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塘之女風暖暖被劫之事很快便傳遍了云陽城的大街小巷,趙烜派人請了懿旨親自帶兵搜查。
傳聞多以匪徒覬覦祝家財產(chǎn)故而綁架祝允塘之女為主,誠然,這是趙烜自己命人這樣傳開的,只有這樣,他才有理由挨家挨戶的搜查,更不會觸動黨爭,以免對方以此為由,對風暖暖不利。
吳璟塵本就是大理寺卿吳斌之子,又在刑部任職,此番又由寧王私下推舉,得陛下懿旨,升至御史中丞,協(xié)理此案。
朝中向來風波詭譎,黨派之間相互制衡,稍有不慎,便容易觸動一方利益。
因此,趙烜與吳璟塵此番合作便也行事謹慎起來,表面上在眾人眼前似有不和,各執(zhí)己見,實則一人扮紅臉,一人扮白臉,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出半日便將陽鳳城搜了個底朝天。
除了幾大重臣的府邸,幾乎沒有遺漏。
未時,兩人相見于湖邊。
趙烜的侍衛(wèi)玄崢帶人駐守在兩側,方圓幾丈之間不留旁人。
午后的陽光充足,湖畔清風徐過,一青一藍的兩道身影映照在湖面之上。
素簡的青衫隨風飄揚,吳璟塵沉吟道:“基本可以排查不出于普通百姓家。”
趙烜目色如霜:“我原也沒打算從百姓家入手,只是勞煩你這些時日要同我將這雙簧戲演下去了?!?p> “無妨,盡快找到風姑娘便好,殿下可有眉目?”
“其實,我已經(jīng)猜到了她在哪,只是,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帶走她?!壁w烜的聲音有些沉痛。
“究竟是何地方這般棘手,能讓殿下如此費勁心思?”吳璟塵訝然。
“飛鶴將軍府。”
“光祿勛都尉,李云霆?竟是大皇子一黨!”吳璟塵雙目微挑,“殿下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布一個局,一個很大的局,需要很久?!壁w烜望著湖面的雙眸在這瞬間變得蒼渺而寥遠。
“要多久?”
“許是三五個月,許是三年五載?!?p> “那風姑娘?”
“我會救出她,也不必用那么久。只是我說過,敢動我的人,就要做好赴死的覺悟,只不過,有些人,是時候該清一清了?!?p> 趙烜的聲音很平,卻有著又如寒冬霜月的涼意與沉重。
“若是為了這太平天下,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吳璟塵同樣望著那一湖山色,平靜的眸中已有驚瀾醞釀。
此時,祝府和風府上下因為風暖暖出事也不得安生,闔府上下不停的忙碌著,派人尋匿,儼然成為熱鍋上的螞蟻。
祝允塘愁眉不展,兀自在院中嘆氣。
被風暖暖從風府調(diào)去祝府的前任管家周叔見此,便上前一步安撫道:“老爺莫急了,咱們兩府已經(jīng)和寧王府的人都出去找主子了,還有主子在皇城的客商、友人們,但凡有點交情的都在幫襯著呢,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的?!?p> 祝允塘點了點頭,依舊不見愁容,剛要開口說話,便是胸中一陣氣悶,徑先咳嗽起來。
菊心便也上前:“如今寧王殿下和吳公子都在調(diào)查此事,不用太久就會有消息的,現(xiàn)下老爺要把身子養(yǎng)好,以免主子回來擔心?!?p> 祝允塘沉了半晌,眉心雖未舒展,可眸中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似已有了主意,旋即抬眼審視了一番菊心:“聽阿鄭說,遇事的時候你倒是極為冷靜,很有主意?!?p> 菊心一怔,結結巴巴的撓了撓頭道:“我......我就是根據(jù)些蹤跡分析了一番,多謝老爺夸獎?!?p> 祝允塘垂了眸,在院中的小凳上坐下:“依你所言,小姐此番會是被誰劫走?”
菊心沉默了一瞬,面色猶疑,周叔見此忙道:“老爺,她一個小丫鬟,平時農(nóng)活干的多了,在山間容易發(fā)現(xiàn)那些線索故而有此言論也不為奇,您這讓她猜,她能說出個什么來啊。”
祝允塘不置可否,然而這時候,菊心眼眸一亮,開口道:“此番劫走主子的人,恐是朝中貴戚?!?p> 周叔聞言,臉色驟白,忙巡視四周,確定無人聽到后,才壓低聲音道:“菊心!莫要胡言!仔細性命!”
祝允塘微挑了眉,止住了周叔,復而看向菊心:“繼續(xù)說下去?!?p> 菊心點頭:“主子向來潔身自好,雖做生意,卻未曾得罪過誰,所以是被匪徒劫走的可能性不大。且,若是有人貪圖老爺?shù)腻X財,那么綁架完小姐,必定會同老爺索要錢財,可是一天過去了,卻是連個消息都沒有。”
周叔點了點頭,深覺有理,思索一瞬道:“沒錯,而且根據(jù)林中印記,主子明顯是被劫走的,既然劫走,便說明不會傷害她的性命,既不圖財,也不害命,似乎不會是尋常百姓和山匪一類所為?!?p> “而且,祝老爺也不曾等罪過朝中權貴,因為祝老爺?shù)墓俾毮耸蔷牌罚瑢嵲谑遣粫K著誰的利益。但旁人也不敢輕易等罪您,畢竟祝府家財萬貫,撐得起半壁江山,可若能冒著得罪您的風險也要劫走主子之人,必定是朝中位高權重的人?!?p> 祝允塘本也是對此懷疑,菊心一言便將他心間迷霧頓掃,思緒越發(fā)清明起來:“朝中最明顯的黨爭不過是大皇子與太子之爭,太子向來行事穩(wěn)重,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而他的左膀右臂都是朝中元老,不會屑于這樣的小伎倆,但大皇子卻未必,他向來有奪嫡之心,又有飛鶴將軍扶持......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動的手了?!?p> “可他劫持主子的理由是什么?”菊心不解。
“既然不是沖著我來的,那便是沖著重視嫄嫄的人去的。朝中之人,與嫄嫄相交甚密的不過兩人,寧王,還有顧晏之。本來我以為顧晏之是太子一黨,可如此反推,顧晏之或許是大皇子一黨?!弊T侍恋?。
周叔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接茬道:“所以,是大皇子的人劫持了小姐,一來可以制衡寧王,二來,可以控制顧晏之?!?p> 祝允塘點了點頭,沉了片刻,神色中又泛出一抹極為痛楚的神色,他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向房中。
菊心揚聲道:“老爺打算怎么辦?”
祝允塘目色沉沉,聲音遠遠的飄來:“自然是去要人?!?p> 周叔奇道:“要人?怎么要?那人一箭雙雕好生厲害,我們該如何做?”
菊心回味著祝允塘那一抹神色,心下也發(fā)涼起來:“或許,不是一箭雙雕,而是一箭三雕。”
“什么?”
“他既出手了,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放過祝老爺,那第三只雕,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