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回店里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diǎn)多了，他推門就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一個穿金戴銀，頤指氣使的大媽，正在挑刺書店的裝修。提的意見明明都很不靠譜，還被她說的振振有詞。
“收銀臺就該刷成金色的，最好再放兩只貔貅和一只招財貓。招財進(jìn)寶懂不懂？一點(diǎn)生意人的樣子都沒有?！?p> “沙發(fā)給我換成真皮的，布的容易臟還不貴氣。這顏色也得換，太顯舊了。換個黑的，耐臟又白搭，黑白是基礎(chǔ)色知道不？”
……
玄音靠在門框上，冷笑地看著大媽亂指揮。
直到她說起了墻上的畫。
“正中間這幅畫太素了，掛這兒顯得不夠大氣，得往邊上挪挪，換個什么大山大河的，有氣場多了?！?p> 玄音臉沉了下來。
其實(shí)旁邊一臉無奈的妙果和少白早就發(fā)現(xiàn)了玄音，不過既然老板不讓開口制止，也就任由大媽胡鬧了一會兒。這位剛剛一會兒要喝咖啡，又要上廁所的，來來回回，問題特別多。
“咳咳！”妙果阻止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這幅玄音心愛之極的畫早已被大媽噴的一無是處。
大媽這才后知后覺，看到站在門口的玄音。
“呀，這位是高人？”大媽狐疑地看著玄音，有些難以置信。這位高人看起來太過年輕了。
少白趕緊站出來解釋：“是的，這就是我們店秘而不宣的高手。這個店是他裝修的。你別看他長得年輕，其實(shí)是少有的天賦異稟的高手。簡單說，就是天生很厲害，又拜了個厲害的師父……”
“少白，送客。”玄音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少白對大媽的粉飾，直接下了逐客令。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大媽站在店中央，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她立刻走上前去，自來熟地拉著玄音親切地想要搭訕。然后被玄音無情地甩開手。
玄音也不看她，繼續(xù)冷著臉對妙果說：“現(xiàn)在接委托這么隨便嗎？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p> 說到阿貓阿狗的時候還特地加重了語氣。
妙果的臉紅了又白。玄音表面上挺好脾氣的人，這會兒連她都罵上了，說明是真生氣了。
大媽還想賴著不走，哭著喊著被怪力少女妙果硬拽出門。
書店關(guān)門歇業(yè)。
“玄音，對不起啊?！泵罟蓱z兮兮地道歉。
少白在一旁低頭陪站，不太敢說話，這客人是他極力留下的。
玄音搖搖頭。他今天去了一趟NP市最大的妖怪市場，想買的消息沒買到，本來就興致不高。結(jié)果聽到這人對墻中央的畫評頭論足，一下子就像點(diǎn)燃的爆竹，炸了。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大媽當(dāng)街撒潑，破口大罵的噪音。估計已經(jīng)圍了一圈吃瓜路人。
屋內(nèi)三人無動于衷。
妙果和少白輕手輕腳地各自做事。即使不知道畫上的人是誰，但那副畫被玄音視若心頭寶肯定是有原因的。大媽這番操作可以說是自取其辱了。
玄音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過了一會兒，總覺得哪兒煩躁，什么都不太對勁。他上樓卜了一卦。
卦象顯示，這一單和王有關(guān)。必須接。
玄音氣的想摔桌子。
十分鐘之后，大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重新進(jìn)店。這次倒是學(xué)乖了，除了小聲的抽泣和吸鼻涕的聲音，再不敢亂說話。
