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慢走。”
看著夾著錢包戴著大金鏈子一股暴發(fā)戶作風(fēng)的男人走遠(yuǎn)，姚樂長松一口氣，繼而是激動和興奮，怕引起同事的反感和嫉妒恨，臉上竭力壓抑著，只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喜悅。
六臺車，是的，他剛剛一下子賣了六臺車，這個月剛過半，他的指標(biāo)就超額完成了，按照這種良好的勢頭發(fā)展下去，這個月的工資將非?？捎^。
想到此，姚樂就是看頭頂烏云密布的天空也是非常美麗。
“春風(fēng)得意，風(fēng)頭一時無倆?。 笔捬笳驹陂T邊，斜眼看著姚樂，袖口下的手握成拳頭，緊了緊，又松開，剛剛的一幕，他全程看在眼里。
這不是眼紅，
他妹的，
這是自己的顧客！
這里是一家汽車4s店，蕭洋和姚樂都是這家汽車4s店的銷售顧問，剛剛那個李總嚴(yán)格來說應(yīng)該是蕭洋的客戶，蕭洋一直在跟進(jìn)這個客戶，忙前忙后，受著憋屈氣不說，還得把他當(dāng)老爺一樣供著；
沒想到，本應(yīng)快到了收果子的時候，卻被別人捷足先登了，蕭洋這個氣啊，恨不得把姚樂按在地上摩擦。
“蕭洋，你就別挖苦兄弟我了，不說了，晚上我請你們吃飯?！?p> “好啊?！笔捬鬀]有發(fā)作，臉上反而露出一個笑容。
競爭是殘酷的，因?yàn)槎际且畹?，這一點(diǎn)，蕭洋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沒有人傻啦吧唧地去維系兄弟情……呵，再說了，兄弟情能當(dāng)飯吃么？該捅刀子的時候得捅，你憐惜別人，別人可不會。就如眼前這一位，面不改色，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可有半點(diǎn)慚愧，蕭洋可不相信，他會不知道這暴發(fā)戶是自己的客戶？
蕭洋不打算和他爭辯，事情鬧大了，兩敗俱傷不好，會便宜了他人，當(dāng)然自己也不是那種媳婦跟人家好了還傻呵呵的老實(shí)樣。
搶了我?guī)纵v車，那就加倍地給我吐出來。
“快下班了，去收拾一下吧，一會兒在我車那里結(jié)合。”姚樂道。
“得嘞?！?p> 蕭洋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把自己今天拜訪客戶的資料放好，他有些強(qiáng)迫癥，桌上的每一樣?xùn)|西，筆子，筆記本……都要按照自己規(guī)定好的位置和方向放置，別人只要碰了蕭洋的東西，蕭洋都會知道。
時間到了五點(diǎn)，是下班的點(diǎn)，蕭洋背上自己的包，走到門口，打卡下班。
外面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雨，雨不大，淅淅瀝瀝的，蕭洋如閑庭信步般走在雨中，不急不躁，向停車場走去。
“你這慢吞的性子，急死人了?！?p> 剛坐到車中，蕭洋就聽到車后一個女同事玩笑地抱怨一句，蕭洋笑笑，沒有說話。
其他人知趣，沒繼續(xù)尋蕭洋的玩笑。
“我說，咱幾個晚上吃什么？”姚樂微微回頭問道，車后排坐著兩個女生，一個男生，聽到這話題，車?yán)镉行┑吐涞臍夥账查g活絡(luò)起來。
“大冷天當(dāng)然吃火鍋了?！?p> “去吃貓咪烤魚吧，新開的，味道挺不錯的。”
“好好，正好我有他家的活動券?！?p> 蕭洋看著窗外，沒有參與討論，至于吃什么，他無所謂。
“好勒?！币钒l(fā)動車子，開出4s店，匯入車流。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車子里暖呼呼的，幾個人的臉上紅撲撲的，談笑打趣，氣氛很好。
“姚哥，你這次簽下這么大的單子，總不能一頓烤魚就把我們打發(fā)了吧?！?p> “哦，那你想怎么著？”
“我們就不讓你大放血了，吃完烤魚，去唱k ，姚哥?！?p> 姚樂側(cè)頭看了一眼蕭洋：“蕭洋，別在那兒給我裝深沉，你呢，去不去？”
蕭洋喜歡雨天開車的感覺，覺得生活節(jié)奏都慢了下來，人的精神也跟著松泛下來，聽見姚樂在問他，蕭洋微微睜眼，看著車頂，眼神有些迷離，就像喝醉酒的樣子：“大佬請客，當(dāng)然得捧場?！?p> 姚樂避開擁堵的主干道，從眼前這條路插進(jìn)桃源街，這條路車輛的確少些，姚樂開起來也順暢些，雨下的很大，車速一直不是很快。
