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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驚蘅薄是流芳

第15章 怙惡不悛(2)

莫驚蘅薄是流芳 池非池 2168 2020-01-18 12:12:00

  既是齊洹如此知趣,符籍心里少不得十分滿意,排場自然也要給足了。當日早朝會上,鴻臚寺卿甄寄便得兗王旨意,虞國君臣歸降,當以喧鼓禮厚待之。

  所謂金鼓喧闐,但凡國宴上出現(xiàn)四金六鼓,便是兗王接待屬臣部曲的最高規(guī)格,亦足夠彰顯圣眷優(yōu)渥。

  甄大人被釀在閑職上“尸位素餐”已久,驟然得了件像樣的差事,早就摩拳擦掌,恨不能一心撲在上頭,以身許國了才勉強算得盡忠職守。

  甄寄奉旨籌辦受降禮后,做的頭件事便是奏請兗王,令大理寺接掌了城南驛站的防衛(wèi)。聽聞那質(zhì)子在驛站受了不少屈辱,若是任由其自生自滅,只怕還不等虞國使節(jié)千里迢迢趕赴平鄴城,他倒先一步魂歸故里了。

  常堅是個忠實良善之人,又一向公道正派,由他負責看護虞國質(zhì)子,甄寄自然一百個放心。當然,這樣的主意,咱們甄大人也多虧得了揆敬侯的提點,才能如此福至心靈。

  為表感激,那日晚間,甄大人趁符晏來府上蹭吃蹭喝之際,“情真意切”地牽起侯爺?shù)囊滦?,滿臉動容道:“侯爺……你不會真有那方面的偏好吧?”

  自打大理寺接管了驛站以后,齊蘅的日子一下從容了不少。常堅雖是一介武夫,心思卻尤其細膩,他察覺了齊蘅的女兒身份,顧及男女有別,專門從掖庭司里給她挑了兩個靠得住的仆婦,二人除每日灑掃適逢外,捎帶也行了看管之責。

  齊蘅倒是并不十分在意,她將自己關在房中,接連幾日不發(fā)一言。仆婦送進來飯菜茶水,她略略碰過幾下,就撂在一旁看也不看了。常堅見齊蘅安分守己,從不挑生事端,便將她房間附近的侍衛(wèi)裁撤了幾個,也省得教她看見了心煩。

  不知怎地,常堅發(fā)覺自己總是對眼前這個女子有些牽掛不下。許是看到她受人欺辱時慞惶無措的樣子,心生了憐憫之情,又許是欽服她為保家國安定,只身犯險的膽識和大義。常大人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職責,他所能做的,不過是在日常起居上予她些許照拂罷了。

  是夜,亥時過半,齊蘅的房中仍然透出隱隱燭光。眼下正是衙役們換班的時候,門前的守衛(wèi)一下寬松了不少。驛站后門倏然閃過兩條黑影,緊貼壁根悄沒聲地疾行,廊檐投下的陰翳恰好遮住了他們的大半身軀。

  黑影躥至齊蘅門前,四下打量一番,小聲地敲了三下窗欞。這時,房門從里面被人打開了一道縫隙,那黑影閃身進到屋內(nèi),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發(fā)出一絲動靜。

  齊蘅身著一襲家常衣裳,發(fā)間簪著一朵小小的白花,鬢角整齊,顯然還沒有就寢的打算。案上,一盞釅茶已被飲至半干,一卷《潛夫論》隨意地攤在一旁,微微卷起的頁角仿佛暗示了讀書人心頭的惴惴難安。

  “臣見過公主殿下!”聶安壓低聲音,向齊蘅行了個大禮。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身形魁梧的黑衣男子,他用寬大的檐帽遮住了自己的整張臉,行走時姿態(tài)有些僵硬,仿佛腿腳受了不輕的傷。

  男子伸手摘下斗篷,見了齊蘅“撲通”一聲跪下,整個人幾乎匍倒在她跟前。齊蘅被嚇了一跳,不由得退后幾步。

  那人半晌沒有起身,直到聶安在一旁小聲提醒道:“魯將軍,咱們不能在此地耽擱太長時間,你先起來,有什么話便趕緊說吧。”齊蘅聞言,頓時心下了然。

  原來這緇衣人不是別人,正是先虞國左將軍魯摯。想當日他在朝時身居高位,三年前迎娶長公主齊瑗,一時間更是風頭無兩,說起來私下無人時,齊蘅還得稱呼他一聲“姐夫”。

  齊蘅得知了來人的身份,臉上頓時變了顏色。當日虞國覆亡后,魯摯與兄長齊洹一同被北府軍俘獲,沒過多久,他便率領虞國殘部向郭戍投誠。于是幾國間風傳,“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人是男兒”的故事今日算是親眼得見了,亡國滅族,果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齊蘅一想到父王在位時對魯摯頗為器重,還將自己的長女許配給他,可他卻偏偏在國破家亡之際做了降臣,便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給這個昔日的軍中長城什么好臉色看。

  “將軍何故施此大禮?如今你已是兗王座上賓,我卻不過區(qū)區(qū)階下囚,連明日在哪也不知道,又怎敢勞你深夜謁見?”魯摯淚眼婆娑地抬起頭,對上的只有齊蘅那雙冰冷尖銳的目光。

  聶安知道公主為魯摯率部歸降一事心懷芥蒂,于是在她身旁輕聲勸解道:“殿下,魯將軍不是沒有骨氣的忘義小人,想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殿下何不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呢?”

  齊蘅看了眼聶安,目光又意味深長地在魯摯身上逡巡了一會,她沉吟片刻,慢慢踱回案前,坐定后沉聲問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魯摯一只手撐地,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齊蘅發(fā)覺他的左腿似以一種奇異的姿勢蜷曲著,不覺有些詫異。魯摯狠狠咬了下舌尖,逼迫自己止住了眼淚,壓抑著心中悲憤低低說道。

  “我知殿下必然在心里將我當成忘恩負義之徒,唾罵了無數(shù)遍。魯摯不敢有怨言,只是公主殿下,你我相交多年,又因長公主的緣故結為姻親,魯摯為人如何殿下豈能一無所知?戎馬七載,我為虞國立下汗馬功勞,如此才得了君上器重。若我當真德不配位貪生怕死,主君和虞國百姓哪里能容我到今日?”

  齊蘅有些疲憊地擰了擰眉心,唇角不由得浮現(xiàn)了一絲苦笑道:“可人都是會變的,將軍縱有赫赫戰(zhàn)功傍身,仍是讓兗軍僅用半日不到就攻破了城門。齊氏一門盡遭屠戮,我長姊你發(fā)妻受盡凌辱,死后尸身還懸于城門之上,你便率眾降了敵讎。如此作為,你還想讓我作何評判?”

  魯摯聞言,話里話外便有幾分急切道:“公主,眾人眼里的真相未必作得了數(shù),須知有時眼見也未必為實啊殿下!”

  他見齊蘅一臉若有所思,忙緊跟著又道:“您難道從未想過,兗軍侵占我北疆如入無人之境,只用了三月時間便一路南下直殺國都,之后更是輕輕松松破了城門、血洗了宮城,殿下難道不覺得這一切都顯得太過順暢,您難道不疑這其中有其他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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