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無意中把宋青青氣跑后,柳下河多日不見客,又去了宋府幾次,無一例外皆被阻攔在外,望門興嘆。
這日,柳下河起了個大早,伸了個懶腰,無聊的踅出門去,只見街道上不知為何排著長龍,從街頭到巷尾,壯觀異常。
柳下河看了眼漫無邊際的人流,叫來賈管家,問道:“京城中發(fā)生何事了,這么多人早早的排隊,領(lǐng)雞蛋還是紙巾?”
賈管家聞言答道:“侯爺有所不知,今日是威古米莊發(fā)售大米的日子,所以人們早早的排隊搶購,遲了就一粒不剩了?!?p> 柳下河奇怪道:“大米而已,犯不著這么搶吧,難道最近哪里鬧災(zāi)荒,稻米歉收——不好啊,管家你還不趕快去排隊,侯府也沒有余糧啦?!?p> 賈管家笑道:“侯爺稍安勿躁,尋常大米到處都是,只有這威古大米價格昂貴,是普通米價的五倍有余?!?p> 柳下河吐舌道:“這威古大米莫不是金子做的,如此金貴,還有這么多人搶購?!?p> 賈管家擺擺手道:“侯爺您初來乍到,對這其中緣由自然缺少了解。威古大米,是稀有珍品,傳承自西域昆侖山之巔,每年只有少量出產(chǎn),流入炎州地區(qū)的更是九牛一毛。物以稀為貴,更遑論威古大米還有眾多神奇功效?!?p> 柳下河道:“哦?愿聞其詳。”
賈管家撫著胡須,道:“威古大米,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大人吃了力氣雄壯,小孩吃了智商蹭蹭往上漲——”
柳下河苦笑道:“我懂了,胖子吃了能變瘦,瘦子吃了能變胖,老人吃了能補鈣一口氣爬上九層樓,少年吃了身高挺拔考試能得一百分,對嗎?”
賈管家頷首道:“不錯,威古大米,大米中的戰(zhàn)斗仙米,一斤更比十斤強(qiáng),不僅如此,搶到就是賺到,這大米還可以發(fā)財?!?p> 柳下河奇道:“發(fā)財?”
賈管家點頭道:“不錯,半年之前,威古大米只是今日價格的三成多,每一次發(fā)售,搶到就是賺到,不知道多少人靠著倒賣此米成為一代富翁。”
柳下河一臉難以置信,道:“這萬一哪天跌了,那些囤積居奇的人豈非要傾家蕩產(chǎn)?!?p> 賈管家搖頭道:“威古大米,歷史證明了,它只漲不跌的奇跡,它是不會跌的,每一次價格微跌之后都是發(fā)瘋的上揚?!?p> 柳下河瞠目結(jié)舌道:“哇,真的太夸張了,可這世上哪有只上不下的道理,哪怕是日月星辰,都會有所起落,這才是真理。至于那些療效,這擺明就是欺騙山野村夫老弱婦孺的嘛,怎么還有這么多人信,京城果然人傻錢多?”
賈管家卻說道:“侯爺,這話可得掂量著說,這威古大米經(jīng)過朝廷太醫(yī)院認(rèn)證,絕非凡品,已經(jīng)有很多人的疑難雜癥,經(jīng)過此米恢復(fù)健康,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否則這么排隊的人,其中不乏官宦人家,難不成都是傻子么?”
柳下河嘆了口氣,知道多說無益,便道:“誰說人多之時就沒有傻子,人多的時候往往傻子也越多,算了,你回去吧?!?p> 賈管家應(yīng)了聲,悻悻而退。
柳下河打了個哈欠,看著不時有人興高采烈、活蹦亂跳的跑過,手里捧著威古大米,瘋魔似的叫嚷:“我搶到了,我搶到了,哈哈哈……”
有一群人在街上,對搶到大米的人,喊道:“賣嗎,高價收購?fù)糯竺?,現(xiàn)金結(jié)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啰,價格美麗?!?p> “不賣不賣,我的大米不賣,說什么都沒用,二百五都不賣,我要傳給我的子孫后代,到時候一粒米就是一棟樓,哈哈哈哈!”
“威古大米,在哪個價格出售都是種錯誤,我們應(yīng)該堅定的持有,持有它就等于持有了未來,等于預(yù)定了別墅靠海!”
柳下河看著來往人流如織,瘋癲識倒,不禁搖頭嘆息,肩上被人重重一拍。
“柳侯,最近把我拒之門外,讓我好找啊,這么早準(zhǔn)備去哪逍遙,把我都拋之腦后啰?!?p> 柳下河側(cè)頭一看,正是平沙王朱喜,搖頭晃腦,臉上掛著被人拋棄的悲哀。
柳下河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p> 朱喜沉痛道:“哇,柳兄你真是太過分了,我本以為我們倆哪怕未曾一起上過戰(zhàn)場,好歹也是從花叢中一起度過。我一直以為我們倆之間的感情可以如膠似漆,沒想到在你眼里,卻還是一場普通的交易?!?p> 柳下河笑道:“如膠似漆,噫——別惡心我了,我和你交過易嗎,走,京城哪家包子最好吃,我請客?!?p> 朱喜高興道:“這你算是問對人了,楊記包子鋪,皮薄餡多,湯汁醇厚,嘖嘖嘖,一說起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日上三竿,街道兩旁各個店鋪紛紛開張,吆喝聲交流聲密密麻麻,兩人穿梭在人潮中。
柳下河問道:“朱兄,這威古米莊你聽說過嗎?”
