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老爹沒有說完最后一句話,就閉上了眼睛,永遠離開了自己一生的牽掛,任祁昆怎么呼喚,都沒有再次醒過來。
祁昆徹夜守在老爹身旁,任無聲的淚水肆意橫流,寶兒和巫師只默默地陪在一旁,因為任何勸慰都是徒勞的。
大家一夜無眠,直到第一縷晨輝透過窗欞照到屋里。
祁昆好像還了魂一樣,突然問道:“巫師大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巫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回道:“祁昆,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老爹!”
“我要知道真相!”祁昆再次問道,聲音雖然微弱,卻擲地有聲。
“你和寶兒走后沒多久,瘟疫就開始向周圍擴散,雖然我可以找些草藥克制病情,使患者減輕痛苦,但治療的速度卻始終趕不上疫情蔓延的速度,疫區(qū)的范圍還是越來越大,隔離區(qū)的病人也一天天越來越多,連周邊村里的患者也都慕名而來,我不得不到更遠的地方去找尋藥草,以彌補儲備的不足!”巫師緩緩地敘述著。
“誰知禍不單行,瘟疫擴散后不久,周圍的山林里竟然相繼出現(xiàn)了很多怪獸,開始的時候還只是有人偶爾在深山里碰到,但近來,它們竟猖獗到經(jīng)常騷擾住在山腳下的村民,大家漸漸意識到歷兒山變了,從以前哺育萬物、惠及生靈的青山秀水,變成了惡獸橫行、危機四伏的詛咒之地!”巫師接著又說道。
“那有沒有采取什么措施?”寶兒問道。
“有的,附近的各個村落都挑選年輕人組成了護衛(wèi)隊,晝夜不停地巡護,遇有險情便以銅鑼預(yù)警,怎奈凡人終究不是這些惡獸的對手,每次遇險都傷亡慘重,弄的大家只好躲在家里,不敢出門了!”巫師回答道。
“所以,每到晚上大家都關(guān)門閉戶!”寶兒說道。
“是??!昨天夜里,隔離區(qū)忽然傳來了告警聲,我聞信匆匆趕去,卻見一只虎身牛尾的彘獸,在那里狂吠。因為害怕被傳染,巡護隊平時并不敢進入隔離區(qū),當(dāng)時只有一些病情較輕的村民在與之對峙,想來這彘獸本是棲息在南方浮玉山的食人兇獸,卻不知為何會萬里迢迢跑到這里。我施展手段幫大家驅(qū)除彘獸,又為幾個病情較重的村民進行了診治。誰知在我忙亂于隔離區(qū)的時候,家里卻發(fā)生了變故!”說到這里,巫師忽然閉了口,因為他實在不愿提及那段痛苦的回憶。
過了一會兒,巫師才緩緩說道:“我忙完歸來,已經(jīng)是半夜了,推門進院卻見老爹躺倒在院子里昏迷不醒,我忙就地進行了診查,卻因中毒時間過長,早已毒氣攻心。我雖有心,卻回天乏術(shù),只好用些克毒續(xù)命的藥草,等你和寶兒回來!”巫師說著臉上現(xiàn)出難以掩飾的悔意。
祁昆聽完巫師的敘述,勸道:“巫師大人,您也不必自責(zé),我知道一個人留守的日子并不好過!”
“祁昆,你如此說話,我便更加無顏相對了!”巫師說道。
寶兒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么說來,老爹是中了毒,會是什么妖獸所為嗎?也許,那憑空出現(xiàn)的彘獸便是個誘餌!”
祁昆突然“啊”的大叫一聲,說道:“不是妖獸,是一個女人!”
“女人?你怎么知道?”巫師忙問道。
“我看到的!”祁昆說著把自己在雷澤邊的幻像說了一遍。
“這么說來,這其中好像還有什么隱情,不過假使你看到的是真的,那老爹又為什么要襲擊她呢?”巫師說道。
“我也不清楚,當(dāng)初還以為只是中了狏狼的幻術(shù),并沒有太在意,誰知……”祁昆不禁有些哽咽。
巫師勸道:“你也不要太難過,如果傷了身體,還怎么調(diào)查真相,怎么為老爹報仇呢?”
“恩!”祁昆拭去眼角的淚水,重重地點點了頭,說道:“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這個元兇找到!”
巫師見祁昆的情緒有所好轉(zhuǎn),又問道:“你們這次出行怎么樣?有沒有找到奇木?”
