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鈞一聽打鐵關的一等兵器都得拿命去搶,登時不寒而栗。
藍筆頭從另一頭嗒嗒嗒小跑過來,氣喘吁吁道:“頭領頭領,我剛才去打聽一番,明天下午鎮(zhèn)上將誕生一件絕世神劍,據(jù)說是鎮(zhèn)上十大鑄劍師聯(lián)合打造,用的是千年寒鐵,威力不減于於穆城的墨離神劍?!?p> 秦鈞看著寶?娘子,猜想這就是她口中的真正一等好劍。
“若此事當真,這打鐵關明天將血流成河?!睂?娘子說。
“我們要不要先撤離?”藍筆頭問秦鈞。
“撤什么撤,咱們來這兒是干嘛的?”秦鈞看著寶?和藍筆頭,“放心,不用你們?yōu)槲移疵?,我就喜歡湊湊熱鬧而已?!?p> “頭領哪里話!”藍筆頭道,“并非不愿意為頭領賣命,只是咱們搶這兵器來無用?!?p> 寶?娘子撫摸著臉龐,略帶倦容:“什么神劍神刀的,跟我不打緊,這一天風塵仆仆的,我上樓休息了。”
“娘子請!”
秦鈞和藍筆頭同時拱手對她上樓的背影行注目禮。
……
半夜三更,秦鈞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心頭想著,要是在前世,這打鐵關(石頭鎮(zhèn))也算個旅游小鎮(zhèn)了,花錢都要趕著來玩,現(xiàn)在自己卻躺在這里睡大覺,忒不值。
一想定,便輕輕翻身穿上衣服,聽見窗外寒風刮得緊,便外面披了件黑斗篷。
走下客棧大堂,那掌柜的獨自坐在火盆旁與自己下棋。
秦鈞與其相視一笑,走出了院落。
出了院子,走進一條石頭巷弄,巷子口閃爍著微弱火光,鐺鐺的打鐵聲隨即傳進耳內(nèi)。
看來這些鑄劍師們是二十四小時不歇業(yè)的。
出去巷口,便是一條彎彎曲曲長長的鑄劍老街,挨家挨戶都是鑄劍的店面,至少有八成的師傅忙著手里的活計。
與此同時,街道上來往的行人不止秦鈞一人,雖不如白天那般絡繹不絕,但也算是熱鬧。與白日相比,夜間的行人更加沉默,看起來更加警惕和冷酷。
行過十幾家店,隨意瞧了瞧,看著那些兵刃都無甚特別,不知不覺肚子咕嚕連叫幾聲。
“這里不像是有吃的呀。”
他到處張望,忽然晃眼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位「無發(fā)天王」江鷙,秦鈞覺得叫他「光明頂」更好聽。
江鷙身邊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二人似乎起了爭執(zhí)。
“難道是帶小女朋友出來度假吵架?”秦鈞心想,這種情節(jié)在前世確實很常見——雖然悲催的他無緣經(jīng)歷。
江鷙看起來很生氣,但又像在努力壓制胸中火氣。秦鈞隱約聽見他在說:“我叫你不要出來,你怎么不聽話!”
那女孩嗔怪道:“你只管自己出來玩,把我一人關在屋里,悶都悶死了?!?p> “我說了,我不是出來玩的?!?p> “不是玩是什么?”
“我是來找東西的?!?p> “你要找的東西叫什么?我?guī)湍阋黄鹫摇!?p> “哎?!苯v無奈嘆氣,“我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所以才要找嘛。”
“既然連叫什么都不知道,還找什么呢?”女孩反問道。
“我跟你說不清楚?!苯v著急起來,臉紅耳赤,顯然在這場爭執(zhí)中不占上風。他指指身后的兩個隨從,“別說了,我讓他們送你回客棧。”
“不行!我不答應!”女孩使犟,翹著小嘴唇怒視江鷙。
江鷙氣得雙手叉腰,平緩了好半天,才說:“真拿你沒辦法!我不找東西了,我也回客棧,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他這么一說,不由女孩再還嘴,拉著女孩小手便向客棧方向返回。
秦鈞目送江鷙與那女孩離開,心想,這家伙竟然也有服軟的一面,那女孩本事真大。
“嘿,公子,咱們又見面啦!”
