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紫草周圍的石頭拿開,刨了許久都沒刨出來,草才顯現(xiàn)出一半,索性拉著草往外拔。這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難拔,我可是用盡魂力都沒能拔出來。
我今日還偏就不信這個邪了,非要拔出這個怪物石頭不可,一縮一拉,就像拔蘿卜那般,還特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費盡心力使勁一拽,終于拔了出來。
拔出來的同時,我往后一倒,緊緊抱著懷中之物坐在了石頭上。等我回過神來看向懷中之物,嚇了一大跳,急忙扔開,忍不住大呼,“什么玩意兒!”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萬生石,而是一只頭長紫草的小怪物,頭異常大,一對招風耳也是大的稀奇,身子異常小,小到幾乎可以忽略,渾身紫白相間,胖乎乎的。
那東西被扔在地上后,緩緩張開了眼睛。
不是吧,這眼睛也太大了,圓鼓鼓撲閃撲閃的,這一看,頭圓,眼睛更圓,但是竟然還有些可愛,讓人忍不住去捏它。
我挪到小怪物的身前,它居然能看見我,眼珠子隨著我轉(zhuǎn)動。我是鬼啊,可這玩意兒怎么看都是個活物,可是活物又怎么會看見我,又怎么會在鬼界似錦清泉中。
我伸出手,果然摸不見它,盯著它看,但這小怪物的眼神似乎發(fā)生了變化。
它望著我,眼睛散發(fā)出駭人的寒光,慢慢地,看起來越來越可怕。
甚至身子以極快的速度變大,身體的紫白色也逐漸變化成了黑色,短短片刻從憨態(tài)可掬的小怪物變成了窮兇極惡的大怪物。
它沖著我怒吼一聲,我立馬被吹得飄走,倒在似錦清泉旁,它踱步向著我走來,眼睛已經(jīng)變得細長,看著我來回打量。
見著它有進攻之勢,我心下有了準備,待它眼睛閃出厲光嘶吼著沖向我之時,我立即翻身飄起來在空中躲避著它的攻勢。
見我飄來飄去,它吐出細絲,四面八方將我團團圍住,它也順勢沖過來一口咬掉了我的手臂,感受到極疼,隨后我便被細絲牢牢束縛住,它頭一甩,我也被狠狠甩在地上,動也動不了。
面對它,我毫無還手之力。
它一跳便跳到我前方,張開大口,似是要一口將我吃掉,我坐立起來。不知為何,我心中隱隱覺得它不會害我,我也不自覺地呆住,凝望著它,并未再想方設(shè)法逃脫。
它張開的嘴巴突然停滯在空中,我似乎看見了它有一瞬間的失神,很快地它轉(zhuǎn)動眼珠,這次它緊盯我的眼睛,仿佛要將我看穿,看了許久,出現(xiàn)了遲疑。
我本還暗自猜測它會放過我,沒成想下一刻它繼續(xù)張開嘴巴,沖著我嘶吼,叫聲不斷,沖擊的我腦袋嗡嗡作響,頭疼欲裂。
它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只感覺意識模糊,大腦出現(xiàn)空白,在我閉上眼睛之前似乎朦朧看到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靈將,擋在我身前。
……
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睛之時,這刺眼的光晃得我眼睛疼,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我這是在哪兒,抬起頭,果然綠頭焦急地在我前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他看見我醒了過來,連忙走上前來,“你要死啊,搞成這樣子,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p> “老頭兒,謝謝你關(guān)心我,不過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綠頭:“誰關(guān)心你了,你最好死在外面我才高興,要不是許久不見你,還不知道你差點兒死在似錦清泉,我不過就是隨便逛逛,將你撿了回來。”
“謝啦,真是嘴硬,罷了。哦對了,那個救我的靈將在哪,我定要好好謝謝他?!?p> 綠頭大罵起來:“你抽什么風,救你的就在你面前,你要謝誰去?!?p> “綠頭,謝謝你,不過我印象中是有一個戴面具的靈將出現(xiàn),最近黃泉有戴面具的靈將出現(xiàn)嗎?還有,那個怪物呢?”
綠頭:“有個屁,我去的時候就你一個鬼要死不活地躺在那里,有個屁的靈將,怪物?你想男人想瘋了,把怪物當成男人了?反正我什么也沒看見。”
我……你厲害!
“那究竟怎么回事兒,怪物和靈將去了哪?”
綠頭沒說話,傳遞給我一個白眼。
“綠頭,我昏迷了幾日了?”
