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qū)老小區(qū)餐館老板搬家這日,陸舟白坐在車里,看著老板站在餐館門口,足足抽完了五支煙。然后,大手一揮,便離開了。里面的東西他一樣都沒帶走。
不,他帶走了一樣,那便是墻上那張,刊登了他女兒照片的報紙。
他能舍棄所有,無法舍棄的是對女兒的思念。
陸舟白將車子停在餐館的小巷邊,徒步走進小區(qū)。今天,他要解決的便是剩下兩家。
他先去到了3棟308的住戶家中。
小區(qū)的電線早已老化,脫落的掛在墻上,稍不注意便會被那些脫落下來的電線擋住去路。甚至,有些樓梯間還有狗屎貓尿。他不懂,這樣的環(huán)境,這些人是怎么忍受下來的。
他抬手敲響了308住戶的門,出來一位面目兇狠的老頭:“你是誰?”
陸舟白掏出名片遞過去:“我叫陸舟白,此次前來是代表北冥跟你談拆遷的事情?!?p> 老頭聽到說是北冥集團的,分貝一下子又提升了:“少了這個數(shù),面談?!彼麑χ懼郯妆攘艘粋€數(shù)。
“好說。我們進去慢慢談,怎么樣?”陸舟白不請自來的推門而入。
屋里臟亂的陸舟白根本沒有地方下腳,更別說能有張干凈的凳子可以入座了。從廚房傳來的飯菜餿味讓他感到惡心反胃。他突然有點佩服面前的這位老頭,在如此環(huán)境下,還能淡定的生活下去。
老頭把沙發(fā)上的臟衣服隨便一扔,便坐下:“想怎么談?”
在這之前陸舟白還準備溫和一點??墒敲鎸θ绱谁h(huán)境,他只有一個念頭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場通話。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視頻電話:“老伯,你有很久沒有見到自己兒子了吧?”
老頭看著陸舟白:“關(guān)你什么事。”
“你要不要先給你兒子說說話?”陸舟白將手機放在老頭的面前,視頻里面出現(xiàn)了老頭兒子的面容。
“爸,爸,你一定要救救我?!币曨l里面的男子被兩人押著,鼻青臉腫的。
老頭看見自己兒子被打的慘樣,竟然紅了眼眶:“你到底是誰?我兒子怎么會在你手上?”
陸舟白關(guān)掉視頻通話,收起手機:“準確來說我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的人將他從du場救下,你兒子現(xiàn)在可早就身首異處了?!?p> 老頭一臉不相信的看著陸舟白:“你說什么?”
“你兒子是不是告訴你,他在外面有很好的工作,拿著高薪。然而,卻還總是會時不時的變出各種借口來找你拿錢。我說的對嗎?”
“其實,你兒子自從畢業(yè)后一直游手好閑。他不僅du.bo,甚至還參與了fan.du。不過,很顯然他干的并不出色,不然也不會被人四處追債。”
聽到這些,老頭神情全然沒有先前的兇狠模樣:“我兒子在哪?”
“急什么。等你搬走了。自然就能見到他了?!?p> “好。好。我搬。只要你帶我去見我兒子。”
得到老頭搬離的承諾,陸舟白沒有片刻停留便離開了。后來,陸舟白派人待老頭去見了他兒子。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父子久別重逢竟然是在監(jiān)獄。那刻相見的喜悅還有他兒子悔恨的淚水交織在了一起。
從308離開后,陸舟白到了7棟707。這家屋內(nèi)倒是很整潔干凈,兩老口看上去也是面容和善之人。
老太太給陸舟白倒了一杯水:“先生,請喝水。”
“謝謝。”他接過水杯,看著屋內(nèi)陳舊的設施,尤其是那架上個世紀產(chǎn)的快要散架的風扇讓他格外注意。他在想,它還能出風嗎?
這樣的一個家庭,卻沒有激起他的任何憐憫之心。他有時候都在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干偵探,從刑警到偵探,似乎接觸的永遠都是人性的惡多于善,接觸的都是塵世的灰暗面。
他將水放在桌上,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拆遷款,他們都沒有給你們二老留點嗎?”他們指的是二老的子女。
老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老太太則心酸落淚。二老有一兒一女,他們本都不是貪戀之人,誰知當年拆遷款已到手,就被他們以借的名義全都拿了去,生病時候卻對二老不管不顧?,F(xiàn)在,二老僅僅靠著城市的低保和老伯可憐的退休金生活。
老伯有著糖尿病,每個月的醫(yī)院費開支是一筆不少的費用,要占去二老生活費的一大半。二老也曾到他們的家里,卻只留他們吃了一頓飯,便將二老送了回來。如今,更是兩年多沒見了。老無所依的無力只能讓他們繼續(xù)住在這里,希望能在拆遷這件事情上,為自己留點養(yǎng)老錢。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陸舟白開口說道:“如果當初你們對子女不是一味縱容溺愛,或許是另外一場境遇也未可知?!?p> 如今,二老除了嘆氣,也是無計可施。
陸舟白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張名片,那是郊區(qū)的一家養(yǎng)老院的聯(lián)系方式:“從這里搬出去后,你們可以去這里。我已經(jīng)跟院長說好了,你們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來抵償每個月的費用?!?p> 老頭拿起名片:“我都這把年紀了,那還能勞累做事?。俊?p> “不去也行。那或者你們可以到法院對你們的一雙兒女進行起訴?我可以為你們提供律師,保管你們能贏,如何?”
“不行。不行?!崩咸B連擺手。
突然,陸舟白覺得這二老真的是咎由自?。骸澳遣恢舷肴绾??”
老頭的手掌有力地拍在桌上:“自然是增加拆遷補償款?!?p> 陸舟白冷冷一笑:“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這是不可能的事情?!?p> 老太太以前是在私企干財務的,對于現(xiàn)金流這些多少有了解:“如今錢已經(jīng)貶值。自然比不得幾年前。北冥集團自然要補償這幾年人民幣貶值的損失?!?p> “老太太,容我提醒你。當年你們簽合同的時候,清清楚楚的寫明了在拿到拆遷款三個月之內(nèi)必須搬走。如今,公司沒有追究你們遲遲不搬的責任,你們反倒要公司給你們增加補償款。好。我們先來算算公司因為你們而增加的成本。若不是因為你們,這片小區(qū)早在幾年便拆遷了,那個時候的人工是多少,材料是多少?!?p> 老太太面無表情:“那也不能把我們趕去養(yǎng)老院啊。”
“老太太,你這話就不對了。怎么能叫是趕呢?我們是看二老沒有地方去,特意為二老找了這么一個住所?!?p> 老頭哼了一聲:“反正我們不住養(yǎng)老院。”
陸舟白看著二老:“我已經(jīng)言盡于此。如果你們不搬,三日后你們的一雙兒女便會收到法院傳票,原因是遺棄老人。我倒是很喜歡看著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對簿公堂的戲碼?!?p> 老頭指著陸舟白:“你別嚇唬我們?!?p> “是不是嚇唬,你們大可以試試。”然后,輕松地離開了小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