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么了?”東云愛十分好奇,從一年前搬來公寓見到淺香惠實開始,她就從沒聽淺香惠實開過口,所以一直以為淺香惠實是個啞巴。
“我的聲帶出問題了?!睖\香惠實輕聲說,“我也不是很明白?!?p> 淺香惠實走到桌子前拿起畫板開始寫。
“醫(yī)生和我說是用嗓過度,形成了聲帶小結(jié)?!?p> “不可以吃藥嗎?”
淺香惠實搖搖頭。
“打針也不行?”
淺香惠實還是搖頭。
“那……那手術(shù)呢?”對于東云愛來說手術(shù)是非??膳碌臇|西,一想到要把自己身上的某個部分用刀子割掉,她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要是醫(yī)生手突然一抖把不該割掉的地方也割掉了怎么辦?別說什么醫(yī)生技術(shù)精湛不會發(fā)生這種事,她的刀工同樣也很出色,但偶爾還是會把肉多切掉一點。
“可以?!睖\香惠實寫,“但醫(yī)生說會影響我本身的聲音,而且很有可能再也不能唱歌了。所以我拒絕了,選擇了第二種療法。”
“就是不說話嗎?”
“嗯?!睖\香惠實微笑,“當(dāng)時我的聲帶機(jī)能已經(jīng)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別說唱歌了,連日常說話都很困難。但醫(yī)生說也可以用靜默療法,長時間不說話來保護(hù)聲帶。”
“保護(hù)?”東云愛注意到了一個字眼,“不是治療?”
“不手術(shù)永遠(yuǎn)無法痊愈?!?p> 東云愛忽然沖了過去,用力地抱住了淺香惠實,頭埋在淺香惠實的懷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惠實姐當(dāng)時一定很難受吧……可憐……太可憐了!像惠實姐這么好的人,不應(yīng)該遇到這種事!”
淺香惠實手上的繪畫板沖東云愛撞飛了出去,她有些錯愕地聽著東云愛的話,眼神漸漸地變得很柔和。
有這么溫柔的小女孩在安慰她,她又怎么能繼續(xù)自怨自艾下去?
“在一開始,我也想過為什么會是我呢??晌椰F(xiàn)在已經(jīng)不這么想了,我現(xiàn)在還能唱歌呀。而且多虧了這個病,讓我能和小愛,能和公寓里的大家相遇。一時半會兒不能唱歌與一生的寶物相比,我簡直賺大了?!?p> “可是……可是!”東云愛的情緒仍舊很激動,“可是!惠實姐就是很可憐??!就算現(xiàn)在的惠實姐已經(jīng)沒問題了,可是小時候的惠實姐肯定會在房間里一個人偷偷哭吧!要是,要是我能去抱抱那個時候的惠實姐就好了!”
淺香惠實愣了一會兒,溫?zé)岬母杏X從胸口跟隨著心臟的跳動蔓延到全身,她輕聲說:“謝謝你……小愛?!?p> 她輕輕地抱住了東云愛。
就在此時,夏川俊希已經(jīng)回到了公寓,他從老遠(yuǎn)起就看到201室的門開著,有昏黃的燈光透了出來。
若是發(fā)生在鈴木秀人的203室或是沙耶香的205室,他都不會太在意。
可這是淺香惠實的房間,她可不是那么粗枝大葉的人,忘記關(guān)門這種事情不可能發(fā)生在她身上。
出事了!
這是夏川俊希的第一反應(yīng)。他飛快地跑向公寓,大步踩在鐵樓梯上,樓梯發(fā)出了不妙的滋滋聲,催促著他趕快上樓。
結(jié)果一到門口,他就看到了淺香惠實和東云愛抱在一起。
跑的這么急,這么遠(yuǎn),他的身體需要大量的氧氣才能保持正常的運作,可就在這個檔口,他連呼吸都忘了。
“???”
夏川俊希無法理解這是個什么狀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死機(jī)后,他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我太晚回來害你太寂寞了?”
“才不是!你從哪里看出來的??!你這個笨蛋自戀狂!”東云愛回頭對著夏川俊希大叫。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之前一直和淺香惠實抱在一起。
夏川俊希只當(dāng)她這是害羞,大笑幾聲說:“哈哈哈,就當(dāng)不是這樣吧?!?p> “我看你完全沒有理解??!”
“理解狀況?”夏川俊希覺得東云愛簡直莫名其妙,如果只是沒關(guān)門抱在一起他還有理解的可能,但是……他指向了卡在廁所門上的金屬球棒?!翱粗@玩意你要我怎么理解?”
東云愛一時間說不出話了,她不是在想該怎么解釋現(xiàn)在的狀況,而是在腦海里高速計算著她要賠淺香惠實多少錢,又要賠房東多少錢。
“這球棒是你的吧?我哪知道你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對著廁所門揮棒……難不成你染上了雛見澤綜合癥,突然間發(fā)狂了?”