“靠，這雨下得真大?！?p> “姚哥，到前面應(yīng)該要往右拐了?！?p> “嗯，知道?！?p> 車輛左方有一輛貨車，想要超上，這是很尋常的事，姚樂并未放在心上，依然保持原先的速度開著。
“哧……”
一聲長長又尖銳的剎車聲在“啪啪”的雨聲中顯得格外突兀。
沒一會兒，又響起一連串的警笛聲。
……
離桃源路口不遠(yuǎn)的一家便利店，坐在柜臺的店主揉了揉眼睛，剛剛玻璃門邊沒人，怎么一眨眼就進(jìn)來一小伙，鐵定是自己眼花了，人老不中用了。
一抬頭，就看到剛剛進(jìn)來的小伙站在他面前，店主嚇了一跳，拍拍胸脯，微有慍怒，看了看小伙拿過來的黑色雨傘：“15塊?！?p> 店門關(guān)上，從玻璃門可以看到小伙離去的背影，店主似乎找到了一個給自己臺階下的佐證，剛剛就是自己眼睛花了，隨即又罵道：“媽的，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大晚上的，鬧哄哄的，盡給自己心里舔不順坦?！?p> 外面，有“嗚嗚”的警笛聲傳來，聽聲音就在前頭的桃源路口。
此時，這邊的桃源路口已被交警封了，這里發(fā)生了一起嚴(yán)重的交通事故，一輛大貨車右拐彎速度太快，控制不住，側(cè)翻壓扁一輛轎車，貨車?yán)锼\(yùn)的大型鋼管滾落一地，給救援帶來極大的困難。
雨再大，也難澆滅吃瓜群眾看熱鬧的熱情，不遠(yuǎn)處，慢慢圍上來一大批觀看的人，張頭望頸，議論紛紛。
“好家伙，轎車?yán)锏娜藟撼扇饽嗔税?，忒嚇人。?p> “看著都心驚肉跳。”
“知道里面幾個人么？”
“不知道。”
群眾中，一把黑色雨傘下，蕭洋正看著眼前悲慘的一幕，臉上只是蒼白，沒什么表情；
下身，
貼在大腿外側(cè)的另一只手有些微微顫抖。
雨漸漸的小了。
這時，家屬也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蓋過了周圍的一切聲音，其中兩個人，蕭洋認(rèn)識，是姚樂的父親和哥哥，姚樂的父親似乎一剎那間就老了，顫顫巍巍，掀開大兒子的手，一把撲了
過去，冷硬的鋼板下，是他小兒子扭曲變形的尸體。
哭天喊地，他們也回不來了。
蕭洋望著天，深吸一口氣，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蕭洋已經(jīng)歷兩個編寫任務(wù)，對于生死比普通人敏感些，在大貨車壓下來之前，他就已做出了極快的反應(yīng)，推開車門，進(jìn)入了深淵圖書館。
凡是深淵圖書館的在職員工，只要你的工資余額里還有時間，集中意念，就可通過任何一扇門進(jìn)入。蕭洋，就是利用這一點(diǎn)，逃過一劫。
深淵圖書館的規(guī)則就是從哪里來便從哪里去，車子被壓扁，也就沒有門，深淵圖書館便為蕭洋選擇了離車門最近的一扇門出去，也就是那個便利店的大門。
不會有人想到，那輛已壓扁的轎車其實(shí)是坐著五個人的。
蕭洋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他們幾個人本來要一起去的目的地——貓咪烤魚。
“先生，幾位？”
“一位?！?p> 蕭洋進(jìn)入貓咪烤魚內(nèi)間，跟著一位服務(wù)員來到靠里的一個餐位坐下，餐位靠著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夜色，這樣的位置蕭洋很喜歡，視野的開闊可以帶著人的精神也跟著放松，最重要的，胃口也更好。
蕭洋點(diǎn)了一個香辣鍋底，又點(diǎn)了幾瓶酒，趁等餐的功夫，摸出一支煙，準(zhǔn)備抽上一根，看到一旁禁止抽煙的牌子，又只好悻悻作罷，身子靠向椅背，眼睛看向窗外，他有些出神。
不一會兒的功夫，烤魚和酒都上來了，蕭洋靜靜地吃著，喝著，不受其他桌上的熱鬧氣氛干擾。
“師哥，一個人喝悶酒都沒意思，要不然跟我們拼桌吧?！币粋€喝的有些微醉的女人走到蕭洋桌邊，聲音糯糯的嗲嗲的，酸人骨頭。
蕭洋就像沒聽見似的。
女人見蕭洋不理他，切了一聲，扭著腰肢回了自己原先的桌子。
“靠，什么玩意兒，敢不給老子女人的面子?！迸俗郎弦粋€帶耳釘?shù)哪腥顺捬筮@邊淬了一口，轉(zhuǎn)頭攬住女人小聲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