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本末倒置
幾人收起神色,也各自起身往外走去。
唯有章柯在即將步出大堂的時候停住了,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大黃,舉足不前。
風(fēng)暖暖看到章柯沒跟上,回身去看,腳步卻沒有停下,也就是這一不留神的空當(dāng),一頭撞在了停住步伐想要等候她的趙烜的后背上。
原本蹙起的壞笑當(dāng)即變成一抹苦笑,連忙停住步伐,撫額看他。
趙烜回身,笑道:“怎么這么笨?!?p> 旋即伸手,替她揉了揉額頭:“怎么樣,可撞疼了?”
風(fēng)暖暖搖了搖頭,自嘲道:“我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p> 趙烜將她的手捉進掌心之中,一同向前走去:“以后再想做什么喚我一聲就是了,別盡不看路?!?p> 風(fēng)暖暖竊竊一笑:“沒什么,我就是想打趣一下章大少俠?!?p> 趙烜順勢一望,見章柯仍在進退之間徘徊不前,一臉的為難,暗暗失笑:“看來,以后想在風(fēng)府立威,得先同大黃交好才行吶?!?p> 風(fēng)暖暖道:“難道不是先和大黃它主子交好嗎!”
趙烜覷了風(fēng)暖暖一眼:“你?不是已經(jīng)是我的了嘛?!?p> 不遠處正在苦戰(zhàn)的章柯聽著兩人這沒完沒了的情話,再看看眼前的惡犬,真是有苦難言。
趙烜遞了牌子,便領(lǐng)著幾人一同入了宮,來到那處廢殿。
此處殿宇依舊陰森寒涼,四周壓抑著一股無形的氣息,周遭慌涼泛著青白的光,原本朱紅的墻因年久失修已褪了光華,灰敗沉沉,裂縫中生出雜草。
此時,四周極靜,莫說赤足炫羽鴿了,就是連只烏鴉都不見蹤影,原本在東南一角立著的瓷瓶也不見了。
到處透著股詭異的氣息。
菊心訝然道:“不對??!我那會來的時候還有呢!那鴿子也是在房檐上的!”
其余幾人也沉了臉色,神色各異。
風(fēng)暖暖環(huán)視一周,慢慢踱起步來。
抬眼望去,是穹廬殿宇,四方的天空,無盡灰白。宮墻蒙塵,不難想象當(dāng)年落敗后的無人問津,院中有一棵枯樹,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著枝椏,身上是一塊一塊的黑點,似在彰顯著它蒼老的年紀。
院中沒有太多雜亂的物品,寥寥幾把殘廢的椅子,已經(jīng)松松垮垮的難以自持。
殿宇之內(nèi)空無一物,只有幾根腐朽的雕木。
風(fēng)暖暖在一處高墻之下駐足,凝視一瞬,不由皺了眉頭:“現(xiàn)下已是初冬,該刮北風(fēng),對著的這面墻朝南,迎風(fēng)而立,應(yīng)該有許多塵土才對?!?p> 趙烜也凝視一瞬,便隱隱發(fā)寒,他沉著臉走到殿宇的東南角蹲了下來,仔細觀察那瓶器消失的地方,沒有太多的痕跡,地上只有一條黑青的底印。
趙烜忽而開口:“不對!”
吳璟塵負手而立:“怎了?”
趙烜起身:“上次我和暖暖來過,遇見了顧晏之,他恐怕早就起了疑,將線索撤走,今日菊心之所以能看到那鴿子,恐怕是有人刻意引我們來的?!?p> 聞言,玄崢挑了下眉頭,章柯也抱臂立在一旁。
風(fēng)暖暖向前探去,只見那地上的黑青紋痕像是一層特制的粉末,正是那日瓶器上所見的紋路的顏色,且,這粉末像是不經(jīng)意的從上面落下來的。
這說明,那瓶子上的紋路是被人刻意涂抹的,為的不過是轉(zhuǎn)移他們的注意力,以西厥皇室的特殊紋路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在他們調(diào)查之時,借機偷梁換柱。
若真如此,那內(nèi)批軍火怕是早就被挪走了。
吳璟塵微微皺眉:“刻意?可若是能見到這鴿子,還是說明的確有機關(guān)暗道所在,那又是誰刻意將我們引來呢?”
章柯凝了神色:“不管是誰,恐怕都不是好事。”
仿佛層層陷阱畢竟在向他們羅網(wǎng)而來,細思極恐,讓幾人感覺一股濃郁的壓抑。
風(fēng)暖暖抬頭一瞥,不經(jīng)意的看到殿宇之上的角脊高處一只巍峨聳立的獬豸,恍如長著血盆大口一樣,等待著吞噬,不自覺的朝趙烜挪了挪步子。
趙烜感受到她的不安,回身將風(fēng)暖暖攬到身側(cè),道:“走吧?!?p> 恰在這時,殿宇之外,已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似是有人來。
幾人相視一眼,略感不安,此時來此之人,怕是非善。
繼而,一聲高昂而尖銳的嗓音劃破當(dāng)空:“太子殿下到!”
