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翡不太明白姜玫說的什么快了,可瞧著妹妹再不肯開口的模樣,倒沒有再追問下去。
姜玫丟下手里的針線,這話倒不全是在安慰姜翡,最開始魏王病逝,旁人雖然議論紛紛,但不敢多想,但緊接著,在京城好端端活了十幾年的晉王突然被刺,就不能不讓人多想了,尤其是進京朝覲的各位王爺。這些王爺大多是今上同輩的兄弟,當年也未必沒有那份野心,今上登基之后,都是當年的競爭對手,哪怕收了野心,也總要留點保命的手段。
如今,今上同胞的弟弟死了,被軟禁十幾年的晉王也死了,若再不做點什么,那保命的手段還要帶到陰曹地府去?所以,姜玫料定,這一場風暴不用多久,也就該結(jié)束了,至于誰勝誰負,就說不清了,反正她們是左右不了這些事的。
轉(zhuǎn)眼就到了中秋,雖然大家都沒什么心思過節(jié),但終究是個重要的節(jié)日,府里還是做了些準備,擺了宴席過節(jié),也都備了各色的月餅。年歲小的孩子不懂大人的煩惱,吃過了宴席就鬧著要吃月餅,關氏嫌煩,叫小丫鬟拿了月餅分給他們。
關氏嫁到姜家近二十年,頭胎生了姜碧,第二胎便是姜玫姐妹,聽說她們姐妹是雙生子,又難產(chǎn),母女三人差點沒活下來,關氏自那以后便再沒生養(yǎng)。姜玫是個早慧的,早就發(fā)現(xiàn)母親待她們姐妹冷淡,聽旁人議論著,便猜測是這個緣故,二房沒有嫡子,到現(xiàn)在只有兩個不到七歲的庶子。
姜翡素來是眼里不容沙的性格,對母親的冷淡,年幼時,姜翡也想方設法討好過,可關氏半點不動容,總是不耐煩地將她趕走。姜翡性子烈,幾次之后,便似乎冷了心,平日里嘲諷關氏和姜碧沒有半點猶豫,可姜玫知道,姐姐心里難過,只想叫母親能回心轉(zhuǎn)意罷了。如今瞧著關氏不耐煩地打發(fā)弟妹們,姜翡皺了皺鼻子,偏過頭去,她都長大了,有沒有母親疼也不重要了。
姜二爺姜勵跟妻子關氏的感情并不太好,反正在姜玫姐妹印象里,夫妻二人坐在一起就難得有個好臉。姜二爺瞧著關氏打發(fā)叫花子一般打發(fā)走了兒女侄子,微微皺眉,到底沒說什么,只微微垂著頭慢慢喝著杯子里的酒。
姜勵沒說什么,大房夫人卻不滿了,關氏拿著果子月餅打發(fā)的可還有大房的孩子,自恃長房夫人,胡氏當下就拿著長嫂的架子,訓斥起關氏來,本來沉悶得過分的家宴,頓時變得鬧哄哄的。
姜老夫人被兩個兒媳吵得頭痛,才想拍桌子喝止兩人,外頭一名小廝進來,行了個禮,便湊到姜二爺耳邊說話。這一下,胡氏和關氏也顧不得吵架了,都側(cè)目去看,生怕又發(fā)生什么了不得的事。
姜勵卻不是胡氏,聽了話只點了點頭,向姜老夫人道:“母親,友人相邀,約我賞月吟詩,兒子就先告退了!”
十五的月亮是好,可也少有不跟家人相聚,外出游玩賞月的,姜老夫人眉頭微微皺起,到底沒說什么,道:“去吧,早些家來!”
這般一來,本來就沒什么興致的姜老夫人擺擺手,讓人都散了,各自回去歇著。
往年中秋家宴都要鬧鬧騰騰的大半夜,這回草草就散了,姜玫幾個年長些的沒什么意見,年幼的弟妹卻鬧著不肯走。小主子不懂看人臉色,伺候小主子的下人卻不敢不懂,見主子們臉色不好看,連忙抱著小主子退了下去,一場中秋家宴早早就散了。
姜玫和姜翡走在一道,春雪在前面提著燈照亮,姐妹倆并肩走著。姜翡藏不住心事,挨著姜玫,道:“阿爹說是去訪友,可我總覺得不安,如今這時候,還有人賞月吟詩嗎?”
姜玫明白姐姐的意思,可別說她們年紀小,單單她們是女孩子,父親就不會將這些事對她們多說,搖搖頭,道:“阿姐今晚跟我睡吧,我給阿姐講故事?!?p> 雖然是哄孩子一般的話,但姜玫一向最會講故事,姜翡才不會在意是不是被當成了小孩子,自然連忙點頭答應了下來。
本是秋高氣爽的天,這一晚卻下了一場暴雨,姐妹倆夜里沒怎么睡,故事說到半夜里,下雨之后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天光大亮,大丫鬟春雪和春雨過來喊姜玫姐妹起床。姜翡迷迷糊糊地推著春雨的手,道:“昨兒中秋,今早不必請安,叫我多睡會兒……”
春雨暗道,自家姑娘素來是個沒心沒肺的,今日是不必請安,可如今外邊不安穩(wěn),誰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若有誰來,見姑娘還睡著,像什么話。
姜玫倒是一叫就起來了,雖精神不大好,還是睜眼看了眼窗外,道:“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么?”
“是啊,剛老夫人那邊來了人,說如今外面不太平,二老爺昨晚出去了,如今還沒回來,叫兩位姑娘就留在府中,莫出去亂走,尤其是三姑娘……”春雪一面扶了姜玫起身,一面將事情條理清晰的說給姐妹倆聽。
“阿爹昨晚沒回來?”聽到父親昨夜未歸,姜翡的瞌睡蟲也散了,猛地坐直起來,“阿爹不是出門會友嗎?怎么一夜都沒回來?沒派人去找嗎?”
她們姐妹素來與父親更親近些,聽到父親一夜未歸,便是沉穩(wěn)如姜玫,也有些慌張,只是姜翡要起身找人去尋父親時,姜玫拉住了姐姐的手,道:“阿爹不是小孩子,他必定是有事做,才耽擱在外面的。既然祖母這么說,想必阿爹只是在外面辦事,咱們別給阿爹添亂?!?p> 官場上的事,她們小姑娘家是不懂得,何況姜玫隱約覺得,父親如今去做的,還不單單是官場上的事。她有些害怕,可就算想幫到父親也無從下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聽長輩的話,老老實實呆在家中,不給父親添亂。
姜翡雖擔心父親,但也覺得姜玫說的不錯,到底是抿了抿唇,道:“那,我們就在家,等阿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