寶兒忙說道:“我和祁昆這一路經(jīng)歷了很多波折,真是一言難盡!不過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最后我們總算找到了神示中的那棵樹,并帶回了它的樹芽!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接著祁昆從包袱里取出了自己帶回的奇木樹芽,結(jié)果卻令人大失所望,雖然時間不長,樹芽卻已經(jīng)開始縮水枯萎,完全失去了生機。
不過巫師并沒有顯出任何的失望,他說道:“我們現(xiàn)在馬上進山去,我先代表歷兒山的村民謝謝你和寶兒姑娘!”說完拉著兩個人,踏著清晨的微光向歷兒山深處匆匆而去。
一路無話,待一行三人來到上次大戰(zhàn)蜚獸的地方,天光已經(jīng)大亮。
狼藉的戰(zhàn)場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甚至比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枯枝敗葉遍布山林,泥沼污水滿目瘡痍。
許多樹木已經(jīng)徹底死去,就連腐敗的氣息也蕩然無存,只剩下一莖莖枯木還凌亂地散布著,顯示著自己曾經(jīng)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證據(jù),可這最后的掙扎也是搖搖欲墜,仿佛隨便一陣強風(fēng)就會被吹得灰飛煙滅。
巫師在這片林地間找了一處靠近水流的地方,取出奇木樹芽,小心地種植在地上,然后從懷里掏出一顆明珠置于手心。
只見他頷首閉目,雙手合攏在胸前,默念著禱文,一點點閃光慢慢升起、越來越密,形成一條波光粼粼的光帶,緩緩地朝已然干枯的樹芽注入。
那樹芽仿佛受到無限的滋養(yǎng),即時便抽枝散葉、沖天而上,幾彈指間已經(jīng)長成了一棵大樹,蔭蔽可達十幾丈。
同時大樹的虬根也深扎而下,盤根錯節(jié)、縱橫交織,就像一張巨大的過濾網(wǎng),從地面開始向泥土深處延展。
經(jīng)過它旁邊的水流像是被過濾了一般,由污黑變得澄清,由腐臭變得甘甜,由粘滯變得歡暢,水流所到之處枯草復(fù)蘇、殘花又盛、朽木再春。
水流款款向前而去,就像是解藥一樣,治愈了前方受到污染的樹木,獲得新生的樹木復(fù)又過濾了流經(jīng)它的水流,變清的水流繼續(xù)向前與其它的水流匯合,同時治愈了更多的樹木。
就像是蝴蝶振翅之力經(jīng)過一連串的連鎖反應(yīng),就會被放大成一陣颶風(fēng)一般,整個山林以奇木的生長點為中心,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凈化過程,這片本已死去的山林又逐漸變得生機盎然、欣欣向榮。
看著青草、綠藤、繁花、秀木,重新破土而出、發(fā)芽吐蕊,三個人都不由得感到欣喜,失親的憂傷也暫時被略略沖淡,一路的艱險、一眾的犧牲、一腔的熱血,總算是沒有白費。
巫師說道:“這就好了,估計不久山林就會恢復(fù)以前的平靜,而隨著水源的凈化,駭人的瘟疫自然也會被逐漸祛除,想來不用多少時間,這里的花草樹木都會重新繁茂起來!”
祁昆好奇地問道:“巫師大人,您剛才拿的是件什么寶貝,怎么一發(fā)光這枯萎的樹芽就長起來了!”
巫師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明珠,晶瑩剔透、流光溢彩,仿佛有汩汩的水流在里面緩緩流動一般。
他小心地把珠子收在懷中,輕輕說道:“這是一顆甘露,里面凝結(jié)了一位姑娘的心意!”
“什么姑娘?”祁昆一時沒有聽明白,又繼續(xù)問道。
寶兒趕緊在后面拉了他一把,岔開話題說道:“我們趕緊下山吧,把這個好消息帶給大家!從今天開始,再也不用擔(dān)心得病了!”
巫師、祁昆和寶兒順著崎嶇的小路朝山外而來,一路上并沒有成功的喜悅,因為大家都隱隱感到瘟疫僅僅是一場浩劫的序幕,還有更大的陰謀正在醞釀中。
三個人很快就來到家門前,時間已近晌午。
他們正要推門進屋,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優(yōu)美的歌謠,三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只見從遠方飄飄然走來一匹圣獸,上面端坐著一位翩翩美少年,正是祁昆和寶兒前天在雷澤旁遇到的那個年輕人。
“這不是冷面小哥嗎!”祁昆不禁脫口而出。
寶兒趕緊給他使了一個眼色,然后又抱拳道:“真是湊巧,不想在此處又和少俠不期而遇!上次走得匆忙,還不知您尊姓大名!”
那人從鹿蜀上跳下來,回禮道:“不敢,我叫‘朱譙晗’,叫我‘譙晗’就行!”
“怎么你們認(rèn)識?”巫師問道。
“也不算認(rèn)識,在雷澤岸邊,我們遭到狏狼圍攻,是他幫了我們,他是‘太一正教’的弟子!”寶兒回答道。
一聽來人師承“太一宮”,巫師也施禮道:“原來是太一門人,失敬失敬!但不知少俠為何來到這窮鄉(xiāng)僻壤呢?”
“我奉教命游歷天下、鍛煉修為!自然是游歷千山萬水,以斬妖殺魔、除暴安良為己任!”譙晗一邊解釋,一邊指著旁邊的一戶人家說道,“今日到此,是因為這戶人家近來要遭遇一場無妄的災(zāi)難,我特來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