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劉珝入座,梁記從食自然而然也迎來了一波追行者,刺激了一把非理性支出,業(yè)績瞬間便達(dá)到消費(fèi)高峰。
此時二樓若想上去,跟了一路的才子手里還得端著點什么,否則都不好意思往上蹬。
家中薄有資產(chǎn)者,自然瞧不上低端冷飲,即使來不了一碗涼漿荔枝飲,哪也得是什么漉梨漿、沉香水、荔枝膏……
別以為古人就不會炫家底,哪怕物資并不豐富,那也是什么貴拿什么,還能間接抹殺一下對手。
實在是窮得底掉兒買不起的,也是一碗涼茶蹲在樓外正好能看見劉珝的地方,巴巴的望著二樓靜賞一番。
如此一來,居然自動分化出資產(chǎn)階級與無產(chǎn)階級陣營。
你以為這就完了,遠(yuǎn)遠(yuǎn)沒有。
隨著這些士子涌上二樓,原本有座的有錢人一瞅,哎喲,盡是些知識份子,甭管他們比不比自己富,那地位也是逢人高一等,惹不起!溜啦溜啦~
那怕也想坐這兒賞美,在這群人上來后,有錢人也只得退散。
幾乎眨眼,本就不算大的二樓,就成了士人才子的聚集之地。
只有七張桌,拋開劉珝與二婢一桌,臨位婁義、婁勇占一桌。
剩下五桌中,妖異男獨占一桌,絲毫不理周遭事態(tài)。
剩下的一桌三人,一桌四人,以及兩桌均擠了六、七人之眾。又將資產(chǎn)階級分化為高產(chǎn)、中產(chǎn)與低產(chǎn)三類。
對于這些人,劉珝自然知道他們打著什么主意,可也不好說什么,別人開門納客,總不能自己點了一碗,就包場吧?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很不好,可惜就算在意也只能選擇無視。
這會,劉珝的眸光已經(jīng)順著侍筆的指向看了出去。
正巧看到三弟婁書亭與幾位年紀(jì)不一,看面相均過十八,其中有一個甚至胡子拉碴,看上去得有二、三十歲的“老人”,正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從一處樓中出來。
劉珝掃了一眼他們四周,往來之人多穿錦衣華服,顯然非富即貴,附近幾十米內(nèi),更是連小攤小販都沒有。
不由移眸望向高樓牌匾處——醉芳樓。
此樓建制足有七層,外觀雕刻精致,涂裝華麗,紅籠風(fēng)鈴,是相當(dāng)?shù)挠懈裾{(diào)有氣派。
基本在坊間的任何一個地點都能看到它,隱隱從樓中還傳來絲竹之聲,音韻幽憐。
本來嘛!婁書亭喝喝酒聚聚會什么的,劉珝也不介意,畢竟這酒的酒精濃度在他眼里頂多算是飲料。
可一看到醉芳樓外木制牌坊上掛的紅燈籠,就算不進(jìn)去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劉珝不禁噌噌冒火,想當(dāng)年老子三十幾連女票都沒有,大寶劍更是有念想沒膽進(jìn)。
你倒好,十一、二歲就敢往里跑,你這是要飛?。?p> 這種不平衡感頓生,劉珝心里已然怒不可遏,雙眸微凝放下手里的勺:“書亭,我不是讓他在家里好生讀書嗎?什么時候出來的?”
侍讀吱吱唔唔的回道:“這個……前些日子夜里,倒是見過三少爺,只是小姐因為那事,將他阻了回去,后面……后面我就沒注……注意。”
“我知道!”侍筆小口吃著冷飲,淡聲接道:“我聽入畫姐姐說,三少爺是前天出府,然后好像一直都沒回……”
侍讀聞言緊張得瞪了侍筆一眼:“侍筆~”
“入畫姐姐是這么告訴我的?!?p> “你還說?”侍讀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劉珝,見她俏臉徹底黑了下來心道不好:“小姐,你別生氣呀!”
“呵~我能生什么氣?”劉珝冷笑一聲,本就不平衡的心態(tài),這會已經(jīng)超級不爽,進(jìn)青·樓就算了,居然還敢夜不歸宿,特么的就算死字筆劃多,爺兒今天也必須教會你簡體怎么寫,清冷著喊道:“婁義!”
婁義感覺自己后脊梁浸寒,連忙起身:“小姐!”
劉珝順手一指:“看見三少爺了嗎?”
婁義斜眼瞅向窗外很快便在人群中,看到正和朋友談笑風(fēng)生的三少爺,心里一動便知道小姐話中含義,拱手應(yīng)道:“明白!”
