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其他人——尤其是華逢春和師勝虎——都沒吱聲兒,喜羊羊急忙跑了過來,和高飛一左一右把華逢春從椅子上扶起來,朝門口走去。
蕭仕明目送著他們出了門,想等他們走遠(yuǎn)自己再起身離開。這時,貓頭鷹起身拿過一瓶白酒,為自己把空酒杯斟滿,咕咚一口灌進(jìn)去。又嗆得咳起嗽來。小黃卻不再理會,喝了口茶,拿起自己的包就站了起來,朗聲道:“各位慢用,我先走了?!?p> 從蕭仕明的視角只能看見貓頭鷹的背影,蕭仕明看他似乎一愣,接著,什么也沒說,繼續(xù)又往自己杯里倒上酒。蕭仕明身旁的師勝虎這時卻開口問道:“小黃,你要去哪兒?”
小黃把自己剛才坐的椅子拉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師勝虎,為了維持住自己平靜的態(tài)度,她下意識地用手拉住自己單肩背包的帶子來回地摩擦,擠出一個笑,答道:“華逢春走了,我想,我也該走了?!闭f到這里,目光離開了師勝虎,朗聲道:“各位,再見。”說完,也不看貓頭鷹,徑直朝門口走去。很多時候,我們說再見其實想表達(dá)的是——再也不見。此刻小黃言語間,滿滿都是這個意思。
師勝虎當(dāng)然也聽出來了。雖說人家兩口子要怎么鬧是他們的事,可這樣鬧到朋友聚會的飯桌上也太不成熟了。你們倆難堪也就算了,搞得大家都跟著難堪算怎么回事?師勝虎急忙起身來到兩人身邊,說:“小黃,我是說現(xiàn)在這么晚了,這里離市區(qū)又遠(yuǎn),你怎么回去?要不,”他伸手拍了拍只管坐在那里喝悶酒的貓頭鷹,說:“殷蒙不是開車來的嗎?這大晚上的,要走也應(yīng)該你們兩口子一起走你說是吧?不過你倆都喝了酒了……這樣好不好,打電話找個代駕?”師勝虎話里話外,就是想讓這對歡喜冤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回家解決的意思。
殷蒙和華逢春在生意上鬧掰已經(jīng)有半年了吧。在其他地方咱不知道,不過在俱樂部里,兩人都在刻意回避對方,從來不同時出現(xiàn)在俱樂部的活動當(dāng)中。事實上,殷蒙這半年已經(jīng)很少來俱樂部打球了。不知怎的,這次華逢春打算移民,邀請大家來山莊舉行一個告別聚會,殷蒙根本沒說自己要來,今天早上卻突然出現(xiàn)了。看到他來,大家都有些小尬尷。還好,華逢春很有風(fēng)度,重新拿出一張紙條寫上了“貓頭鷹”三個字——因為人多,大家決定抽簽確定搭檔,來一場內(nèi)部聯(lián)誼賽。當(dāng)大家都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打球上之后,殷蒙的意外到來也就不意外了,誰也沒再提起。本來嘛,大家只不過因為打球才聚在一起的,把事情看簡單,快樂也就簡單了。沒想到,下午殷蒙媳婦兒會直接找到網(wǎng)球場來,還說她不是來找殷蒙而是找華逢春的。更沒想到,她居然留下來吃晚飯,而現(xiàn)在又要走。這奇葩的兩口子……
在座的所有人都或直接或含蓄地盯著殷蒙看,希望他能明白師勝虎話里的意思??梢竺删拖駴]感覺大家都在盯著自己一樣,若無其事地吃起菜來。
“慫貨?!毙↑S將雙手抱在胸前,頭一歪從嘴里吐出這兩個字之后,眼神卻變得堅定了。她直視著師勝虎,說:“師老師,你別擔(dān)心,我是成年人,能照顧好自己?!碑?dāng)說到“成年人”這個詞時,還輕蔑地低頭瞥了一眼殷蒙,從他椅后繞過去就要走。師勝虎見狀,不得不將自己的身體閃開,不放心的又問道:“現(xiàn)在天都黑了,你怎么回去?”
小黃從師勝虎身旁走過,嘴里答道:“我打車。”
這時,殷蒙忽然抓住了小黃的一只手臂,仰頭瞪著她,問:“你剛才說什么?”
小黃一只努力壓抑的情緒似乎一下子爆發(fā)了,一抬手掙脫了殷蒙,叫道:“我說我是成年人。不僅是成年人,還是獨立的人,可以對自己負(fù)責(zé)的人?!?p> 殷蒙也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小黃的鼻子叫道:“你負(fù)責(zé),你麻痹負(fù)得了什么責(zé)?你還想要工作,還想要兒子,你就給老子乖乖滾回去,別在這里給老子丟臉。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剛才說罵了老子什么?”一副秋后算賬的神情。
小黃后退一步盯著殷蒙,神經(jīng)質(zhì)的表情又回到了她的臉上,她張開嘴又閉上,反復(fù)了幾次之后,委屈得都快落淚了,卻盡力忍住,說道:“我每天辛辛苦苦上班,辛辛苦苦帶娃,我憑什么不能要工作不能要兒子……”說到這里,眼淚還是不聽話地奪眶而出。就在眼淚落下的那一瞬間,似乎一直壓在心里的某種情緒也得到了徹底的釋放,說話反倒利索起來:“滾回去?哼,殷蒙,我告訴你,別以為自己了不起,你就是個天底下最自以為是的窩囊廢而已!”
“你居然敢……”殷蒙咬牙切齒,紅著眼睛朝妻子撲過去。師勝虎一把抓住他,叫道:“殷蒙,你酒喝多了吧?”
小黃身旁的一個和喜羊羊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被嚇得站了起來,拉住小黃,想張口說兩句,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仔細(xì)一想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小黃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便把抓著小黃的手一松。
小黃似乎根本沒有察覺有人把她的胳膊抓住又放開,對著殷蒙叫道:“殷蒙你聽清楚了,我要離婚……”說著還抬手重重地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咚咚的“是我,要,離,婚,我!”說罷,一頭沖出門外。聽聲音好像與什么人撞在了一起,還有人“唉喲”了一聲。
屋里,師勝虎放開了殷蒙,說:“你趕緊出去看看吧,天已經(jīng)黑了,這里又偏僻,不容易有出租車的?!?p> 殷蒙卻兩眼發(fā)直,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道:“我為什么要出去?你們不都看見了,是她要走的……還要離婚?她本事多大呀?!?p> 師勝虎臉色一沉,正要開口,高飛一邊用左手揉著自己右邊胸口靠肩膀處一邊走了進(jìn)來??匆娢堇锏娜诉@時都齊齊看向自己,訝異地問道:“你們都不吃了嗎?發(fā)生什么事了?剛才……”說著,把左手從身上拿開,指著門口。
師勝虎打斷他道:“你怎么又回來了?小鳥在哪兒,她好些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