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過后剛巧一月,天剛朦亮,左丘寧便被張憧瑞叫醒,說是宮里來人了。
左丘寧無奈起身,知道定是來送官服的。只是還沒有睡夠,瞇縫著眼,拖著不聽使喚的手腳套了件長衫,又接過遞來的毛巾,擦拭一番后,趕忙拾拐出屋。
出來就看見平懷寧和胖子難得的也在,眾人正笑眼瞇瞇的等他。胖子輕聲道:“總算是等到了?!?p> 宮里來人并未入宅,兩個太監(jiān)正守著院門,見左丘寧出屋后,只聽一人拉長嗓音高呼道:
“都御總侍趙公公到~”
隨著話音,一位身著暗紅大袍的中年太監(jiān)才緩緩入眼,他一手端著圣誥,高舉過頭頂,矮身跨過門檻,碎步入院。身后跟著一眾小宦,小宦個個手托桐木香盤,盤子上擺放著的,正是左丘寧、熊依童和胖子三人的官服。很快,不大的小院便站滿了宦官。
太監(jiān)嗓音尖細,迷糊不清的左丘寧頓時醒神。他知曉皇家禮節(jié)繁瑣,莊重嚴肅,不敢無禮。便準備對為首的中年太監(jiān)見禮:
“左丘寧見過.....”
話未說完,身后的張憧瑞連忙伸手扯他衣角。這宮里來的太監(jiān)端著圣誥,應當先接圣誥,他直接向一個太監(jiān)見禮,無視圣意,豈不是亂了禮法。
被拽動衣角的左丘寧猛然覺悟,了然其意,但話已出口,想收回也來不急了。
都御總侍趙公公生得一張扁平馬臉,其貌不揚,但氣質(zhì)雍貴,身形富態(tài)。見狀也不見氣惱,巧笑盈盈的對著左丘寧道:“左丘寧,還請先恭迎圣誥。”
左丘寧聞言棄拐,剛想屈身下跪,便被平懷寧拉住,他輕聲趴在耳邊說道:
“用不著?!?p> 左丘寧惶恐不已,怎么連跪禮都不用,這懾武衛(wèi),竟有如此大的臉面?他活了二十年也沒聽說過,還有官宦能見圣誥不跪!一頭霧水之際,只聽那趙公公小聲解圍:“皇上有口諭,不必跪禮。”
他這才安心,但還是抬手拱掌施臣子禮節(jié),開口道:“草民左丘寧恭迎圣誥?!?p> “謹圣諭,文子左丘寧,性慎質(zhì)善,勤勉好學,雍和純粹,淑德含章,不驕不縱,貴而能儉,深得朕意?!?p> “今,命你統(tǒng)帥懾武,以震武道,穩(wěn)定江湖。”
“另,命伊川城熊家熊依童、平民韓八志任懾武衛(wèi)總領之職,以協(xié)左丘寧?!?p> “即刻任職?!?p> “欽此?!?p> “左丘寧謝主隆恩。”
韓八志和熊依童只是見禮,并未答謝。終歸是江湖兒女,自有傲骨,皇家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個大點的世家罷了。
宣禮完畢,待左丘寧恭恭敬敬接過圣誥后,趙公公轉(zhuǎn)頭對平懷寧說道:“還請千歲爺即日帶左丘千歲入職,雜家出宮只為恭送圣誥,不敢多做逗留?!比缓筠D(zhuǎn)身示意小宦將官服前送。
張重瑞麻利上前,一臉欣喜的替左丘寧接過,熊依童和胖子到是平淡,接過后臉上并無異色。
“那雜家就現(xiàn)行告退了?!?p> 趙公公向院內(nèi)眾人行禮后離去,平懷寧動身相送。
左丘寧一手捏起香盤上的官服衣角,印綬就在官服之上。盯著露出的黃銅懾武令牌和翠玉雕制的官印,不免有些失神。
“少爺趕緊換上試試吧?!?p> 從張憧瑞的聲音中,就能聽出難掩的興奮,簡直比自己做了官還歡欣。左丘寧一陣暖心,不再遲疑,進屋后便在他的幫襯下?lián)Q上。
宮里送來的官服與平懷寧身上的差異不大,同樣是細錦武服,黑布銀絲,胸前附蟒,快足靴上補繡祥云。
只是腰帶上多了三顆黑曜石點綴,黑金發(fā)冠也有銀絲環(huán)嵌。他從來沒見過平懷寧頭頂著冠,一頭長發(fā)都是隨意扎起,所以這發(fā)冠是否相同,也說不準。
穿戴好后,左丘寧才察覺這陣子瘦了不少,一扯后腰錦布,直接蓬起,與肌膚相隔大片空間。
他看著正衣銅鏡里的猥瑣身形,錦衣玉帶的官服可謂是華貴英武,但穿在他身上毫無風貌,松散拖拉,更覺得自己像是碰巧棲落在梧桐樹上的山雞。
跟著進來的張憧錦早已發(fā)現(xiàn)衣物并不合身,輕手撫下蓬起衣物,下拉掖入腰帶,說道:“沒事,抽空我給你改改便是。”
聽著身后張家姐姐的低聲細語,他嘴上說著謝謝阿姐,心里卻仍是慌亂難安,五味雜陳。
命運將他托舉到了本達不到的高度,就算只是個門面,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做好。
他不愿再看正衣鏡,撇過頭去,突然發(fā)現(xiàn)香盤中除官印和令牌外,還有一只粗制小木盒,剛才可能是被官服蓋住,幾人都沒發(fā)現(xiàn)。
左丘寧走近,直接打開,木盒里只裝有一枚鑰匙。
拿起細看,就是尋常人家銅鎖上配備的鑰匙,難不成衙門里還鎖了什么寶貝?
轉(zhuǎn)念一想,就知道不對,這鑰匙和官服一起送來,定是有人授意,可剛才的太監(jiān)也沒說呀,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