綠頭:“你在似錦清泉昏迷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把你帶回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日了?!?p> “哦,想來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大義堂看看,做個心理準備,綠頭,我快要等到他了,高興吧。”
綠頭:“神經(jīng)病,我為什么要替你高興,你最好趕緊走,離開黃泉,再也不想看見你?!?p> “其實,綠頭,我本因執(zhí)念而留下,可是心愿達成后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了。難道要他和我一起一直留在黃泉嗎,可是跳斷念井我也不甘,原來只是想讓他知道我沒有失信,可是這么多年過去,看著他在人世苦等,我想要的越發(fā)多了?!?p> 綠頭:“我是個糙人,搞不懂你想這么多干啥,等遇到他兩個人一起面對,商量著辦,人都沒見到,想這些有個屁用?!?p> “也是,老頭兒,那我走了。”
我蹦蹦跳跳進了大義堂,坐在大幕前,等著那個熟悉的畫面,可是這一次,大幕遲遲沒有呈現(xiàn)出我想看到的,至始至終都是一片灰色。
我猛然站起來,認真仔細地想著,大幕仍然什么也沒有,不禁慌了神,心中一驚,心急如焚,反復(fù)閉上眼睛又睜開,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我從未如此害怕過,之前哪怕煉魂鞭打在我身上,我也毫不畏懼,念得便是重遇那一日??墒乾F(xiàn)在看不到他,是不是代表他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他還會在黃泉嗎。
我著急沖出去,直奔斷念井,一路上心中焦急不已,渙之,你一定要等我!
今日的鬼格外地多,漫路橋上圍了許多鬼,吵吵鬧鬧,不斷有靈將帶著鬼涌入。
我被擠在人群中,看向漫路橋,尋尋覓覓,一直未曾尋見他的身影。
我愈發(fā)焦急,顧不得許多,在人群中亂竄,拉住一個又一個鬼,皆不是渙之。
轉(zhuǎn)頭恍然間在漫路橋中央瞥見一個身影,像極了渙之,我高興地大喊:“渙之”
可是我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中。
不論我如何喊,那個身影始終沒有回頭,越來越逼近斷念井,我方寸大亂,拼命擠上滿路橋,一邊喊一邊推攘著身邊的鬼。
“擠什么擠,趕著投胎呢,不知道排隊嗎,別擠了!”有鬼不耐煩指責我,我沒有管他們,繼續(xù)推開他們沖上去,我越來越確定,那個身影就是渙之。
“渙之,我在這里,你等我,我沒有失信,我一直在這里,渙之,你回頭看看我啊……”
我剛跑上橋,渙之已經(jīng)離斷念井一步之遙,我心中崩潰,急切地大喊大叫:“渙之”
他在斷念井前遲疑一瞬,轉(zhuǎn)頭張望了下,我不斷揮手,可他根本就沒有看見我,而后回過頭,義無反顧地朝前倒了進去。
“渙之……”
這一聲大叫驚動了周圍許多人,他們停下來面帶疑惑地看著我,我死命沖上前,趴在斷念井前大聲喚著他的名字,任憑我聲嘶力竭,卻得不到回應(yīng)。
“渙之,你為什么不等我,你為什么不信我會在等你,為什么不能再多等我一刻,我回來了,你卻不在了。”
我再也沒能忍住,強忍情緒,卻哽咽起來,終是控制不住,委屈地放聲大哭。
你等到最后一刻也沒等到我,以后你便再也不記得我了,是不是我會永遠從你生命里消失。
再見即是陌路人,想到如此,我心中便刺痛萬分。
我趴在斷念井前,不知過了多久,身旁的鬼起初見我趴在這里也怔怔站在一旁,后來他們懶得顧我,紛紛跳進了前方的斷念井。
“跳下去吧,如今他已忘卻過往,你們再無可能。”
一個淡淡的身音從我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去,竟是判官。
我心中難平,不斷嘟囔著:“再無可能,再無可能……”
判官:“感情這種東西,最怕的便是一個人記得,一個人卻忘了?!?p> 我不知該說什么,可是也不愿跳下去,我仍心有不甘,這一世,終是留下了遺憾。
如今他已經(jīng)忘記,若我也忘了,這些前塵過往,就真的與我們無關(guān)了。
判官:“還在想什么,事到如今你還不愿放下嗎?”
我爬起來,沒有心思回答他,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轉(zhuǎn)身離開了漫路橋,判官在我身后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跳。”
判官:“為什么?”
“因為我不知道下輩子能不能遇見他?!?p> 身后再沒傳來判官的聲音,我獨自離開這里,漫無目的地在黃泉游蕩,先是去到了造夢蒔境外。
看著從那里面穿來黃泉的鬼,他們千姿百態(tài)模樣讓我心里也略有觸動。
看了許久,覺得也無甚意思,又轉(zhuǎn)而去了砥棘嶺,坐在柱子頂端看著被分流去各地的受罰的鬼,還是覺得無趣。
最后不知不覺間我又回到了大義堂,猶豫再三,還是飄了進去,站在大幕前,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不想再去別的地方,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呆著,也許吵鬧的聲音會讓我感到不那么孤獨。
“大義堂閉堂一個時辰。”
我看向入口,判官威風凜凜地進來說了這一句話,其余鬼無奈離開,我也準備離開,判官卻對我道:“我就知道你會過來,你先別走,我給你看個東西,看完你再考慮要不要離開?!?p> “什么?”
判官:“你看身后?!?p> 我轉(zhuǎn)過身,不就是那塊大幕嘛,我什么都看不見,讓我看什么。
不知判官動了什么手腳,忽然,大幕亮了起來,出現(xiàn)在上面的,是渙之。
判官:“這些日子發(fā)生的我都知道了,現(xiàn)在大幕上的正是你錯過的,我覺得也是你想知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