“說說情況。不要長篇大論，精簡一些，挑重要的說。我對你家有幾畝地幾輛車不感興趣?！毙粽驹谀歉北淮髬屩钢更c(diǎn)點(diǎn)的畫前面，頭也不回地說。
大媽有些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還是妙果好心地拉她坐下來。
“我兒媳婦兩個月前出車禍了。最近我們一家子老是夢見她?！辈榇髬屝÷暤卣f。
“叫你精簡，不是讓你把在哪里，怎么發(fā)生的這些必要因素都省略掉。再給你個機(jī)會好好說?！毙舨荒蜔┑赜?xùn)斥。
偏偏查大媽還就吃這一套，她覺得玄音肯定很有本事，不然不會這么狂。一來一回，查大媽把姿態(tài)放得更低了。
“我叫查如華，今年六月，我兒子和兒媳婦剛領(lǐng)的證。他們是自由戀愛，這事我和他爸都不太同意。兩個月前，我兒子帶著他媳婦去了趟A國，結(jié)果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兒媳婦當(dāng)場沒氣了，我兒子斷了條腿，好歹命是撿回來了?！辈榇髬屨f著說著嚎啕大哭。
“然后你們?nèi)叶奸_始做同一個夢？”玄音直接打斷她的哭聲，問道。
“對對對，那個小狐貍精，就是不想讓我們一家子好過。死都死了還纏著我兒子！呸！也不看看她是個什么東西?！辈榇髬屢а狼旋X地說。
這下輪到少白不高興了。雖然他知道狐貍精在這里是比喻。
“我家找了好多道士和尚，跳大神的巫醫(yī)啥的，都試過。沒一個有效果，作孽??！那車又不是我兒子開的，她干嘛不纏著開車的司機(jī)！我已經(jīng)好久沒睡上好覺了，頭發(fā)都愁白了。”大媽又?jǐn)[出了要哭的架勢。
“別哭了，高人不喜歡看人哭?！鄙侔滓痪湓挵巡榇髬尩难蹨I懟了回去。
“高人，我可怎么辦啊?！辈榇髬尡镏鴾I，卸了氣勢，一臉憔悴。應(yīng)了那句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說說夢里的情況?！毙魡问州p撫古畫，語氣嚴(yán)肅，眼神卻格外溫柔。
“有啥好說的，就是她變成鬼來纏著我們，非讓我兒子帶她回家。同一個夢全家都在做?！辈榇髬屇四ㄑ劬φf。
“你找的那些大師有什么說法？”玄音繼續(xù)問。
“還能是啥說法，都說她是橫死的，怨氣大，回來索命了。我們現(xiàn)在都不敢睡覺?！辈榇髬屨f起來也是怨氣十足。
“再說說你兒媳婦吧，為什么看不上人家？”玄音走到書架前開始翻書。
“那個小狐媚胚子就是個災(zāi)星！我兒子在酒吧遇到的她，就睡了一覺，幾個月之后她懷孕了，非要說是我兒子的，給錢也不肯打掉。也不知道這個小雜碎是不是，偏偏我那個傻兒子就信了……”查大媽開始絮絮叨叨。
“等一下，你兒媳婦懷孕了？車禍的時候一尸兩命？”玄音猛地轉(zhuǎn)身問。
查大媽一驚，趕緊澄清：“不不不，懷了三個月就掉了。后來她天天哭，我兒子實(shí)在受不了，決定帶她出國散散心。沒想到這就出事了?！?p> “孩子怎么掉的？”玄音利刃般的目光竟刺地她不敢直視。
“就是，就是不小心，不小心滑倒……”查大媽支支吾吾地說。她心虛地扭頭望向別處。
“說實(shí)話，不要企圖騙我，這對你們沒好處?！毙衾浜咭宦暣驍嗔怂闹e言。
“我當(dāng)時就是氣不過她天天裝可憐，和她吵了幾句，不小心推了一下，誰知道地板那么滑，她剛好又沒站穩(wěn)。”查大媽哼哼唧唧地招了，言語中把責(zé)任推的一干二凈。
“呵，是不是不小心你自己心里清楚。”玄音掃了她一眼，嘲諷地說，“這個委托我們接了，你和妙果辦一下手續(xù)，晚上過來客房睡覺。既然是同樣的夢，你家來個代表就行了。對了，費(fèi)用很貴，定金提前交一半。大概率我們還要去事發(fā)現(xiàn)場看看，路費(fèi)什么的也是你們出。”
玄音給了妙果一個隨意出價但不能太過的眼神，妙果大喜。
這意味著這單可以小賺一筆。剛好填一下最近店里的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