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意思?”
秦鈞收起信封,他不是文盲,卻明知故問。
蔣敖公拱手道:“頭領(lǐng),潁姬身為黎方城令尹大臣,她親筆邀請頭領(lǐng)前往黎方城,并暗示招安大事可成,實乃大幸啊!”
“哦~”秦鈞淡淡應(yīng)了聲。
“頭領(lǐng)背著山寨弟兄們?yōu)樯秸奈磥碇\福祉,實乃山寨之福呀。”敖公繼續(xù)贊美著。
秦鈞繃著臉,看看房梁,道:
“她請我,我就必須去嗎?”
“頭領(lǐng)玩笑話,令尹大人有請,當然得去了?!?p> “你們就不怕這是鴻門宴?萬一他們以邀宴之名,埋伏殺手刺殺我,怎辦?”
“不會吧?!卑焦燥@為難,終于還是說,“縱然有危險,為了山寨,也值得一試?!?p> 秦鈞啪啪啪拍手道:“好好好,敖公三觀就是正,犧牲小我,成全山寨??墒牵沂莻€年幼無知的小孩子,貪婪、懶惰什么劣根性都有,就是欠缺高尚品質(zhì),要不這樣,你去行不行?”
敖公:“這……”
這時候藍筆頭站出來笑嘻嘻說:“頭領(lǐng),這事兒還非得你親自去才行啊。”
“為什么?”
“你是山寨象征性元首呀?!?p> “象征性?”秦鈞狠狠瞪了藍筆頭一眼。
“象征性和實質(zhì)性兼具?!彼{筆頭連忙補充。
秦鈞跳下臺子,指著藍筆頭一頓怒斥:“好你個藍筆頭,閉嘴!不準笑!你一笑我就越看越賤!”
藍筆頭連忙閉口不言。
“咚!”
冷不防,蔣敖公一膝蓋跪在地上。
“頭領(lǐng),此事關(guān)系山寨未來命運,不能不去呀!屬下代表山寨兩千多名弟兄叩謝頭領(lǐng)啦!”
這一跪,秦鈞大吃一驚,呆呆立在原地,不知要不要上前拉他起來。
比他更震驚的是廳里其他分座、令旗首領(lǐng)。
蔣敖公向來是山寨實際的“話事人”,而秦鈞不過是個憑運氣抽簽抽中的傀儡頭領(lǐng),哪怕獲得蟠龍神樹的眷顧,也并未顯得有何非凡之處。只有秦鈞跪敖公的,哪有敖公跪他的!
可眾人擦亮眼睛,的的確確是蔣敖公誠誠懇懇跪在地上。
大伙兒心想,這里面一定大有緣由!敖公定然不會白白跪拜。
“砰!”
“砰!”
“砰!”
剩下那十幾個漢子紛紛跪在敖公身后,齊聲道:“懇請頭領(lǐng)為山寨大計著想?!?p> 秦鈞又是猝不及防,平生從未受人跪拜,就連小時候跟伙伴們寶玩家家酒,學大臣們上朝,自己也都是跪的份,從未當過皇帝。
余光瞥見右手側(cè)邊?娘子還站著,她睜大雙眼瞪著秦鈞,似乎在說“想讓老娘跪你?下輩子吧!”
秦鈞呆立良久,一言不發(fā)。
他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他們多跪些時間。
“頭領(lǐng)?!彼{筆頭從地上起來,湊到他耳旁輕語:“該請大家起來了。”
秦鈞這才輕咳兩聲,道:“大伙快快起來!我答應(yīng)你們便是啦!”
蔣敖公一干人等這才歡歡喜喜起身。“多謝頭領(lǐng)厚恩!”一個個嘴里感激道。
“我答應(yīng)你們這件事,你們也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鼻剽x正色道:“大丈夫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跪師長,除此之外,再沒有向別人跪拜之理。我下令,在山寨里永遠禁止跪拜之禮,以后凡是我統(tǒng)屬的地方,都永遠禁止。”
蔣敖公等人木然。
他們的情緒反應(yīng)遠遠低于秦鈞的預期,他本以為會引發(fā)一陣歡呼贊譽乃至喜極而泣。
他在幾個人臉上仔細觀察,感覺他們并不覺得這個決定有什么重要意義,甚或略微有點匪夷所思。
“你們對我的決定有意見嗎?”他大聲問。
蔣敖公連聲答道:“不敢不敢,頭領(lǐng)深思熟慮,高瞻遠矚,是眾兄弟之福。”
其他人也相繼附和,“對呀!對呀!高瞻遠矚!高瞻遠矚!”
“那你們還不起來?”
眾人這才東一個西一個爬起來,一想到這可能是山寨里最后一次跪拜之禮,心里總覺得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
“藍筆頭趕緊記下來!”秦鈞把他喚到身前,“把條令寫清楚貼出去,讓山寨每一位弟兄都看見。不識字的也要講解清楚,明白嗎?”
“明白明白,屬下馬上去辦?!彼{筆頭笑嘻嘻點頭哈腰。
秦鈞在廳上左右掃一眼:“沒事兒的話我先走了,每回跟你們開會都累死我啦?!?p> “頭領(lǐng)?!笔Y敖公神情慌張堵在廳堂中間,生怕秦鈞溜出去,“頭領(lǐng)既然決定去黎方城走一趟,應(yīng)該及早準備隨行兵馬與禮物,明日就該啟程了?!?p> “明天?”
“對呀,距離八月初八只有五天時間了?!?p> “山寨去黎方城需要幾天路程?”
“三天?!?p> “那我為什么要多提前兩天出發(fā)?”
“頭領(lǐng),剩下兩天是給您給黎方城城主準備婚慶之禮用的?!?p> “荒謬!”秦鈞道,“準備禮物這種事,交給出納人員弄一弄,幾個時辰就可以搞定了嘛。我看藍筆頭就不錯,藍筆頭,這事兒交給你啦?!?p> 蔣敖公臉色僵硬,欲言又止。
秦鈞一看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見藍筆頭也是一副為難的表情,他喝道:“你有話快說!裝著一肚子話不怕便秘啊!”
“是!”藍筆頭這才笑嘻嘻解釋道,“頭領(lǐng)有所誤會,咱們山寨里空無一物,比尋常百姓家還窮呢。山寨的規(guī)矩,都是虧缺什么,再下山去「尋找」,寨里沒有事先備著的東西。因此,敖公所說的準備禮物,是頭領(lǐng)自己在去黎方城的路上去「尋找」,故而得多提前兩天出發(fā)?!?p> “也就是說要出去「劫掠」嘍?”
藍筆頭露出狡猾笑容:“兩套用詞,一個意思?!?p> 秦鈞立馬想起蟠龍樹根的事兒,如果明天就啟程,不就是說今晚無論如何必須把樹根秘密找到嗎?
本來內(nèi)心對“打家劫舍”這種事很排斥,但仔細想想,一個山寨頭領(lǐng)無償拿點別人東西不是很正常嘛,怪只怪自己穿越成個毛賊頭子?!八憷玻飞显傧朕k法,船頭橋頭自然直?!?p> 這件事沒了爭議。他欽點了寶?娘子和藍筆頭與自己隨行,另外再帶十名身手不錯的好漢。
回到山頂臥房休整一番,去母親的木屋道別,母親難免又摟著他哭泣半晌,道盡別離不舍之情,叮囑路途保身全命。
太陽漸漸落山,就等亥時在蟠龍樹下去藍筆頭、寶?娘子會合,定要挖出底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