緩加速,帶起陣陣煙塵,朝著磁懸浮車站筆直駛?cè)ァ?p> ............
............
貴溪鎮(zhèn),月空武館。
王心龍捏著自己的山羊胡須,看著武館的三大弟子一一上前給祖師畫像上香,鞠躬,行禮。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諸多弟子中,他如今最驕傲的就是門下三大真?zhèn)鳌?p> 鐘蠶,尼古拉斯,蕭紅。
三人中,尼古拉斯用經(jīng)商的方法,將月空武館的月空拳正一步步的發(fā)揚光大,甚至有望加入尚武聯(lián)盟。
還因此帶動了原本窮困的其他師兄弟,師姐妹,一起脫離困窘。
而蕭紅則誠懇踏實,雖然身為女性,但對月空拳的理解和掌握,是所有弟子中最強最全的。
王心龍一直也是將蕭紅當做傳承弟子看待。就等她以后教導(dǎo)處幾個月空拳傳人,將這門拳術(shù)傳承下去。
至于鐘蠶。
王心龍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站在三人右后方的鐘蠶身上。
這個弟子可以說是整個月空武館,實力最強之人。
他天生神力,天賦過人,對月空拳和其他任何武術(shù),都有極其夸張的學(xué)習(xí)速度。
原本他才是最適合傳承月空武館的人。
可惜。
鐘蠶性格過于暴虐。
他外表平靜木訥,內(nèi)心卻猶如火山,不現(xiàn)則已,一現(xiàn)則毀。
盡管王心龍這些年來,一直在努力以其他東西,約束鐘蠶的心。
可對方還是在過于強大的武學(xué)天賦中,一點點的滑向不可知的深處。
“納禮,畢!”一旁的掌禮弟子高聲喝道。
“師長入座?!?p> 王心龍緩緩坐下,盤腿在蒲團上。
“弟子入座。”
鐘蠶,尼古拉斯,蕭紅,三人則隔了一張矮桌,面對面坐到王心龍對面。
“閉目。”掌禮弟子再度高聲道。
四人迅速閉目。坐正。
“定神?!?p> 又是一聲高喝傳來。
包括王心龍在內(nèi),四人同時雙手合十,靜靜沉寂,安靜下來。
安靜,能夠讓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來,從而發(fā)現(xiàn)更多自己平時無法察覺的細節(jié)。
這點在月空拳中叫禮靜。
這也是整個祖師祭祀中,最后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禮靜足足維持了十五分鐘。
四人才慢慢睜開雙目,感受恍如隔世的清晰感。
在頭腦完全清晰的情況下,靜心端坐十五分鐘,這是一個鍛煉枯燥耐心的過程。
不去練習(xí)什么,也不去想象什么,只是靜靜的感受自己的感知。
王心龍看著端坐的三名弟子,特別是鐘蠶。
他看到了鐘蠶眼中重新變得清澈了的眼神,頓時不由得微笑起來。
這段時間,他隱約看出鐘蠶在苦惱什么。所以這次才趁著祖師祭祀,試圖讓鐘蠶借此機會清理一下內(nèi)心。
現(xiàn)在看來,他的目的似乎達到了。
“鐘蠶?!蓖跣凝堓p輕吐氣,無形的氣息將面前矮桌上的香爐煙氣吹得微微彎曲。
“老師有何吩咐?”鐘蠶面色平靜,微微躬身。
“你最近可是又開始心煩意亂了?”王心龍緩緩詢問。
“是的老師。
我常常問自己,心是武道之根,強心就能強身,可我的心依舊滿是破綻。
所以,我一直在焦慮?!辩娦Q如實回答。
“為何焦慮,你已經(jīng)是月空拳術(shù)流派中最強之人,就算是創(chuàng)造月空拳的祖師,也不一定有你如今的高度?!蓖跣凝埰届o道,“你已經(jīng)超越了我,超越了先輩,將月空拳練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p> “可我依然時常感覺到自己的弱小。”鐘蠶微微流露出苦惱之色。
他不顧身旁師兄師姐的怪異神色,抬起頭沉聲道:“我想要以武道超越一切,可我看不到希望?!?p> “......”王心龍默然。
“我察覺到,肉身有極限,而心無限。而一切生命都有心,若是能在肉身層次之外,便將對方之心擊潰,那么一切對手都將不戰(zhàn)而勝。”鐘蠶的聲音帶著某種冰冷和壓抑。
“那是邪道。”王心龍嘆息?!吧硇谋厝恍枰胶?,強大之心不會是無根之源,所以除開肉體,我們還需要外在的更多的東西支撐,比如愛,責(zé)任,道德和....”
