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堯跟隨戴帽子的男人,一直來到了一處湖邊,湖岸處,一道身影早已在那候著了。
戴帽子的男人走過去之后,與湖邊那人相互抱拳,兩人看上去年紀差不多,長得都很魁梧強壯。
段堯趁他們說話的功夫,悄悄靠近,跳上了離他們稍近的一棵大樹,想聽聽他們到這么隱蔽的地方見面,究竟在謀劃什么。
“他們的手,伸得也太長了些,不但想要我的人頭,甚至連我女兒也不放過,狼子野心,罪不可?。 ?p> 說話的,是那名之前便等在湖邊的男子,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相對較大,段堯聽得十分清楚。
“他們原本便是這么打算的?!贝髅弊拥哪凶铀剖菍ι砼阅侨说睦悟}早有準備:“這個局,他們布了十多年之久,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這件事情,有何奇怪?”
等人的男子狠狠地握了一下拳頭:“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戴帽子的男子溫聲道:“咽不下又如何,無非是多幾具尸體而已。根據(jù)我掌握的情報,應(yīng)該很快,他們就會有所行動了!”
“要戰(zhàn)便戰(zhàn),有何懼哉!如此也好,我正好將計就計,他們不是盼我死么,那我便做個好人,死給他們看。”
戴帽子的男子沉默片刻,問道:“你真的打算那樣做?”
“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如今局勢一片混亂,根本就分不清敵我,如果不死一回,又如何辨別忠奸,看清誰是人,誰又是鬼?”
戴帽子的男子嘆氣道:“破而后立,也許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只是苦了那許多無辜的平民!”
段堯聽得入神,不想風(fēng)車竟從他裹著的衣服里掉了下去,落在草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誰?”等人的男子一聲暴喝,立即提氣向段堯沖了過來,段堯與他硬拼了一掌,只覺得此人功力雄渾,很難對付。
為了避免陷入對方兩人的夾攻,段堯一個空翻,退后了幾米,那人緊追不舍,掌風(fēng)接著便至。
段堯被他貼身糾纏,只得且戰(zhàn)且退。
戴帽子的那人走到段堯藏身的樹下,拾起風(fēng)車,面色陡然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向追擊段堯的男子道:“不必追了!”
那人聽到聲音,便折返身形來到樹下。
戴帽子的男子雙手顫抖地撫摸著風(fēng)車,嘴角似笑非笑:“我知道他是誰!”
段景軒抬起頭來,目光盯著那道離開的背影望眼欲穿。
等人的男子見段景軒神色悲戚,疑惑道:“大哥,你怎么了?剛才那人是誰?”
“沒什么!是個追債的!”段景軒神情萎靡,喃喃道。
“既然是追債的,那我們應(yīng)該追上去,把他給做掉!否則你我見面之事一旦傳開,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無妨!”段景軒擺擺手,振作起精神道:“凌山,你記得堯兒嗎?”
“堯兒?他不是五歲那年夭折了嗎?”薛凌山聽著一愣,眼里忽然露出興奮之色:“難道堯兒還活著?”
段景軒的臉上現(xiàn)出一道明亮的笑容:“我段景軒的兒子,跟我一樣也是屬貓的,他有九條命,哪有那么容易死?!?p> 薛凌山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猜測道:“難道剛才……”
“嗯!”短暫地看到了兒子一眼,段景軒的心情非常不錯:“你猜得沒錯,他就是堯兒,想必是發(fā)現(xiàn)了我,所以一路跟蹤到了這里?!?p> 薛凌山埋怨道:“大哥,既然是堯兒來了,那你干嘛不喚他過來,讓我這個當(dāng)叔父的也好見一見?”
“堯兒是來討債的,不打我們就算客氣了,想跟他敘舊,基本沒這種可能?!闭f到這里,段景軒不禁搖頭苦笑了幾聲,然后將事情經(jīng)過大致講了一遍。
薛凌山聽他講完,瞪大眼珠道:“這么說,堯兒跪在家門口的時候,你不但拒不認他是你兒子,甚至還命人給他打了五十大板?”
