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慘淡的月光
劉青回來時酒鋪的門正開著。
扭頭在酒鋪四下沒見到李碧婷，他因是將門關(guān)好束上門閂后便熄了鋪里的燈，徑直就著黑暗繞過一道拐角朝里屋走去。
房內(nèi)亮著燈，劉青撇了眼窗里便在院中打了桶水洗手，一手的血跡浸在水里慢慢地融化而后將一盆水都慢慢染紅。
雖然人已經(jīng)老了，但血濃得厲害。
洗好手，他甩了甩就欲在身上擦干，想起李碧婷一直說的，他便起身在一旁拿了一塊抹布拭手。
轉(zhuǎn)身時李碧婷不知何時站在窗口正看著自己，劉青笑了笑問，“怎么還沒歇息？我以為你睡著了？”
李碧婷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劉青于是問道，“怎么了？是我吵醒你了嗎？”
李碧婷忽的笑了，“弄好了？”
“嗯?！?p> 劉青很敏銳地發(fā)覺李碧婷有些不對勁，于是看著她只點了點頭。
“我們什么時候去看桃花啊？”
劉青立在原地想了想，他道，“明早還有雉雞送來，你若想去，我明日讓老徐后日別送了，我們后日便能走?！?p> 李碧婷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眼中的柔情似水，“好?！?p> 劉青點了點頭而后回到水盆邊上蹲下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他打開后取出那塊染了血的飛鏢放入水中清洗，“今日為何這般想看獅山的桃花？”
李碧婷卻沒回答他，他洗好后用抹布將飛鏢擦好，起身來到中堂門口時李碧婷還站在里屋窗口。
劉青站在門前看著他便用抹布擦拭手掌，興許是見李碧婷不斷說起獅山的桃花，劉青于是看著她道，“我明天一早就去找盧老板來處理酒鋪的事情，我們明日上午就走，半月可以趕到獅山，興許還能看見第一顆新芽。”
李碧婷站在窗前只是看著她，她眼中的柔情化作水在眼中蘊含，許久才緩緩從口中吐出一個字來，“好?！?p> 劉青看了看而后朝她行去，站在李碧婷的面前，他聞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盧老板來給你看看。”
他看著李碧婷，李碧婷也看著她，而后她眼中含著的柔情緩緩從眼中留了出來，她嘴角囁喏，輕輕地?fù)Q了一聲，“青哥……”
劉青眨了眨眼睛，而后抬手給她拭淚，笑問她，“怎么了？怎么還哭了？”
李碧婷忽的朝他抱來，卻突然倒在他身上，劉青措不及防地抱住她，卻忽地發(fā)現(xiàn)手上一片粘稠。
“快走……”
就在這一刻，屋里猛的出現(xiàn)兩把長刀朝劉青砍來，劉青大驚之下不顧別的就想把李碧婷從屋內(nèi)抱出來。
李碧婷卻不想拖累他，像回光返照一般用盡力氣將劉青推開了，同時她也因著這股力道朝后倒去。
兩把長刀砍在窗沿上，劉青被推得后退了兩步手中一揚那塊飛鏢就釘在了一個蒙面人的眉心，而后立刻就朝那剩下的一個蒙面人沖去。
那蒙面人見劉青朝自己沖來也就顧不得屋內(nèi)的李碧婷一腳踩在窗沿上揮刀就朝劉青砍來。
屋內(nèi)的李碧婷趁著此從桌子底下抽出兩把橫刀而后就朝窗外擲去，“青哥！”
劉青側(cè)身躲過那蒙面人的長刀之時聽到李碧婷的呼喊轉(zhuǎn)頭便見自己的刀飛了過來，他將手里的那塊被血染紅了一半的抹布朝揮刀來砍的蒙面人丟去而后退了一步躲過他的刀。
他伸手正好握住那被李碧婷丟出來的兩把刀的刀柄，就在那蒙面人再次朝他揮刀的那一刻，他右手的刀一動，那蒙面人的頸脖處頓時便噴涌出來一道血泉。
劉青反手握刀轉(zhuǎn)身就欲從窗戶進屋，李碧婷卻撿了屋內(nèi)那個死去的蒙面人的長刀朝劉青擲來，“別回來，走！”
那把長刀如同一道飛鏢朝劉青飛來，劉青只得閃身躲過。
也在立時，左右兩處偏房都沖出四名蒙面人，手中刀泛著冷光就朝劉青打來。