朱喜沉吟道:“柳兄對這大米也感興趣么,想讓我?guī)湍阕咦呓輳???p> 柳下河搖頭否認(rèn),道:“我只是好奇,京城中誰有這么大的能量,生生的造起這么大的勢頭,絕非凡人,莫不是王爺也參與其中?!?p> 朱喜道:“那倒沒有,不過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當(dāng)然可以幫你?!?p> 柳下河看著他,道:“你如此信心滿滿,還說不曾參與?”
朱喜搖頭道:“皇族之人不得參與商業(yè)經(jīng)營,這是太祖規(guī)制,我怎敢違背。不過柳兄有意的話,我?guī)湍愫惋L(fēng)老板說一聲,京城之中三教九流哪個不給風(fēng)老板面子,你府中那些家丁就是他給你找的,給你些威古大米,小意思?!?p> 柳下河道:“果然有大人物參與,這事朝廷六部不管嗎,明顯是一場騙局,用心險惡的騙局。”
朱喜心中驚奇,道:“嘿嘿,這威古米莊一向合法經(jīng)營,又沒有強(qiáng)買強(qiáng)賣,怎么管?再說了,這些買米的人可都瘋狂的很,你現(xiàn)在要是跑到隊伍中把排隊的人拉出來,說這是一場騙局,信不信這些人圍住你一頓暴打?!?p> 柳下河同意道:“豈止是暴打,怕是殺我的心都有,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我聽說有這么些人,專門向這些持有威古大米的人放貸,以大米為抵押物品,放出高額利息的銀兩,據(jù)說貸了錢的人,還能優(yōu)先搶購下一批威古大米。”
朱喜停了腳步,道:“柳兄,你對這些事很感興趣,聽你的話,似乎想調(diào)查這樁事,你就算日子過得這么清閑,也沒必要趟這攤渾水?!?p> 柳下河道:“朱兄何出此言,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難道眼睜睜看著一群普通人因此而墮入深淵之中,傾家蕩產(chǎn)妻離子散?”
朱喜勸導(dǎo):“柳兄,聽兄弟一句勸,咱們飲酒作樂,風(fēng)流快活,這些事真的少插手,京城龍蛇雜處,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簡單,千萬不要逞英雄,這些事讓他們折騰去吧?!?p> 柳下河奇道:“他們?”
朱喜搖首道:“柳兄,有一句不知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柳下河笑道:“我們倆之間還需要隱瞞么?”
朱喜動容道:“有時候懷揣一腔熱血,在戰(zhàn)場上確實可以奮勇殺敵,以報國家,但在京城的漩渦中,如果只懷有一腔熱血,恐怕遲早會內(nèi)心冰如寒霜?!?p> 柳下河摸著下巴,道:“朱兄,不簡單,話中有話,透露了很多秘密,我就喜歡做些不簡單的事情,嘿嘿!”
朱喜搖手道:“哇,柳兄,你可別害我,我什么都沒說,你千萬不要臆測我的心思,你又不缺錢,捅什么馬蜂窩?”
柳下河大喜道:“朱兄,你這句話又暴露了不少信息。”
朱喜無奈道:“哇,我真的什么都沒說,我閉嘴好了,楊記到了,我留著嘴吃蟹黃小籠包?!?p> 楊記鋪內(nèi),熱氣騰騰而出,人員摩肩擦踵,一屜一屜的嫩白包子,在店小二的吆喝下,紛紛遞到桌子上,人們就著醬醋、油潑辣子,在一碗清豆?jié){前,細(xì)細(xì)品味,嘴角滿是湯汁。
朱喜要了不同的口味餡料的包子,舔著嘴唇,迫不及待的夾了蟹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碟中,因那包子皮薄如蟬翼,若手上用力過大,不免皮破汁流,令人心中惋惜。
吃這等小籠包,需要把夾起的包子放入碟中,再緩緩吹氣,待到其中餡料湯汁降到不燙口的溫度,再用筷子輕輕挑破一角,將嘴放在薄皮之上面一嘬,鮮美醇厚的湯汁洋溢在口齒間,此時再咬一口包子,整個人都感覺到味蕾的升華,人間美味,亦無過于此。
看著朱喜如此認(rèn)真品味,柳下河早囫圇吞棗的吃了十?dāng)?shù)個在腹中,朱喜睜開眼睛,回過神來,見面前竹籠中已空空如也,難以置信的看著柳下河,臉上表情仿佛在說: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