“才沒有!”東云愛大聲反駁,都怪夏川俊希,害她剛剛算的好好的錢一時間全忘了。
她也不想重算了,小跑到廁所邊,用力地拔出球棒,觀察著洞有多大,有沒有修好的可能。她很擅長縫衣服,理論上縫衣服和補門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她應(yīng)該能行。
她在這邊認(rèn)真煩惱呢,夏川俊希卻在一邊碎碎念。
“我和你講,你不要太激動,雖然我回來的是晚了點,但我真的已經(jīng)盡早趕回來了。真的,我和你保證。而且,而且我早上已經(jīng)和你說過了,你應(yīng)該能理解的對吧……?啊,總之,快點放下球棒,那不是小孩子該用的武器,哪怕是在足立這也很異常!”
東云愛仔細(xì)地觀察著破洞,完全沒有聽清夏川俊希在說什么。
夏川俊??戳艘幌聳|云愛,模仿著動物園里老虎飼養(yǎng)員的動作,一邊自然地攤開雙手,釋放自己沒有敵意的訊號,一邊悄悄地靠近東云愛,迅捷地抽出了她右手隨意拿著的球棒。
“噗。”淺香惠實忍不住笑了一聲。
夏川俊希一呆,心想惠實姐這不是還能說話嗎?但又一想,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啞巴不是不能發(fā)出聲音啊。前世他認(rèn)識一個三角鐵大師也是個啞巴,每次高興的時候總會發(fā)出哼哧的聲音。
別小看了三角鐵,三角鐵可是打擊樂之王,在管弦樂隊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每個樂隊的三角鐵手都是打擊樂部的老大,只有熟練地掌握所有的打擊樂器以后,才能成為一名專業(yè)的三角鐵手。
每名三角鐵手都背負(fù)著重要的責(zé)任,在那休止的成千上百個小節(jié)里,他并沒有藏在后面看著天花板發(fā)呆,而是得跑來跑去同時掌管其他的打擊樂器,忙的不可開交。
而一名三角鐵手開始炫技時,全場觀眾都會被那行云流水,人鐵合一的滾奏給驚掉下巴。
另外一邊的東云愛聽到淺香惠實笑出來,又回想起之前夏川俊希的動作,頓時有些生氣。自己居然平白無故的被當(dāng)成了暴力分子,雖然要是她看到了這個情形肯定也會認(rèn)為自己是個精神不安定的暴力狂,但她還是生氣。
于是她小跑回淺香惠實旁邊,貼著淺香惠實的耳朵,悄悄說:“惠實姐,你會說話這個秘密最后再告訴這個傻蛋好嗎?”
淺香惠實被東云愛可愛到了,她微笑點點頭。
夏川俊希的思緒這個時候從三角鐵里回來了,他看向了木門上的大洞,笑道:“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不過總不能一直開個洞吧,過幾天我找個時間來修修吧?!?p> “你會木工?”東云愛有些驚訝地問,她對夏川俊希刮目相看了。
“不會?!毕拇∠R荒樧孕诺刎Q起大拇指,“但每個男人都是天生的木工?!?p> 東云愛才不相信夏川俊希的鬼話,但這個時候有個男人來幫忙,她還是很感激。她一邊在心里盤算著要給夏川俊希多少工錢,一邊說:“我也一起幫忙?!?p> “好,你就負(fù)責(zé)在我旁邊遞零件和扇風(fēng)?!?p> “你想得美!”東云愛大叫,其實她也在想到時候給夏川俊希扇扇風(fēng),不過被夏川俊希一說出來,她就覺得羞恥丟臉。
夏川俊希也知道東云愛的性格,調(diào)戲了一下弟子后,他感覺一切都回到了平常的樣子。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還是趁早讓我聽聽致愛麗絲吧。淺香姐,你要不要來?”
淺香惠實點點頭。
“好,那我們出發(fā)!”夏川俊希用沒拎著漫畫的左手振臂高揮。
“一定會讓你目瞪口呆!”東云愛精神地跑在了前面,跑了幾步后突然回頭問,“話說雛見澤綜合癥到底是什么啊?。客耆珱]有聽過?。。俊?p> 淺香惠實微笑著跟在兩個人身后,這兩個人精神過了頭,大晚上還在吵吵鬧鬧。
但這荒郊野外的地方,也就他們幾個人住在這里,不會給其他人添麻煩。
至于她?她一點也不在意他們的吵鬧,甚至想加入進(jìn)去。
等她的嗓子再好了些,她也要用自己的聲音和他們聊天,在里面插科打諢。
愿那一刻能快點到來。
三個人一起來到了夏川俊希的房間,東云愛熟練地坐上了鋼琴椅,看起了譜架上的樂譜。
淺香惠實隨意地坐下,夏川俊希卻走到她旁邊,輕聲說:“淺香姐,去我床上坐著吧?!?p> 淺香惠實不解的望著夏川俊希,頭上滿是問號,眼里全是三個字“為什么?”
“坐的太近了,會聽不到鋼琴所有的聲音。鋼琴發(fā)聲后,聲音會在鋼琴右邊四英尺——也就是一點二米的地方聚集?!?p> 淺香惠實點點頭,坐到了床上,夏川俊希則站在床邊,緊張地看著東云愛。
淺香惠實歪頭看著夏川俊希,心想那夏川俊希不是沒法完整地聽到自己的音樂嗎?
這也太可憐了,明明彈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