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魂鞭閃起光芒,一鞭接一鞭地向我抽過來,起初十幾鞭我還能勉強立住,后來只能被打趴在地上受著這蝕骨疼痛。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六十一、六十二,你們快看哪,那個鬼怕是不行了。”
“好像是啊,暈過去了吧?!?p> “瞎說什么,你們看,那不是還喘著氣呢嘛,是個狠鬼?!?p> 判官嘆氣對我道:“你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鬼閻君:“想清楚了嗎,現(xiàn)在反悔還來的及?!?p> 我撐著一口氣,堅定回答:“絕不悔!”
綠頭:“好勒?!?p> 綠頭大爺,您這樣合適嗎!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看看看,要散靈了,魂都看不清了。”
“散了!散了!快看,靈馬上就要散了。我就說嘛,一百鞭,不散也得脫層皮啊,她啊,還是太不自量力了,一個普通的鬼竟然妄想撐過一百鞭?!?p> “就是,這下玩大了吧,把自己玩沒得咯?!?p> “走了走了,散靈我可不想看,沒意思,還以為能撐過一百鞭,結果還不是落得散靈下場,沒那個金剛鉆還攬什么瓷器活?!?p> “好歹英雄了一把,雖說沒撐過,已經(jīng)了不得了,值啊,哈哈哈?!?p> 判官:“太過倔強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可惜了,唉?!?p> 鬼閻君:“還是不行,事已至此,咱們走吧?!?p> “等一下!”
我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在場所有鬼均投來詫異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瞪著我。
有鬼大吼:“等等,你們先別走,這個鬼站起來了!還沒散!還沒散!你們快來看啊,她挺過來了,一百煉魂鞭,有鬼挺過來了!”
“還真是,天哪,想必這是第一個挺過一百鞭的鬼吧,簡直太傳奇了,我沒看錯吧,她是沒散靈吧?”
“沒看錯,佩服啊,這個鬼真的不一般,她究竟是怎么挺過來的!”
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是看了場戲,卻差點兒讓我煙消云滅。
不愧是煉魂鞭,每一鞭都猶如萬鬼噬心。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險些,真的就只差一點兒便散靈了。
受罰這十日雖說總共也受了一百鞭,但是與今日這頓比起來當真是小巫見大巫。
我疲乏地斷斷續(xù)續(xù)說出:“今日賭約結果已出,所有鬼為證,以后沒有人可以逼我離開?!?p> 我顧不上看在場的鬼是什么表情,拖著魂身一心離開這里。
緩慢走出好一陣也沒有靈將前來阻攔我,應該是成功了吧。
行在偌大黃沙上,不知為何,總有一群亮沽沽跟著我,照亮我前方的路。
行至沒有鬼的荒原我才長吁一口氣,終是挺不住趴在沙上,心中既委屈又欣喜。
想起在第二顆晶石里所看見哥哥對我的評價,當時正值他大婚第二日,我躺在床上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與渙之站在我床前。
哥哥娓娓說道,“這小妮子,表面最是漫不經(jīng)心,但卻是最為倔強的,不動感情就算了,一動那便是認死理要命的那種,一旦認準什么就絕不會改變。她這樣的性格,要么最幸福,要么最悲苦,我也不知這是好還是壞?!?p> 渙之回答:“我也不知道。”
哥哥笑著說:“是吧,你也這樣認為吧?!?p> 渙之:“我的意思是,我也如此?!?p> 亮沽沽圍著我打轉,眼前的光亮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我起身漫無目地四處飄蕩,飄到大義堂沒有多想便穿了過去。
這里還是有許多鬼,熱鬧極了,周圍的鬼哭鬧歡笑,沒鬼顧上我。
我特地尋了一個角落,能看見大幕的角落,坐在這里盯著它,看著大幕上的人,一個不知何時能再見的人。
我看見大幕里的日夜交替了十幾次,身邊的鬼換了一批又一批,不變的是永遠吵鬧的環(huán)境,身處鬧市,心里卻是寧靜的。
渙之晨起、做飯、用膳、練字、放燈、晚睡……仿佛我一直沒離開過他。
中途我也看了看其他人,二掌門游山玩水,神情比在熍峰頂時自在許多,但仍有些失落。
身上穿著那件花哨的衣服,別人看見他都甚為不解,只有我知道那是他對華凱掌門的懷緬。
白傻子嘛,我知他做了內閣長老,沒想到動作如此之快,竟已經(jīng)在籌備與嘉靜的喜事,可惜不能向他討杯喜酒。
還有戚笛,他已經(jīng)繼任了熍峰頂掌門,將熍峰頂打理的井井有條,原來他能力不弱,只是一直被忽視了。
華凱掌門好眼光,他了解渙之的性子,知他志不在熍峰頂,難怪以前在世時總讓戚笛跟在身旁,可能早就有打算了吧,其實笛笛才是最后的贏家啊。
最讓我意想不到的還是靈坤兄,他成立了魔族,與那些名門正派勢不兩立。
他將苼花飛武部分秘籍傳授給弟子,因為原本我撕去了最后幾頁,所以他們實力弱了些,但即使如此也能與其他各大派相抗衡。
他是有悟性的,我曾告訴過他我有雙丹,加上他當時隨便翻看了最后幾頁,悟出一些功法,受到魔氣侵蝕,變化甚大。
現(xiàn)在的他殺伐果斷,與印象中那個翩翩公子相差甚遠,事務纏身,身體每況愈下。
其實我不愿他如此,我寧愿他永遠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風靈坤。
“夏沐,夏沐,你給我出來,找了你許久了,別以為躲著就不用賠償我的損失了!”
