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殿下的舉措,很冒險,”薩菲的眉間攏出一條深深的褶皺,看得出來她很擔心,“臣子一定會反對殿下的政策,您有問過國王陛下的想法嗎?他同意您這么做嗎?”
把魔法教給平民,從根本上說是觸動了貴族的利益,如果平民們都能夠使用魔法,貴族如何能保證他們不會被平民隨時取而代之呢?
弗雷德在薩菲面前,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所有的事情如實以告,在不久之前,他還是一個克己守禮的男人,對待薩菲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就怕惹了薩菲不高興,但是被菲麗莎和尤利西斯先后教訓說這樣做沒用的?,F(xiàn)在他開始學會暢所欲言,無所顧忌,把他的一切都坦誠相告:“我的確猶豫過要不要這么做,或許再等等,再準備一段時間會更好,但是有人告訴我,總是畏手畏腳的話,什么也做不到?!?p> 弗雷德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視著薩菲,仿佛在說著不僅是在政事上如此,在個人問題上同樣會如此改變。
薩菲怔愣了下,回避了弗雷德的視線,眼眸微垂:“殿下內(nèi)心有計劃就好,我就……我就,我就告辭了。”
她慌不擇路,只想著盡快逃離,這樣的弗雷德讓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受到陌生與害怕。
她不怕別人對她冷漠,只怕別人接近,當別人對她熱情,頻頻釋放善意的時候,她就會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之中。
為什么她是這樣一個人呢,為什么她不能擁有擁抱這種溫柔的底氣呢,為什么還要……再來接近她這個早已被污泥淹沒的人呢。
就讓云歸云,泥歸泥,不好嗎?
“等等!”弗雷德立即起身拉住匆匆想離開的薩菲,目光誠摯?!拔疫€有其他的事情說?!?p> 薩菲用并不信任的目光看著弗雷德,這幾天弗雷德對她的態(tài)度太詭異了,總是讓她猝不及防地直面弗雷德最坦陳的情感。
見薩菲用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戒備又小心的眼神看著他,弗雷德莞爾:“是真的有事?!?p> 薩菲猶猶豫豫地走回來,但是卻刻意地走到弗雷德對面坐下,明擺著要劃清界限。
弗雷德想起尤利西斯的教導:不能逼得太緊,適當?shù)姆潘赡茏屗齻兎畔陆湫摹?p> 于是弗雷德與薩菲說起了正事:“薩菲似乎對公會很了解?!?p> 關(guān)于廢棄大道與貧民區(qū),王室一直知之甚少,因為貧民區(qū)已經(jīng)建成了獨屬于他們自己的規(guī)則,貴族想要窺探與打破,卻總是無功而返,只能在青銅大道不斷徘徊。
那么薩菲是怎么了解到這些的呢,弗雷德只能想到她當年的走失事件,關(guān)于當年的事,沒有人仔細問過薩菲,薩菲也沒有主動跟任何人提起過,大家好像都默認讓這件事不聲不響地這么過去,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以為只要大家對薩菲足夠好,她就可以什么也不在意地繼續(xù)生活,當王太子妃,然后成為王后,與弗雷德攜手一生。
但是弗雷德今天才明白,對于薩菲來說,當年的事從來都沒有過去,她依然在深深的銘記著,不然從何解釋她是如何得知“公會”的事情,還了解的那么清楚。
如果菲麗莎在這里,她一定會嘆息,這種事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甚至可以說,再正常不過。
薩菲早已想好怎么應(yīng)對弗雷德的疑問,她既然在弗雷德面前問出來了便想好了回答:“我有自己的調(diào)查渠道,殿下恕我難以奉告?!?p> 在薩菲的理解中,弗雷德相處起來是讓人感覺如同春風拂面一般的,只要她這么說了,就算懷疑弗雷德也不會再追問下去,留給她足夠的空間與隱私,這就是弗雷德的溫柔。
說了等于沒說的廢話,弗雷德并不相信,要說調(diào)查渠道,王室也有,而且必定不會比丞相府所有的渠道少,但是王室并沒有得到如此詳盡的消息。
公會是知道的,但是公會如何運作,還有具體地點、人員構(gòu)成,這些大量的細節(jié),都不知道。
弗雷德并不認為薩菲光靠搜集消息就能比他更清楚廢棄大道的事情,那么剩下的唯一解釋就是薩菲曾經(jīng)親眼見過公會,所以她才能知道的這么詳盡。
弗雷德知道自己并不能直接就問薩菲“你是不是親眼見過公會”這樣的問題,他想了想尤利西斯的教導,尤利西斯告訴他,如果不小心問到女孩的傷心事,就要轉(zhuǎn)換話題,說一說自己的故事,引起自己和女孩的共鳴。
他和薩菲之間有共鳴的,應(yīng)該就是廢棄大道這個話題吧。
“我從十年前,就在考慮怎么解決貧民區(qū)的問題了?!?p> 果然,薩菲被弗雷德話吸引了,頗為震驚:“殿下那時候才剛好十歲吧,那個時候就有打算了嗎?”
因為不想再看到你出事了啊。弗雷德永遠記得那一天,宰相帶著滿臉的疲憊與絕望走進王宮,一向精明干練的宰相像一個渾渾噩噩的游魂,他對國王道:“殿下,請取消薩菲與弗雷德殿下的婚約吧?!?p> 國王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站在國王身邊的弗雷德卻已經(jīng)脫口而出:“不行!”
宰相和國王都看向他,弗雷德當時年紀雖然尚小,但是也是王室培養(yǎng)出來的儲君,他不慌不忙沉聲問道:“為什么要解決婚約,作為當事人我想知道緣由?!?p>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薩菲發(fā)生了什么事,宰相府對外說法一直都是薩菲去宰相夫人的娘家的領(lǐng)地陪伴外祖父與外祖母去了,沒有人知道薩菲走失了整整一個月。
宰相知道這件事不能說謊,便艱澀地、一五一十地說了,說完后,宰相猛然一個搖晃,似乎要一頭栽倒,但是最后還是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所以,陛下,請解除兩人的婚約吧?!痹紫嘣僖淮蔚卣埱蟮溃呐滤残奶圩约旱呐畠?,但是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他不能心存僥幸,希望王室接受一個曾經(jīng)走失過、流落到廢棄大道的王太子妃,與其等著王室來退婚,不如他們主動,盡力把損失降到最小。
國王看向弗雷德:“你怎么看?”國王把選擇權(quán)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因為這是他自己的事,只能由他自己選擇。
弗雷德記得他當年,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不放手!作為男人,連自己的妻子都加以嫌棄,還怎么承擔責任!”
這是他們將近十年,糾葛的開始。
長安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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