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顧府姨娘柳氏賢良淑德,接連多日跪于祠堂為夫人鄭氏祈福,勞累過度也不幸逝去了。
,,,
日子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那紅豆茶還是日日往書房里送著。
楚景瑜逢年過節(jié)也是常常和楚子煜一起的,這日下午他早早的就來了煜王府,正好瞧見楚子煜書桌上的那盞紅豆茶。
“你之前不是說情字百無一用,你最不喜這紅豆茶嗎?”
楚子煜執(zhí)筆蘸了蘸墨,“之前是不喜,后來見你喜歡喝,我慢慢的也就喜歡喝了。”他沒有抬頭,生怕楚景瑜從他臉上瞧出什么端倪來。
“我倒是想嘗嘗三哥府里的紅豆茶是什么滋味的,居然讓三哥這樣喜歡。”
“你喜歡便嘗嘗吧?!?p> 楚景瑜在楚子煜面前倒也不拘謹,端起茶盞便飲了一小口。
“清而不冽,甜而不膩,不知是誰煎得這茶?”
“是你三嫂,特地為我費了好些時辰的。”
楚子煜抬起頭看著楚景瑜,故作輕描淡寫地說著。
果然,楚景瑜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弱了許多,他將茶盞放了回去,余光中瞥見了楚子煜面前那張宣紙,上面寫滿了“上官齊月”這四個字。
楚子煜的生母,上官齊月。
“不知道還以為三哥整天在書房里謀劃什么大事呢,他們怎么會知道煜王殿下只是在臨摹嫻妃娘娘的閨名?!?p> 楚子煜起筆蘸墨發(fā)現(xiàn)墨水已經(jīng)用完了,楚景瑜不等楚子煜言說便給他研起了磨。
“皇叔在我王府附近遇刺了?!?p> “我聽說了,只是猜不出是誰的手筆?!?p> “會是太子嗎?”
“應該不是,他現(xiàn)在還不敢動王叔。”
“父皇?”
楚景瑜放慢了研磨的動作,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不好說,我現(xiàn)在只是擔心皇叔會懷疑到你頭上。”
楚子煜冷笑,“我在自己的地盤上行刺他?”
“你是不會,但萬一別人認為你是在欲蓋彌彰呢?”
楚子煜鄭重地寫下最后一個“月”字,“皇叔作為上輩唯一一個活到現(xiàn)在的王爺,應該不會連他人的欲加之罪都看不出來,除非他想借機除掉我們?!?p> 楚景瑜研好了磨,他放下墨錠說道:“他不會的,想想當年諸位皇叔的下場,尤其是現(xiàn)在父皇龍體抱恙,他不敢輕易打亂諸王鼎立的局面。”
楚子煜把寫好的那一張紙整齊地疊好,然后在桌前燭火上燒沒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查到我母妃的死與養(yǎng)育了我多年的貴妃娘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p> 屋子里頓時陷入了沉寂。
,,,
一束暖陽斜射在那方木亭里,身著淺粉色小襖的女子正對著眼前棋局凝眸沉思。
白子強勢,殺得黑子幾乎是片甲不留,僅余的幾個黑子也被困不得逃脫,眼看就要敗去。
顧清越指尖輕捏落了一黑子。
生還谷那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大師兄現(xiàn)在身在何處?蟬衣和生還谷有關(guān)系嗎?
大云國力盛于南寧,到底是怎么戰(zhàn)敗的?
父皇母后灑脫不羈又為何輕易自焚而亡?
楚旭那狗皇帝發(fā)兵大云的真正原因果真是母后嗎?他們之間又有什么淵源?
“陛下的御書房里有大云皇后沈君歡的畫像,你不信可以去看!”
柳姨娘的話可信嗎?
