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們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呆怔,一陣寒噤和一瞬間抓住心靈的喜悅。
這是當至美猝然闖進靈魂的時候,靈魂在剎那間得到的感受。
樂團成員們聽到了夏川俊希的喊話,但他們自始至終紋絲不動,不想也不敢喘氣。
音樂此時響起了同音反復式的軍號聲,夏川俊希用音樂催促著他們,為他們鼓勁。
大聲說出來吧!不是要對世界說你好嗎?現(xiàn)在就是這個時候了!讓整個世界聽到你們的聲音!讓世界知道你們來過。
不可阻擋,疾風暴雨式的音符不斷地傾瀉。
鈴突然跑到了舞臺邊,對著朗朗晴空,雙手呈喇叭狀放在嘴的兩側,大聲喊:“我是七尾中學二年級三班的鈴木鈴!我有個喜歡的人!!看到那個人時,我一定會笑!那個人一笑,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優(yōu)雅與鎮(zhèn)定!!雖然我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配合著鈴的笑話的卻是悲傷的小調音。
“雖然我想一直和那個人在一起!可是我們之間也會有吵架的時候!!在那之后,那個人總是會偷偷吐著舌頭看著我??!每次看到那個人吐舌頭,我就會很生氣地盯著那個人!我上鉤了!因為一看到那個人,我就再也生氣不起來了??!喜歡!!好想和那個人一直在一起,做什么都行!!就算我們兩個人窮的交不起暖氣費,只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也無所謂!對了!我還想養(yǎng)一只哈士奇!那個時候,哈士奇會不長眼的擠到我們兩個人中間,吐著舌頭一臉白癡地看著我,這時我會取笑那個人!??!你和哈士奇一模一樣?。 ?p> 高音在此時不斷地奏出,聽到音樂,聽到鈴的喊話,樂團的其余成員們也大聲喊了起來!
“七尾中學三年級一班!相田猛?。〗裉?,我想感謝在那邊彈琴的夏川老師?。∥沂莻€沒有自信的人?。e人以為我什么都讓給其他人是因為善良??!其實,是因為我害怕失?。。∮幸惶?,我又拉錯了幾個音!特別沮喪?。∠拇ɡ蠋熀鋈蛔叩轿遗赃厗枺?!喜不喜歡七尾?。∥耶斎幌矚g七尾了??!于是大聲回答了他?。∪缓笙拇ɡ蠋熀臀艺f,錯誤就像故鄉(xiāng)一樣,每個人都有??!從這句話里??!我獲得了力量!!夏川老師,謝謝你?。?!”
“……我不想長大成人?。。∥乙矝]有想做的事情?。∽钣憛挼氖虑榫褪桥Γ。?!不斷地逃避著,不斷地后退著??!回過神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雖生已死?。。穲F的練習,我也是看著大家都在練才跟著練習的??!有天,吉川老師問我要志愿表?。∫驗槲也恢雷约合敫墒裁?,就一直沒有填,想著要不要隨便填個什么交差的時候!!夏川老師剛好路過這邊,笑著和我說……”吹圓號的龍之介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夢想嗎?那接下來可以盡請選了。這句話拯救了我??!雖然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以僖膊粫悦A耍。 ?p> 音樂愈發(fā)的高鳴,猶豫與疑慮在此刻蕩然無存,只有不可遏制的熱情和無窮的動力回蕩在每個音符里。
和弦之間的節(jié)奏在不斷地緊縮,將音樂一浪接著一浪地推向高潮。
“絕妙的,人世間沒有的音樂?!睖珳\將生用凌亂的筆跡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著,他現(xiàn)在寧愿閉著眼睛享受著音樂,即便夏川俊希愿意將這首奏鳴曲作為學生的背景音,但這火山爆發(fā)般的音樂卻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心臟?!斑@是首奇妙而非凡的音樂,此刻正在聆聽音樂的我,用自豪的,也許是幼稚的心情在想:人能創(chuàng)造出怎么樣的奇跡啊?!?p> 清宮雨情扔下手里的能量飲料沖出了休息室,聽到這樣熾烈的音樂,她又怎么可能坐得住呢?
她的雙腿像沙子,每跑一步體力就在不斷地流逝,但她依舊咬著牙跑著。
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小人,在不斷地跌倒爬起,跌倒爬起。
這不是藝術化的表達,而是切實存在的事實。
這聽起來很像是玄學,但她每次開始演奏曲子時都會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形象,一個故事,然后通過指尖,傳送至琴鍵上,用音符傳達給聽眾。
夏川俊希的身體已經被汗?jié)窳?,縱使他有著超人的體力,可要連續(xù)演奏兩首高強度的樂曲,對他來說也是個巨大的挑戰(zhàn)。
他的眼前一片空白,手指也感覺不到琴鍵的存在。
但他的腦子里有一位英雄,英雄穿著破爛的鎧甲,臉上沾滿了血漬與泥土,他全身上下布滿了傷口,背脊被壓得直不起來。
但他仍舊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劍,直直盯著怪物的眼睛里滿懷信心。
就算倒下了一百次,他仍舊會在第一百零一次站起來,再一次提起劍和怪物進行著殊死的戰(zhàn)斗。
英雄身上有著巨人般的力量,他要把這股力量傳給樂團的成員們,傳給觀眾們。
他再一次加速,英雄朝怪物發(fā)起了沖鋒,他也同鋼琴開始了肉搏。
雙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嘶吼著,心臟極力的收縮,將血液與力量輸送到了全身。
音樂炸開了,電閃雷鳴般的聲音從毛孔入侵到了每個細胞里。全身的細胞在此時停止了代謝和思考,仔細地聆聽著這一刻的震蕩。
湯淺將生的心臟不受控制的開始猛跳,他的胸前好像著了火,有什么東西要從喉嚨里噴涌而出。
他提醒著自己不要忘了呼吸,在筆記本上又添下了一行。
“這是英雄的悲歌,同時也是勇氣的贊歌?!?p> 最后,快速的終曲在輝煌又激動人心的高潮中結束了。
湯淺將生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但在他的內心里,他已經給曲子想了幾個——《火山奏鳴曲》《暴風雨奏鳴曲》《七尾奏鳴曲》。
但這些他又覺得不恰當,好像沒有抓住最核心的東西。
柴可夫斯基曾經斷言貝多芬的許多奏鳴曲都有標題性,而這首《熱情奏鳴曲》很好的表達了作品的實質。
以往在結束一曲后,夏川俊希會默默地坐在鋼琴前,享受著觀眾掌聲前的沉默。
但這次他拖著疲憊的身體站了起來,他一一擁抱著樂團的十八名成員,在他們耳邊說他們的演奏有多棒。
在這期間,震耳欲聾的掌聲爆發(fā)了,腳下的舞臺微微震動起來,如地震一般。
夏川俊希帶著十八名成員對著觀眾們鞠躬。
守田夕揉著酸痛的下巴,剛剛他過于驚訝,不由自主地微張著嘴聽了半個小時。
“這是什么怪物……一直藏在海里的哥斯拉終于忍不住寂寞現(xiàn)身了嗎?”
抓著他的手的宮村奈留不住地點頭。
“曰本會因為他天翻地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