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個”，銀離常年不變色的臉上此時卻是紅一陣白一陣的，他一邊拖著煙羅往外走，一邊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幾個字。
煙羅被他夾在腋下，看不見他臉上上精彩的表情，只當(dāng)他是不愿意，不過她本來也就沒想過銀離會同意，她只是用這個來抵掉她脫口而出的幫忙而已，果真色心不可有，害人害己。
銀離飛速地將她帶離了人來人往的街道，撤換下那副行走人間的寡淡面容，又恢復(fù)了那張傾城絕世的容顏，煙羅雙腳著地的時候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內(nèi)心怒罵自己的不爭氣，如果這張臉色誘自己的話，“只怕被他賣了，還會樂呵呵地幫他數(shù)錢吧。”
見她又開始色瞇瞇地看自己，銀離黑著臉問道：“還沒想好？”
煙羅：“啊，你說什么？”
話音剛落，銀離便將他收進(jìn)了袖袍之中，煙羅剛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便聽見頭上傳來聲音，“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我?！?p> 煙羅腹誹：“想好了你不是也不答應(yīng)，堂堂上神，出爾反爾?！?p> 銀離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想一個我會答應(yīng)的?！?p> 煙羅氣結(jié)，因為她想的全都是些少兒不宜的畫面，成親是委婉的一種表達(dá)方式。但是看剛剛的的反應(yīng)，他是絕對不可能答應(yīng)的。
但是如果煙羅會這么容易就放棄這個能讓上神低頭的大好機(jī)會的話，那她就不是煙羅了。
“要不然，你親我一下？”煙羅不死心地問道。
銀離：“……”
自己明明都已經(jīng)讓步了，萬一銀離讓她幫的忙真的是替他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她提這個要求也不過分吧。見銀離久久沒有回音，以為他是沒有聽見，便又大聲說了一遍，得到了一陣頭暈?zāi)垦５幕貜?fù)。
銀離迎著向上的風(fēng)，用力甩了一下袖子，將煙羅顛的昨夜的飯都要吐出來了。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子，便緊緊抓住袖子，生怕他又抽筋將自己從天上甩下去。
煙羅在心中聲討了銀離一陣后，嗅著銀離的體香，舒適地睡了過去，再睜眼時已經(jīng)是天牢門前了。兩個身穿黑甲的天兵向銀離行禮，煙羅生怕自己被發(fā)現(xiàn)，急忙將腦袋縮了回去。
銀離將她抖出來的時候，入目便是千年玄鐵制成的籠子，外面還加了一層厚厚的禁制，那人一身黑衣，顏色卻顯得有些異樣，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是凝結(jié)干涸的血漬，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煙羅心中吃驚，心道：“這得是做了多窮兇極惡的事情，被打得這么慘?！?p> 銀離道：“看他。”
應(yīng)凡從開始就聽見了銀離的腳步聲，這些日子，銀離每隔三天便會來一次，每次都是同一個問題。他覺得銀離當(dāng)真是執(zhí)著的可以，不過若非有如此強大的耐力和一個執(zhí)著的心，他也不會年紀(jì)輕輕就坐上司法天神的位置。
不過聽銀離的話，似乎來的不是他一個人，他轉(zhuǎn)過身去，看到了一個女子，起先以為是哪個女仙，可是未及抬眼看煙羅的臉，他問到了一股熟悉的問道，心中一陣沒來由的驚慌。
待看見煙羅的臉時，應(yīng)凡笑了起來，因為他一眼識出這女子是在報恩山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妖，他的目光在銀離和煙羅身上來回打量了兩下，心下了然。
煙羅看著應(yīng)凡那張受盡折磨的臉，覺得甚是熟悉，心中一驚，“胡來在等的人”，她隨即又釋懷了，胡來也是仙，兩人認(rèn)識不足為奇，但胡來估計是很難見眼前這人了。
“你為什么要殺人？”還是一樣的問題。
“因為他們是人?！币粯拥拇鸢浮?p> 煙羅聽著兩人奇奇怪怪的對話，一時摸不著頭腦，這個答案跟沒回答有什么兩樣嗎？銀離向她看來，她此時算是弄明白了銀離的意思，銀離想知道他為什么要殺人。
而想到殺人，煙羅所知道的除了報恩山的狼妖便是凡間的大疫，兩件事都極為慘烈，神仙不是一向潔身自好，恩澤眾生嗎，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應(yīng)凡想起了報恩山煙羅施展的幻術(shù)，面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對著銀離說道：“我跟你講的可是實話，你為什么非要不信呢？你一個上神竟然跟一個妖精混在一起，不知道外邊那些神仙知道了臉上是個什么表情?！?p> 說著哈哈笑了起來，“他們怕也是不信的，上神，我應(yīng)凡在天界。除了你之外，從來沒有敬仰過羨慕過誰，直到今日也是如此，你叫她來無非是想通過她的幻術(shù)知曉我為何對凡人都如此大的仇恨，可是我告訴你的就是我的真心話。”
銀離看著他那張不顧一切執(zhí)迷不悔的臉，平聲道：“我要前因?！?p> 應(yīng)凡繼續(xù)道：“前因也是他們是人啊，我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都告訴你了啊。你在執(zhí)著什么呢？想看我的過往？我只怕你看了會惡心。”說完這番話，應(yīng)凡張開了手臂，目光中帶著令人心顫的笑意看向了煙羅，仿佛在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煙羅食指合起，雙眸緊閉，意識卻暢通無阻地進(jìn)入了應(yīng)凡腦海中的那片域，無論是真域還是幻域都沒有設(shè)防，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熊熊燃燒的大火，人聲十分糟雜，火海外面圍著許多人，在奮力指責(zé)怒罵著什么，卻未見有人端水來救火。
隨后那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人們恐懼中帶著憤怒，“她們是妖，燒死她們?！?p> “是妖怪，打啊?！?p> “燒死她們，別讓她們跑了，還有兩個小妖精?！?p> “快，打死她們，長大了就會害人的。”
熊熊火光中，不住地有人沖里面投擲石頭和木棍，甚至是干柴，似乎希望火越大越好，最好燒死火里面的東西?？煲牟菸葜兄杏泻⒆雍ε碌目奁暎粋€女子面上盡是黑灰，眼神里充斥著恨意和絕望，身上的襦裙被扯得鄒巴巴的，身后有兩個灰不溜秋的小腦袋，被大火和瘋狂的人群嚇得哭喊著，緊緊扯著女子的衣服，叫著，“阿娘！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