至于衣錦那個婢女,顧清越已經(jīng)讓冷御查過她的身世了,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說起來顧清越帶回一個自己姨娘的丫鬟,楚子煜也未多說些什么。
顧天成應該是楚旭的人,他們?yōu)槭裁磿簳r保下了自己和小川?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一時半會兒應是無礙的,可小川未必安全。
過去五年的時間她一直被監(jiān)禁在世子府,根本也不清楚外面的局勢,現(xiàn)如今都知道了楚慕言在煜王府附近遇襲,難免又要小起一番風云,怪不得容楓把楚慕言送到了她那里,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好打算,不被發(fā)現(xiàn)則已,若被發(fā)現(xiàn),楚慕言也是受著傷,他們大可說是來煜王府求援;這事若不是楚子煜做的則已,若是楚子煜做的,煜王府的暗衛(wèi)就算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也不會怎么樣,楚子煜不會讓楚慕言在煜王府出事。
先皇駕崩后,楚旭用盡手段除掉了當時的諸位王爺,也許是先皇察覺到了楚旭的野心,死前費勁力氣才保了他最小的皇子楚慕言一命。
現(xiàn)太子看似敦厚,卻也未必不會走他父皇的老路,諸位皇子該是不敢自亂陣腳。
那會是誰做的呢?楚旭?現(xiàn)太子楚江瀾?還是另有其人?
還真是,人心難量。
顧清越一時間感覺有些累了,不經(jīng)意瞥見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她定睛一看原來是楚景瑜。
看著楚景瑜一步步走近,顧清越隨手一揮攪亂了棋局。
“一個人下棋真是無趣!”
不多時楚景瑜便走到了亭子里,剛剛顧清越的話他自是聽得一清二楚,他從楚子煜的書房里出來后原想著四處走走的,可走著走著他還是走到了顧清越跟前,他忍不住想看看她現(xiàn)在是否安好。
“景王殿下什么時候來的?你該不會是從你三哥那里過來的吧?”
看著顧清越臉上的莞爾笑意,楚景瑜早在心間醞釀了千萬遍的話現(xiàn)在只化作了一個“嗯”字。
“哦,那你看到我親自為我家王爺煮的紅豆茶他喝過了嗎?”
顧清越非是隨口一問,她就是在楚景瑜面前故意顯示自己對楚子煜的愛意,好讓他知難而退,她非是不知楚景瑜對她的情意,可正是因為知道,她不想以后傷他更重,畢竟對她顧清越好的人不多。
如顧清越所料,楚景瑜果然一聽完她的話神色就變了,可是她沒想到他竟一臉自責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給三哥煮的茶,我……我給喝了?!?p> “什么!”
顧清越當即驚地站了起來,楚景瑜只以為她是在生氣自己喝了她給三哥煮的茶而生氣,不由得心下一痛。
“我……”楚景瑜欲言又止。
顧清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失態(tài)了,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眉開眼笑來,“沒事沒事!我就想知道好喝嗎?”
楚景瑜有些懵懵地點了點頭。
“我一個人下棋著實無聊,你陪我下會兒棋吧。”
“嗯,好?!?p> 說完他們爭相俯身收拾棋盤,慌張間就互相碰到了手指,兩人不由得同時一僵,待楚景瑜反應過來,顧清越已起身招呼知夏去拿些點心了。
下棋的時候楚景瑜自是不動聲色地步步讓著顧清越,可礙于楚景瑜棋藝精湛,顧清越難免會時不時沉思一會兒,每當這個時候楚景瑜都會像以前一樣靜靜看她,以前往往這個時候她都會從頭上順手取下一只釵子在手里轉(zhuǎn)著,楚子煜覺得自己特別喜歡這個時候的顧清越,多了份活潑,少了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楚景瑜正回想著,卻見顧清越抬手取下一只銀釵在手里轉(zhuǎn)起來。
楚景瑜瞬間一愣,她居然還會這個小動作!
是她潛意識里記得,還是她想起來了?
楚景瑜不是怕顧清越想起什么,他是怕她想起來后會有危險,他剛想問些什么,知夏端著碟子過來了,是一碟凍糕。
點心來了,顧清越也不急著下棋了,她伸手拿出一個看了看,染黃如金錠,潔白似明珠,還真是,不過她沒吃,反而遞給了楚景瑜。
“你嘗嘗,很好吃呢。”
楚景瑜受寵若驚地接下咬了一口,他沒看見顧清越如釋重負地輕呼了一口氣。
“滋潤綿軟,松泡化渣,油而不膩,香甜微酸。好吃!”
聽楚景瑜這樣評價,顧清越也拿了一個放在嘴邊輕咬了一口,“是挺好吃!”
……
不知不覺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