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果不其然她又來了

　　翌日，扎啤屋準(zhǔn)時營業(yè)。在開門的同時，三位約好的酒暈子如期而至。

　　老板娘問都沒問，隨手扔給了三人20張酒卡。她知道，這20張卡只少不多，而這三位酒暈子自然也沒去過多探討什么，一屁股坐在了一張桌子上的旁邊。

　　酒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喝酒不加酒肴，這點是之前已經(jīng)提過的也更是外人無法理解的?？v然是梁山好漢吃酒的時候還需要大口吃肉，可這幫老家伙在這點上絕對更勝一籌，甚至連一盤油炸花生米都不用點，這樣的喝法，叫做“干喝”。

　　喝酒的速度，是隨著酒暈子們的酒量來的。往往來說，一個酒暈子如果能夠在扎啤屋里呆上8個小時喝完十扎酒的話，那么這位“大神”一般在十五分鐘內(nèi)喝完兩扎，剩下的用7個多小時的時間“慢慢磨”。

　　果不其然，十分鐘過后，三人已經(jīng)各自喝掉了兩扎。此時雖然還沒到天老大地老二的狀態(tài)，但是“酒”字中武士的那滴血已經(jīng)開始發(fā)揮了作用。

　　話題已經(jīng)不能再重復(fù)了，從國際形勢到大病難治；從美國大選到養(yǎng)老保險；從戰(zhàn)略合作到如何墮落；從匯率飆升到與世無爭；從吃喝嫖賭到中國男足。。。。。。

　　但無論怎么樣，話題最終會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而話題最終的導(dǎo)向，就是自己混得多么慘。

　　儼然，這幾個小時就是哥幾個的比慘大會。

　　“憑什么咱的工齡和資歷比他高，退休金比他低一千多？”

　　“兒媳婦也不知道怎么著了，那個肚子死活就是沒動靜呢！”

　　“我才不上班呢，每天轉(zhuǎn)悠一圈拉到了！”

　　生活的壓力，制度的不公；話題千變?nèi)f化不離其宗。

　　“昨天那個娘們今天還會來嗎？”冬天的太陽落山早，日薄西山之時，不知道三人之中的誰把話題引到了劉姐身上。

　　此時，扎啤屋里已經(jīng)熱鬧了起來。空桌子的數(shù)量，已經(jīng)為數(shù)不多了。

　　“怎么著老鮑，真看上人家了？”壓根不是三人之中的回復(fù)，不知道是哪一位酒暈子猛然之中來了這么一句。

　　無論劉姐再怎么邋遢，再不濟人家是個女人；更何況這姐們?nèi)绻麙绎啋绎?，基本和丑無緣。

　　再說了，當(dāng)一幫五六十歲的老爺們中間突然混入個不惑之年的女子，那絕對能夠成為“明星”。

　　“再過十分鐘不來，基本上就散伙了?！庇钟幸晃幻媸斓木茣炞涌戳丝醋约旱睦夏晔謾C，胸有成竹地說道。

　　這句話，讓扎啤屋里的人都切換成了等待模式。盡管，他們不愿意承認。

　　突然，用棉衣做成的簡易擋風(fēng)們被推開，屋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過去。

　　“咣當(dāng)！”原來是老板娘看生意好，又從外面要了一桶酒。

　　所有人都有點失落，剛才甚至有幾位酒暈子已經(jīng)站了起來，看到這樣的情景已經(jīng)不好意思再坐下，只能故意地嚷嚷著:“老板娘，結(jié)賬！”

　　老板娘一臉蒙圈，因為她知道，這些家伙到現(xiàn)在為止還遠遠沒有到量。

　　“姐姐，給我接一扎。”棉衣門外，一個熟悉又沙啞的聲音終于傳來。

　　是的，劉姐來了。這樣的出場方式，有點像《紅樓夢》里的王熙鳳——人未到，聲先至。

　　這一下，反倒讓剛才那幾位站起來假裝要走的酒暈子不好意思了，“要桶酒這么慢，差點等不及了呢！”這句自言自語，很明顯是一句下臺階的話。

　　干了這么多年扎啤屋生意的老板娘什么沒見過，自然會應(yīng)聲附和:“大冬天了，扎啤送得慢，不好意思久等了，今天可得多喝兩個！”

　　尷尬的氣氛，轉(zhuǎn)眼消散不見。

　　劉姐進門也爽快，還是光著腳穿著那雙棉拖鞋，頭發(fā)依舊打著綹，手上還是拿著那盒廉價的香煙。只不過，在煙盒的旁邊多了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兩個看不清什么餡的燒餅。

　　“我說吧，來了吧！這娘們從來不遲到！”屋里最高興的，是剛才拿老人機的酒暈子。

　　聽?wèi)T了酒暈子刺撓的劉姐，自然不會去理會面前這些大老爺們語言上的關(guān)注。環(huán)視一圈之后，劉姐的眼神里透出了一絲失落的神情。只不過，這樣的神情一閃而過，很快，劉姐在一個角落里坐了下來。

　　或許只有劉姐本人知道，剛才眼神中的失落，其原由就是沒看到昨天見面的小哥哥。

　　第一口扎啤的下肚，無疑是最爽的。盡管現(xiàn)在寒風(fēng)凌冽，但劉姐還是喜歡這種感覺?！肮芩?，先過了今天再說吧！”僅僅一口啤酒下肚，劉姐就已經(jīng)再一次選擇了逃避。

　　沒人注意到，劉姐的燒餅，是肉餡的。一個兩塊五，兩個就是五塊。這樣的小錢在普通人看來算不上什么，但這已經(jīng)是劉姐當(dāng)下三分之一的“身價”——昨天還剩下17塊錢，買了兩個燒餅后，劉姐渾身上下僅剩12塊錢。

　　按照一杯扎啤兩塊五的價格去計算，劉姐渾身上下的錢，還不夠五杯扎啤的價格；但按照劉姐的酒量去計算，五杯扎啤僅僅是讓自己能夠“有些興奮”。

　　選擇在劉姐第一口扎啤咽下之時便已經(jīng)做出，那就是今天這12塊錢，要全部換成橙黃色的液體。

　　現(xiàn)在的劉姐，想的并不是怎么幫家里去籌集那幾萬塊錢；也不是如何渡過剩余四天不發(fā)工資而身無分文的日子。腦海中唯一的想法，是如何湊齊那“該死”的五角錢——有這五角錢，劉姐就能在這里多喝一杯。

　　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拿水兌”，說的就是這樣的人。

　　“麻辣燙來嘍！”能干的老板娘就是厲害，一份售價25元的“麻辣燙”被端了出來，而這里所謂的麻辣燙，無非就是一鍋白水煮菜——白菜、金針菇、鵪鶉蛋加上豆腐皮，一點葷腥都沒有。

　　但是在大冬天里來上這么一鍋再蘸上點蒜蓉辣醬，那也有當(dāng)富豪的感覺。最起碼，劉姐是這么想的。

　　不偏不倚，麻辣燙被端到了劉姐的面前。弄得劉姐有些小尷尬?！拔?。。。我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