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憶夏
星空下的花園,被一層光輝籠罩著,像極了童話世界,可是花園的主人卻毫無心思去欣賞這般美景。
景如夏坐在秋千上輕輕地晃著,一身淡紫色長袖睡裙垂到腳面,遮擋了那些蚊蟲,景如夏專門摘了幾片香葉掛在了身上,撲鼻的清香。
小時候,母親帶她到院里乘涼,便會摘下好幾片葉子,用手碾壓,將綠色的汁液涂在她身上,然后坐在秋千上看著她在院子里蹦蹦跳跳,那時候的父親會在一旁靜靜地望著她們,那么安靜和諧的場面,怎么就再也不見了呢。
母親過世后,她和父親的心也寂靜了下來,心里破開了一條傷口,永遠(yuǎn)在提醒著他們不要忘卻。
直到長成了十八九歲的模樣,她安靜得跟那些同齡人顯得那么不同,她以為她就此一輩子寂靜下去了。
可是上天偏偏讓蘇清風(fēng)來到了她的人生。
轟轟烈烈的年紀(jì),什么也不怕,愛得熱烈,愿意把真心交付給對方。
冬天終于逝去,校園里開始被那些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綠色點(diǎn)綴。
郊外的世界,更讓人驚奇,蘇清風(fēng)騎著自行車在寢室樓下等她的時候。
她剛洗漱完,蓬松的頭發(fā),還有些少許迷糊的眼神,穿著素凈的睡裙向下望去,那個少年滿眼都是星光,向她招手示意。
郊外的春風(fēng)吹拂著她的臉頰,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讓她感到無比溫暖。
公路兩旁種滿了油菜花,黃澄澄的一片,在陽光下肆意生長,熱烈地開著。
波光粼粼的河面,蘇清風(fēng)和她一起坐在石板上。
河里的野鴨排成一列嘎嘎地叫著,黑黑的眼珠瞅著外面的一切,她笑著指給蘇清風(fēng)看,眼里藏不住笑意。
蘇清風(fēng)會摸著她的腦袋,然后用手指彈她的腦門,被彈疼了,也會狠狠地再彈回去,賭氣不吭聲,過了一會兒,又看見一些新奇事,又要指給他看,腦門上的痛忘得一干二凈。
盛夏來臨,蘇清風(fēng)把她帶去了太平洋上那座小島,她第一次向父親撒了謊,讓趙梓默替她圓謊。
陽光,沙灘,海浪,碧藍(lán)的天,仿佛一幅油畫,他和她赤著腳站在松軟的沙子上。
她看呆了眼前的美景,傻兮兮地問他,“怎么會有這么美的地方???”
“怎么不會,以后天底下所有的美景我都陪你去看?!蹦菚r候的蘇清風(fēng)笑起來那樣的無所顧忌,一切開心的事,他們兩個人都可以因此開懷大笑。
那年夏天,碧藍(lán)的天和水,一直留存在她心里,仿佛定格成了一幅畫,從此鑲嵌在她記憶里。
在那些時光里,天地萬物都有意思了,一草一木,因他而生意。
也許是年少時的那段戀情太過刻骨銘心,愛得熱烈,恨得入骨,真的是天堂地獄全都來過,以至于這些年,那些總是無時無刻都會侵蝕著她,她只能盡量讓自己去關(guān)注一些事情,讓自己忙起來,只是她又把自己重新封印了起來,天地萬物又與她無關(guān)了。
極至深夜里,靜謐的夜空,星光傾瀉了一地,繁花入夢,可是秋千上的人兒卻小聲地在抽泣著,一顫一顫的身體在暗夜里顯得那么孤獨(dú)。
花園走廊里,景德??粗耦^哭泣的女兒,手中的煙在黑夜閃著紅紅的亮光,地下已經(jīng)散落了一地?zé)燁^。
年邁的父親只能靜悄悄地看著獨(dú)自傷心的女兒,可是卻又無能為力。
若蕓,我們的女兒還是忘不了他,怎么辦呢?你說當(dāng)年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那樣做呢?
景德海扭頭離開,只留下了一個孤單的背影。
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崇景園里的一棟別墅前。
暗夜里,霍業(yè)明手中的煙正發(fā)著紅光,陸沫拿起手機(jī)和包,開門下車,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想了想,還是轉(zhuǎn)過頭來陪笑道。
“霍總,再見?!?p> 甩門離開。
霍業(yè)明扔掉手中的煙,卻抬頭看見了一個男人正站在樹下,兩人目光相遇,一場較量正悄無聲無息的展開。
“沒想到霍總這么有閑情送藝人回家。”
張明啟冷著一張臉,黑夜里神色凝重。
“我也沒想到堂堂張氏集團(tuán)公子竟然是個跟蹤狂。”
張明啟上前一把抓住霍業(yè)明的領(lǐng)子,腥紅的眼睛瞪著霍業(yè)明,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地鼓了起來。
霍業(yè)明不屑地看著他。
“我說張總,我送我旗下的藝人回家,這點(diǎn)事也要您親自來指導(dǎo)我嗎?”
張明啟一把甩開他的領(lǐng)子,腥紅的眼神漸漸地平息下來。
霍業(yè)明整理著自己的領(lǐng)帶,慢悠悠的開口,“咱們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也沒什么交集,今日就算了。”
霍業(yè)明走到張明啟身邊,嘴角抽了抽。
“真想沖冠一怒為紅顏?。俊?p> “我今日勸你一句,紅顏禍水?!?p> 說完便退后開了車門,汽車尾燈閃爍在遠(yuǎn)處。
張明啟狠狠地一拳砸在樹干上,手指節(jié)被撞出了血,順著指隙間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