“為了避人耳目,我也只能這么做!”段景軒目光遠眺,正色道:“當(dāng)時為了避免讓堯兒牽扯進來,我原本打算讓他改掉名字遠離是非,哪知這小子非常頑固,態(tài)度極其惡劣,他那個眼神……”
說到這里,段景軒說不下去了,段堯當(dāng)時望向他的眼神,幾乎讓這名大將軍陷入崩潰。
薛凌山追問道:“然后呢?”
段景軒見薛凌山聽得起勁,只得將當(dāng)時的情形詳細說了一番,然后把段堯的原話學(xué)了一遍。
“你不認我沒關(guān)系,不讓我回家也沒所謂,但是我的名字從出生時就跟著我,我沒有爹疼,沒有娘愛,只有名字不離不棄地跟了我十幾年,你憑什么讓我改?憑什么?”
“我沒聽錯吧,你說你是我父親?呵呵,我在段家被幾十人追著打,你沒說是我父親;我被人稱作叫花子,你沒說是我父親;我跪在地上喊你爹,你沒說你是我父親……”
“現(xiàn)在,你讓我走得遠遠的,憑你是我父親;你不讓我叫段堯,憑你是我父親;你讓我叫阿貓阿狗,一生像螻蟻一樣活著,憑你是我父親……我想反問一句,你配當(dāng)一個父親嗎?”
“我饑腸轆轆的時候你在哪?我被野獸襲擊的時候你在哪?我舉目無親孤苦無依的時候,你又在哪?誰能告訴我,世界上,有哪一個爹見了失散多年的兒子跪在家門口,不歡天喜地地迎進門,反而讓人用棍子招待?”
薛凌山聽完,也是唏噓不已,這父子倆真是太難了。
十年未見,見面成仇。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殘酷,段景軒縱然有再多難言之隱,也抹不開一個事實,那便是,身為一位父親,他不但沒有愛自己的兒子,反而深深地傷害了他,的確欠下了一大筆債。
所以,段景軒明白,段堯絕不會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跟在他身后的目的,自然不是認親,而是為了找回場子。
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之后,薛凌山也為這對父子感到非常難過:“大哥,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跟堯兒闡明真相?”
“當(dāng)然不行!”段景軒無奈地搖頭,將目光收回來,轉(zhuǎn)頭望向薛凌山道:“我耗費十余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混入神宮,如果這時候讓他們知道堯兒活著,如何自圓其說?這么多年的心血,日復(fù)一日的苦心經(jīng)營,豈不白白浪費?凌山,你應(yīng)該知道,無論我拋棄堯兒,還是組建鷹盟,都是為了鏟除神宮,神宮不除,我死不瞑目?!?p> “我當(dāng)然理解你的苦衷,但是……”薛凌山握住段景軒的手道:“大哥,你什么事都瞞著堯兒,是不是對他有欠公平?你自己也說了,他一直在謀劃找你報仇呢!”
“這有什么?”段景軒似乎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里,爽朗笑道:“輸給自己的兒子,不丟人!再說,他能不能勝過我,還不一定呢!”
薛凌山素來知道這位義兄生性豁達,同時也明白,像他那樣的人,根本就用不著別人寬慰,于是重新把話題引到當(dāng)前的局勢上來。
“大哥,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當(dāng)然是繼續(xù)蟄伏在神宮了,在摸出神宮總壇的準確位置之前,大哥不宜暴露身份!凌山,我要提醒你的是,我們的敵人,比我們預(yù)料的更加強大!神宮的勢力遍布于世界各個角落,尤其在黎國最為集中,只要他們愿意,隨時都可能蠶食掉一個國家的領(lǐng)土?!?p> 薛凌山聽完,不禁捏了把冷汗:“太可怕了!”
段景軒拍著薛凌山的肩膀道:“所以說,我們的處境非常艱難。三年之內(nèi),夏國必勝戰(zhàn)亂,以你掌控的兵力,根本就無法對抗。緊急情況下,你可以傳訊至鷹盟,或許大哥可以接應(yīng)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