幾人一驚,隨之俯身行禮,趙烜則攏了袖子,合手在前,行親王禮。
風(fēng)暖暖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來的人會是太子。
太子身著黃色緙絲十二章福壽如意袞服,平娟作底,刻鱗刺繡在胸前紋繪出一對上下對飛的孔雀,袖端薰貂,玉帶束在腰間,將這一身華貴也縛得端莊華貴。
他緩步而入,一掃眾人,徒生出一股威嚴之感。
太子趙明赫今年十三有余,不過少年,卻生生在這宮廷之中磨得沒有半分孩童的稚氣,一雙漆亮的眸子透著與這個年紀不符的端莊持重。
大概年少老成,說得便是如此吧。
“本宮不過閑來走走,此非朝堂,諸位不必行如此大禮,都起來吧?!碧拥穆曇艉艿?,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直視趙烜道:“不知皇叔怎么在此?”
趙烜道:“臣方跟陛下請了旨,在查案子。”
太子道:“可是風(fēng)姑娘前幾日遇襲之事?”見趙烜猶疑,他又補充道,“本宮無意探聽朝中之事,不過,此處乃大皇兄母妃生前所居之地,恐叨擾先人,才特多問一句。”
此言一出,臉風(fēng)暖暖這個宮外之人都不免驚訝,此地乃大皇子先母故居,雖不知因何荒廢,可若是來提點的,似乎更該是大皇子才對。
趙烜倒是沒有過多的神情,拱起手道:“臣冒犯,多謝太子殿下提點?!?p> 太子頷首一笑,剛要開口,卻聽門外傳來高朗的聲音:“有何可冒犯的?”
眾人回首,便見一襲緋色錦服的十六歲少年徐步走了進來,他梳著高冠,緋袍上繪著山月與華蟲,腰間寶帶鑲以琥珀,步伐輕健生風(fēng),頗有不羈之感,他朗朗一笑,對太子行禮:“臣參見太子殿下,皇叔也在呢?”
趙烜禮道:“大殿下安?!?p> 風(fēng)暖暖與其余幾人也忙俯身行禮。
大皇子趙明稹隨手一揮,不慎在意:“都起來吧?!?p> 說罷,便又看向趙烜:“方才我未及殿門,便聽太子殿下因入殿而討論,臣便進來看看?!?p> 太子點了下頭:“此處乃皇兄母妃住所,向來皇兄最有話語權(quán),是本宮逾越了?!?p> 大皇子道:“太子殿下莫要自謙,臣深知,殿下是為了臣好,怕臣因為皇叔闖入而心生不快,但殿下實則多慮了,皇叔受了父皇命令而來,再者說,我心中坦蕩,無須遮掩什么,怎會因此而阻攔呢?”
風(fēng)暖暖心下訝異,大皇子這般一說,反倒像是太子同這殿宇有點什么了,若是真查出點什么,太子反倒難逃干系。
只是,太子好端端的為何要阻攔趙烜?
在場幾人各懷心思,面上卻都不露聲色。
太子道:“既然皇兄如此說,本宮也放心了?!碧愚D(zhuǎn)而看向趙烜,道:“那便請皇叔繼續(xù)吧,今日皇兄在,也可更加公允些?!?p> 趙烜靜靜打量一眼兩人,點了點頭,折身帶著玄崢、吳璟塵巡視起來,風(fēng)暖暖未動聲色,看了一眼抱臂不語的章柯,默默往他那處湊了湊。
太子的侍衛(wèi)都在殿外,近前一名內(nèi)侍,大皇子倒是一個內(nèi)侍都沒帶進來,可饒是如此,原本寂靜冷清的廢殿,也一下熱鬧了不少。
風(fēng)暖暖壓低聲音,對章柯道:“你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沒有?”
章柯只淡淡道了四個字:“本末倒置?!?p> 該關(guān)心的沒有關(guān)心,不該關(guān)心的倒是很上心,事出反常必有因。
風(fēng)暖暖目光停留在兩人的身上,本不想多事,誰料,麻煩卻總找她。
原本看向內(nèi)殿的大皇子突然將目光一手,繼而幽幽的轉(zhuǎn)向了她:“聽聞風(fēng)姑娘前幾日與長平郡主同游受了傷,如今看來好了不少?”
風(fēng)暖暖沒料到大皇子竟是一語道破她的身份,甚至毫不懷疑,心中暗驚,連忙點頭:“回殿下,民女已無礙。”
大皇子道:“那日的情景我也有所耳聞,聽說慘烈無比,風(fēng)姑娘當(dāng)真是厲害,竟能從那種情況下逃出。哦,對了,聽聞皇叔對你青眼有加,甚至不惜為你頂撞皇祖母,可見風(fēng)姑娘非同常人吶。”
不知為何,風(fēng)暖暖總覺得這位大皇子對她十分的不友善。
風(fēng)暖暖抿唇:“大皇子殿下謬贊,是民女運氣好?!?p> 趙烜聞言走來,不動聲色的擋在了風(fēng)暖暖身前,道:“今日也查不出什么來,臣等便行回去了?!?p> 大皇子一笑:“皇叔又開始護短了?!?p> 趙烜不語,徑自將風(fēng)暖暖往身后攬了攬。
大皇子點了點頭,又笑道:“也罷,皇叔這么護著,可要看緊了,本宮可聽說,風(fēng)姑娘這次因禍得福,名聲大噪呢!”
趙烜一怔,復(fù)又掩飾般道:“多謝殿下提點?!?p> 太子道:“既如此,那便都散了吧?!?p> 說罷,他一拂衣袖,徐步離去。
眾人忙行禮道:“恭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