很熟悉的聲音,急忙回頭一瞧,一個干癟的中年男人弓著身子沖他直笑。
“大叔,你家在這兒?”
秦鈞憑借他左肩下的空袖子認出來是白天那位推銷兵器的獨臂大叔。
獨臂大叔笑呵呵拽著秦鈞,一副討好樣:“別叫大叔,叫大哥。”指著巷子黑暗處,“你瞧,我家在那邊。公子你可知?好東西都藏在暗地里呢,在大街上怎么會找得到呀!”
又來啦!推銷的第一條鐵律一定是臉皮厚,這大叔在這方面很有天分,秦鈞心道。
“大哥,我身上沒帶錢,買不了刀劍?!鼻剽x禮貌地拿開大叔手臂,“我肚子好餓,得去找點吃的,不陪你了啊?!?p> “走不得!”
獨臂大叔急忙一把將他拽回來:“走不得!你真是外地人,三更半夜的,你在這大街上怕是找一宿也休想找到吃的呢。”
“不會吧?”秦鈞越來越懷疑這大叔的動機了。
“你要吃東西,到我家,我就有紅薯、紫薯、白鼠,哦不,白面饅頭……”
“真的假的?”秦鈞越懷疑就越好奇,不知這大叔到底搞什么名堂,“我先警告你,我可是山大王,你要是耍什么小詭計,我那些屬下會把你大卸八塊的?!?p> “不敢不敢!”獨臂大叔連連點頭,“別說八塊,就是七塊也行啊。”
秦鈞跟著朝深巷里走進去,里面伸手不見五指,他瞬間變成個瞎子,但那獨臂大叔卻跟蝙蝠似的,一路上嘴里絮絮叨叨,腳下卻一步也不走錯,秦鈞緊跟在他身后寸步不離。
饒了幾個拐角,終于來到一小棟石砌的屋子。
“這就是我家啦?!?p> 獨臂叔招手請秦鈞進去。
他雙腳剛跨進門檻,獨臂叔便敏捷轉(zhuǎn)身將門緊緊合上。
“隨便坐,隨便坐。”大叔招呼著,走進靠里的小黑屋去,弄出一叮叮當當?shù)膾绎喡暋?p> “隨便坐?倒是有坐的地兒給我呀?!鼻剽x嘟噥著,打量著屋子,空間本不算狹窄,但因為擺滿了東西,便略顯逼仄。
關鍵是——臟亂臭,長期單身漢蝸居的共性。
占了將近三分之二面積的鑄劍器具吸引了秦鈞目光,中間一架大鍋爐,邊上是個砧子,一柄大錘,火爐,模具,以及四五塊斷裂破碎的鐵塊,一件件都罩滿灰塵。
“這家伙竟敢吹噓自己是打鐵關排名第一的鑄劍師,看著樣子八百年沒動過錘子了?!?p> “來嘍來嘍!”獨臂叔捧著兩個紅薯和一碗湯出來,遞給秦鈞,“快快,趁熱吃。”
秦鈞道了謝,拿過紅薯咬了幾大口。
“喝湯,喝湯?!豹毐凼謇^續(xù)熱情勸著。
秦鈞喝了兩口湯。
紅薯和湯都吃完,秦鈞摸出一小塊碎銀,遞給獨臂叔,“多謝!”
“不不,”獨臂叔使勁推卻,臉上表情變得狡黠,“我不要銀子,不要銀子。”
“什么意思?”秦鈞感覺不對勁,“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身上那塊寶貝?!?p> “我身上有寶貝?”
“有?!豹毐凼寤秀遍g如變了個人,雙目如著了魔似的盯著秦鈞胸口,神情激動,“我能聞到他的氣味。”
秦鈞低頭看看自己胸口,恍然大悟,伸手進去,出來時手里多了一片闊大的樹葉狀東西,正是那龍鱗。
龍鱗出來的瞬間,獨臂叔雙目放光,嘴張得能塞下一顆橘子。
“就是它!”他的聲音已然激動得顫抖。
“你要它?”秦鈞問。
獨臂叔篤定地點頭。
“我憑什么給你?你覺得我打不過你?”
“我不用跟你打,你剛剛喝的湯里,放了我收藏八年的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