“和恐懼!”鐘蠶打斷王心龍的話,忽然道。
“夠了!”王心龍面色一沉?!拔也恢滥闶菑氖裁吹胤降牡玫降倪@套歪理,但武道的本質(zhì)是戰(zhàn)勝恐懼,而不是制造恐懼!”
“武器不分對錯。老師這是您告訴我的?!?p> “可能影響人內(nèi)心的武器,本身就不應(yīng)當被單純看作死物!”王心龍聲音震動,幾乎將整個武館大廳都震動得地板發(fā)麻。
“以吾之心,身化恐懼,這是沒有盡頭的希望!”鐘蠶低下頭。
“荒謬!”王心龍猛地一拍桌子,強壯的身軀一下起身,渾身肌肉微微膨脹起來,散發(fā)出雄壯的氣勢。
“如果人人都像你這么想,我們武道早就不會有傳承,所有人都為了相互散布恐懼而活。
到處是爭斗,到處是廝殺。你覺得這樣的世界有意義??”
“意義?那種東西拿來干什么?能讓我更進一步么?老師您總是拿這些假大空的東西塞搪我??晌乙呀?jīng)不再是小時候了.....”鐘蠶聲音平和道。
“沒有意義的人生,無異于機器,你就算成功找到武道進化之路,自己的心還能剩下什么?”王心龍怒道。
“我的心本就是只有武道?!?p> “你還有家人,你沒有找到的親人!你還有你師兄師弟,師姐師妹!他們都是你的牽掛!”
“可我感覺不到,牽掛是什么?!辩娦Q低沉道。
“你被關(guān)心時,你的心會柔軟,會更有力量。任何人都需要愛的支持。
武道的目的是升華,而不是征伐!你到現(xiàn)在都還明白這點么?!”王心龍厲喝。
“心會柔軟,便有遲疑。心有遲疑,手便會無力。老師這是您告訴我的?!?p> “柔軟也有很多類別,柔軟也能成為力量?!蓖跣凝埫銖姺洲q。
“那就讓我看看,它有多強?!辩娦Q低垂下眉。
“鐘蠶....你??!”王心龍手指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心頭的難受宛如泉涌般,源源不斷的侵蝕著他的身體。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曾經(jīng)最寄以厚望的弟子,居然現(xiàn)在走到了如此扭曲的方向上。
“老師。”
鐘蠶沉默片刻,緩緩站起身。
“你們,已經(jīng)成為了我的枷鎖?!?p> ..............
..............
隆....
低沉的雷鳴聲從烏云密布的天空緩緩震蕩開。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
王一洋剛剛走上磁懸浮車廂。忽然抬頭看向天空。
“光線有些暗了?!?p> “請上車吧,您需要的評估資料已經(jīng)放在位置上了?!崩邹痹谝慌悦嫔届o,低聲提醒。
王一洋笑了笑,跨步走上車廂。
整個三節(jié)車廂,都被他包了,獨自前往貴溪鎮(zhèn)。
他所在的車廂在最正中,里面各種座椅早就被騰開,空處的位置用來擺放了書桌,吧臺,投影儀,辦公電腦等。
儼然將磁懸浮列車變成了另一個移動房車。
這些是單純的錢所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