劉青被逼得只得后退，但他刀勢極其凌厲，飛速間便有兩個蒙面人倒下，但其余兩個卻是大高手，遠(yuǎn)不是劉青幾招之內(nèi)可以殺掉的。
劉青還欲朝屋內(nèi)去，在打斗間卻忽的見李碧婷趴在窗前一手抓著一塊碗瓷片放在脖子前，她看著劉青邊流著淚便嘶聲吼道，“青哥，你快走！”
后堂再一次沖出來數(shù)人，劉青看著她，一刀將面前的一個蒙面人砍倒而后就縱身朝院子的屋頂躍去。
身形縱到一半，忽的有數(shù)名蒙面人從屋頂一躍而下舉起刀朝劉青砍來。
但在一瞬間，趴在窗前的李碧婷捏碎了手中瓷片朝那些蒙面人便揚了來。
幾道白光疾閃之下那從屋頂躍下的數(shù)人便有一半被從半空中打落。
劉青右手反手橫刀抗住三個蒙面人砍來的刀，另一只手中的刀一劈便將另一個側(cè)面來的蒙面人砍落。
他的身形被逼著落回院中，但不待那幾個蒙面人抽刀他便一刀劃過將那三個蒙面人的腰間劃出一道巨大的血口來。
然而這群人卻悍不畏死，連著那些被李碧婷用瓷片擊落的蒙面人也都忍著傷勢朝劉青再次襲來。
劉青與幾人連番打斗，他再朝里屋望去時李碧婷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那扇窗也被關(guān)上了。
他很熟悉李碧婷的性子，也很清楚李碧婷的意思。
當(dāng)下于是不再戀戰(zhàn)，全力朝前屋退去。
在前屋的黑暗中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打斗劉青很快就再次殺了兩人，但是前屋各處也再次沖出四五人補足了死去的蒙面人。
殺到鋪子里，確定再沒有蒙面人躲藏著了后，劉青一個縱身撞破門板打了幾個滾落到了街上，那一行蒙面人立時也從鋪子里追到了街上。
此刻已過亥時，大街上沒有一束燈光，只有慘白的月光撒在樓宇與道路上照明。
劉青奮力逃離朝一個方位奔去，十?dāng)?shù)名蒙面人盡數(shù)追去，手中刀緊握，一刻不停地準(zhǔn)備揮起。
一人握著兩把橫刀逃亡，十?dāng)?shù)名著黑衣蒙面的人提著長刀在后追殺，除了刀與刀相擊的鏗鏘之聲只有他們濃重的喘息聲，除了不斷飛躍閃動的刀光便之后慘淡的月光之明。
在劉青與蒙面人消失后這條長街再次恢復(fù)了寂靜，偶爾在半空躍過的寒鳥劃過慘淡的月光留下一片掠影……
長安城東南處原本早已安靜下來的住宅再次亮起了燈，而后有數(shù)名巡查官兵手敲鑼鼓大聲疾呼，“有賊子強盜殺人，所有人速速歸家待查……”
不多時，玉和街上便有一隊禁衛(wèi)軍整齊地從劉記酒鋪跑過，有個手提鑼鼓的紅帽小吏見劉記酒鋪門前一地斷裂破碎的木頭便停了下來。
但是禁衛(wèi)軍要前往玉寧街和玉寧門的巡查兵匯合，等不了這個小吏也沒有時間進入酒鋪盤查。
那個小吏立在酒鋪門前咽了口唾沫而后很果斷地回頭朝已經(jīng)跑遠(yuǎn)的禁衛(wèi)軍追去，“有賊子強盜械斗，所有人速速歸家待查……”
在這隊禁衛(wèi)軍消失后不久，渾身是血的劉青提著兩把橫刀從一處宅子里翻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那行機禁衛(wèi)軍離去的方向而后閃身就進了酒鋪。
再回到中堂時四處依然是靜悄悄的，但是不同的是四周盡是血腥味，那七八具蒙面人的尸體還倒在院中四處。
劉青進到里屋時屋內(nèi)還亮著燈。
李碧婷趴在半倒的桌子上手里握著一根毛筆，墨盤倒在地上，一灘墨水在地上淌著，和一地的血匯聚在一起。
劉青跪在地上將李碧婷抱起來，她還是笑著，緊閉的眼中也不再流出眼淚，只是臉上還殘存著兩條淚痕。
李碧婷的左手捏著一張黃紙，上面寫著兩行字：
青哥，好好活著，帶我去獅山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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