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下床,到窗前掀開簾子望去。
這窗簾破舊又灰暗,卻是半點光都不透,外頭的光照不進來,里面的光也出不去。
現(xiàn)在遠處的天色蒙蒙亮了,在一片藍色的霧靄中露出一抹鮮艷的紅色。
秋夕看不見朝陽,卻能在一片層疊遞進的小樹林和建筑上,看到朝陽從遠處映射出來的光,給半邊天淺淺的染上些嫩紅。
那邊應(yīng)當是很空曠的吧。
秋夕將窗戶關(guān)上,再拉回窗簾,屋內(nèi)再度陷入黑暗。
她還有點頭痛,肩膀也有點酸,肚子的肌肉更是仿佛被人狂捶了一頓一樣。
輕輕揉了幾下酸痛的地方,秋夕到床頭看了下鬧鐘。
還沒到自己設(shè)定的起床時間。
但她已經(jīng)睡不著了,即使昨晚好歹也算休息過了,但她的身體現(xiàn)在也仍然好像通宵了一樣。
秋夕點燃蠟燭,沒有開電燈,就著蠟燭的光換了身輕便的衣物。
這個房間不大,沒有廚房,只有個衛(wèi)生間算是獨立的小房間,也沒有客廳,從正門一眼看進來,床和書桌這些東西就擺在很近的地方,因為東西比較多,顯得很亂,勉強還算有下腳的地方。
秋夕將蠟燭固定在正門口的鞋架上,嘗試探聽門外的情況。
這門和鎖都是鐵的,就像衛(wèi)生間里的那些東西一樣有地方生了銹,不美觀,但其實也并不妨礙正常使用。
門外倒是安靜。
秋夕小心的拉開門栓,但還是讓它發(fā)出了點刷拉的聲音,直到她推開門的時候,那門吱呀的一聲拖的老長,讓她呆在原地好半天沒動彈,只豎著耳朵,打算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逃之夭夭。
不過外面當然也沒有什么幻想中的怪物出現(xiàn),秋夕探出腦袋看了半天,那仿佛只是一條昏暗的樓道而已,天花板上亮著的那奄奄一息的應(yīng)急燈,也沒法給它增添點活氣。
周圍還有幾個房間,門上有門牌號,都是4開頭的,她自己的這間是407,而她對面的就是416了。
秋夕用拖把擋住門,吹滅蠟燭,把蠟燭往門后一塞,在樓里很快的轉(zhuǎn)了一會兒才往回走。
下樓的樓梯口附近有一個挺大的公廁和洗漱間,還有一個開水間,再里面一點是公用的淋浴間,一共只有四個,成一排兒列在廁所后面。
她沒有下樓,不過上樓瞧了一眼,布局和自己這層也差不多,但那層的公廁要干凈很多。
自己這層是四樓,上邊是五樓,再上面是天臺,沒有六樓了。
秋夕安然無恙回到了房間。
關(guān)上門,秋夕按下了電燈開關(guān)。
是很亮的白光。
也許是明亮的光線帶來的安全感,秋夕脫去鞋,倒了杯保溫壺里的溫水喝,將昨天和今天自己找到的資料和物品全堆到床上開始嘗試進一步分析。
那日志薄底層印著這家醫(yī)護中心美化過的的大致地圖,可惜沾了些油污,很多地方還磨損掉了,因此看得不是很清楚。
而羅菲日記里有價值的東西實在太少,沒有談自己的工作內(nèi)容,甚至連自己的同事也很少提及,也沒有說自己有什么朋友,除了金卷就只剩下一些和金卷有關(guān)的感慨,秋夕看過一遍就把它完好無損的塞進了枕頭底下。
秋夕摸著白大褂上的徽章,有些不明所以。
為什么翻譯器會把它的名字翻譯成這樣?
莫非是研究植物藥用價值的醫(yī)院?
還有那個“特監(jiān)”,又是什么意思?
索萊勒姆特監(jiān)醫(yī)護中心。
茄屬植物特監(jiān)醫(yī)護中心。
莫非,這茄屬植物亦即索萊勒姆,指的是某類人?某類得了什么特殊的病的人?
秋夕一邊將那幾乎看不清的地圖費力的往白紙上騰,一邊皺著眉思考。
等她畫好這不完整的地圖,放在床頭自己去洗漱的時候,剛剛擰開水龍頭,就有一些銹漬順著水流,淌了出來沾在了她的手上。
還沒等她皺眉,外邊鬧鐘就釘釘?shù)捻懥似饋怼?p> 是很輕快的短暫電音。
秋夕沒理會,將水龍頭擰到最大,那銹漬過了一會兒就沒了,她將水關(guān)小些,用涼水洗了臉。
等關(guān)了鬧鐘,秋夕將地圖折好,塞進了白大褂的下邊口袋里,用裝著金卷的懷表壓住。
她倒是嘗試過把地圖塞進懷表里,但無奈塞不進去,也就把用紙團蹂躪金卷帥氣臉頰的想法作罷。
這會兒還算比較早的,也就偶爾從走廊外傳來哐當和吱呀幾聲,還有開的很大的水聲,以及肆無忌憚的沙沙腳步聲。
秋夕立刻想起昨晚她隱約聽到的沙沙聲音,羅菲在日記里說她買的船票來的這兒,或許不遠處就是海,那沙沙聲或許就是海浪聲。
但她目前還沒有看到海。
秋夕穿戴整齊,將白大褂往身上一套,深吸一口氣,拎著日志薄出去了。
她目前在住院部工作,那地方離她住的地方有點遠,這會兒起來的人大多也都是今天結(jié)束休假得回去的,還有一些不知道為什么要起那么早的人。
經(jīng)過公眾洗漱間的時候,秋夕朝里面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一個正吐完漱口水的望過來的女人。
那人看到她,擦擦嘴邊的水漬,對著她笑笑算是點頭。
秋夕覺得有點尷尬,但還是回以微笑。
很快兩個人的短暫交流就結(jié)束了,秋夕懷著忐忑的心繼續(xù)往住院部走去。
下了自己的這棟樓,秋夕踏上層層堆疊的落葉,從小徑朝住院部過去。
地上落葉的觸感那么真實,空氣里有些林子里的樹木味道,秋夕吸吸鼻子,又彎腰撿起一片葉子在手里邊走邊瞧。
自己眼前的這些,觸手而及的這些,是真實的嗎?
她有點恍惚。
還是說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之中最虛幻的存在?
那什么才是真實的?或者說,對自己來說,什么才是真實的?
秋夕的眼前倏忽就冒出了蘿西卡那張布滿淚痕卻帶著笑的臉。
但她卻沒工夫再想了,因為她到了住院部跟前。
住院部旁邊是有別的建筑的,但地圖上標示不詳,秋夕只知道那里有個占地面積不小的建筑,卻不知道是什么。
這會她抬頭看過去的時候,那幾個字立刻竄進她眼睛,刺的她頭疼。
索萊塞姆特立監(jiān)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