這聲音,好像是判官的聲音,該死,怎么忘了這一茬,當時把他府邸給毀壞了。
看樣子他定是在滿黃泉找我,我一個鬼怎么賠償?shù)闷鸢 ?p> 我剛想起身逃跑,卻被他撞個正著,唯有傻笑可化解尷尬。
“呵呵呵,判官大人,好久不見,我念著你的好,正想著什么時候有機會報答您老人家呢?!?p> 判官沒好氣瞪著我道:“什么老人家,我看起來很像老人家?什么眼神!嘿,你別給我扯遠了,你把我府邸劈了,正找你算賬呢?!?p> “我說,判官大人啊,您就大人不記小鬼過,您不是正在修建新府邸嘛,是時候該換啦?!?p> 判官:“哪有什么新府邸,不過是我框閻君的。噓,別說出去,他現(xiàn)在就盼著我新府邸修建好,便可讓我搬出地君府?!?p> “所以你現(xiàn)在暫住地君府了?那不是挺好的,地君府多壯闊啊。不過閻君似乎有點兒怕與你同住啊,你把他怎么了?”
何止是壯闊,地君府可比你的大鳥府正常多了,大鳥府邸能是一個身心正常的鬼想出來的?
判官不懷好意一笑:“我喜歡收集一些古怪玩意兒,以前沒有判官府之時,我還是與閻君同住。什么豬頭蛇身倪虹獸、鬼哭狼嚎布谷鳥、呆若木雞掃地雞、神龍擺尾木乃伊……把閻君大人嚇得不輕,他那時整天便是盤算給我建府邸,現(xiàn)在嘛,他又開始盤算了?!?p> 什么玩意兒?這都是些什么神奇物種,閻君能接受才是不正常吧。
“判官大人,你那個府邸集天地之浩然正氣,萬物之大成,讓我怎么賠啊,我就是一個可憐的小鬼,不如……”
判官立即打斷道:“誒,想都別想,也不為難你,出力便可?!?p> “這黃泉有一處似錦清泉,那里本只有靈將才能出入,可是最近黃泉被你攪得一團亂,許多鬼滯留,靈將忙都忙不過來,所以我特許你去那里,替我找來補休府邸之原料?!?p> “噢,那你所需原料必定是什么稀奇之物是不?”
判官:“那當然,不然讓你去干嘛?!?p> “敢問判官大人,是何物如此神奇?”
判官:“那里是黃泉唯一一處有月光之地,是這天地間難得的神地,珍稀之物更是應有盡有。比如能醫(yī)白骨,活腐物的縵紗荊華;只生于黃泉鬼界的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花葉永不見……”
“等等,這些東西能修補府邸?”
判官:“當然不能。”
那你說這么多廢話~
判官:“別急,馬上就說到了。那些東西倒是其次,最主要的便是那眼似錦清泉,若配合那里的神草,大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那眼清泉集天地之精華,還有許多用處……”
“這……與您的府邸有關?”
判官:“當然有關了,不然我說它做什么?!?p> “那還好,尋那眼清泉是?”
判官:“你的理解是對的,首先先尋著那眼清泉,然后給我?guī)Щ貋怼?p> “水?”
判官:“似錦清泉岸上的石頭?!?p> 聽了判官這番話,我的心里毫無波瀾,呵呵。
“好的,我明白了,我給您拉一車來,保證讓您趕緊回到心愛的小鳥房,噢,不對,大鳥房。”
判官:“哪是尋常石頭這么簡單的,你要尋的是萬生石?!?p> “萬生石?”
判官:“萬物之起源,生生不息,生物可以由非生物產生,或者由另一些截然不同的物體產生,也就是自然發(fā)生論?!?p> “判官大人,請說人話?!?p> 判官:“簡單來說就是長了草的石頭?!?p> 您是認真的嗎,長草的石頭,是您瘋了還是我瘋了。
判官:“你不用懷疑它的存在,因為地君府和判官府就是由萬生石修建的。不過那東西可不太好尋,我祝愿你早日成功,對了,我預估了一下,最起碼需要三萬顆萬生石?!?p> 我……
判官:“快去吧,早日還完債,你便可擁有自由之身。”
“判官大人說的是,但是你要告訴我那個地方在哪兒?!?p> 判官掏出一塊虎頭令牌交于我,并囑咐道:“你拿著這塊令牌,它自會指引你前去的。”
我看著虎頭令牌不知說什么,判官繼續(xù)叮囑我起來:“差點兒忘記說了,閻君說,從此以后,你萬不可再使出風雷訣,否則之前訂下的規(guī)矩再不作數(shù),必定將你打進斷念井?!?p> “沒問題?!?p> 判官:“還有一事,通常小鬼叫什么是無所謂的,因為只在這里過渡七日,也就喚了這一世的名字,但你既會在這里久居,也需遵守黃泉的規(guī)矩,以后塵世名字不可再用。”
“像這黃泉所有靈將一般,我予你一個代號,“筱”,取號意在忘卻過往,區(qū)分塵世,以后“夏沐”這個名字便不會存在于這里,在這里你就是“筱”,記住了嗎?”
黃泉還有這樣的規(guī)矩,雖不太愿意,但好不容易才留下來,罷了,就如此吧。
判官:“這個地君府事務繁多,不與你多說,我走了?!?p> “筱”,從今以后,在這黃泉,我便是“筱”,或許再也沒有“夏沐”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