說完便走下樓去。
這邊的一幕,并不影響樓中桌友間的交談,反而因為劉珝面無笑意,容貌傾城,氣質(zhì)出塵,清冷無雙,讓士子們更加的關(guān)注。
這不,妖異男那桌,一位長得稍好的公子走了過來,順屁股坐下:“這位兄臺,在下柳瀚,你可知那方坐著的是哪家的小姐?”
妖異男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輕笑道:“原來是柳兄,說實話在下不知,我見柳兄風(fēng)度翩翩,何不過去問問?”
“不妥,不妥,我觀哪位小姐,衣著乃絹制,非富即貴,冒昧前去非禮法也?!?p> 妖異男雖然面帶笑容,可眼底盡是一片清冷,略帶敷衍的指向道:“我看那邊一桌,好似有人知道,你要不過去?”
柳瀚瞥眼,神情似不屑:“不用,若是有心人,我不用過去,也可知?!?p> “噢~柳兄高見?!毖惸凶娱L得相當(dāng)俊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手指沿著碗器轉(zhuǎn)了兩圈,便不再說話。
一陣沉默,柳瀚似是想起貌似沒有問對方姓名,細(xì)細(xì)一打量,發(fā)現(xiàn)對方還比自己俊,心里頓時不喜,一來認(rèn)定他無禮,在自己報名之后,未告之其名,二來太帥,這種對手先手優(yōu)勢太強(qiáng)。
別說找老婆,就是當(dāng)官,顏值高,特么的都有利。
妖異男子似乎感覺到審視的目光,卻一點也不在意嘴角閃翹。
柳瀚道:“未請教?”
“不敢,在下楊愛,無名小卒。”
“無名小卒?”柳瀚心里自是不信,這楊愛且不說穿著華貴,就連腰間一把折扇都是玉骨的,光是能獨自坐一桌,便可知出手不低。
可是細(xì)細(xì)一盤算,貌似河間府沒有楊姓的富貴人家,試探道:“楊兄,并非河間府人?”
楊愛輕笑,答:“???對,出門游歷,見見大好河山?!?p> 沒等柳瀚繼續(xù)追問,楊愛微笑起身,指著靠來的倆人,接道:“柳兄,你說得對,若是有心人,你不用勞心勞力,就會自動送上門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有緣再見?!?p> 說著,楊愛抽出腰間的金絲玉骨扇,啪的一聲打開,看都沒看劉珝一眼,負(fù)著一只手灑了一路香風(fēng),飄起邪意地笑瀟灑離去。
劉珝粉耳顫了顫,詫異的看了他下樓的背形一眼,心里一驚暗道:“連腳步聲都沒有,高手?”
沒一會,便看到那詭異的男子從一樓走出,向著醉芳樓走去,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
楊愛突然回過頭來露出一抹邪氣的笑,與他點頭示意,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劉珝無語凝眉。
這會,走過來兩位士子,坐下后在柳瀚耳邊嘀咕了幾句,使得他眉開眼笑,低語:“你說真的?她真是婁家的人?”
“柳爺,千真萬確,今晨時分,在婁府一繡臺見過她一面,還有幸聽聞一支蕭曲?!?p> 柳瀚此時極喜,心里暗暗留下標(biāo)記,看劉珝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占有欲。
在他身邊的倆人見他滿眼渴望,對視一眼默契的想到了同一個主意,那就是抬高柳瀚才學(xué)。
按套路來說,女子慕才亙古不變,而且柳瀚的才學(xué),在河間府可是響鐺鐺的,否則也不會與張志霖、崔北嘯、宋游生并稱河間四子。
他們的邏輯木問題,對一般女子,只要展一展才學(xué),還不手到擒來?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劉珝能是一般的女人么?論才學(xué)他自帶另一世智慧結(jié)晶,就是不拿那些,十年的讀書,是白讀的?
甚至他們都不知道,劉珝根本就不可能喜歡男的。
無知便會愚蠢。
這不,倆人心想著這事,既能和柳瀚攀上關(guān)系,又能助柳公子抱得美人歸,心中頓時有譜,交談間聲線都漲了幾分。
“胡兄,近日可有作出啥新的詩詞沒有,要不誦來聽聽?”
“尚兄,就我這水平,才疏學(xué)淺,難登大雅之堂,這里可是坐著柳公子,你這不是讓我難堪么?”
倆人邊說邊望著柳瀚使眼色。
“上道!”柳瀚可不蠢,心下暗暗給這倆人點了個贊,小聲道:“你倆不錯,回頭來柳府?!?p> 倆人面色一喜。
尚姓才子可謂是喜上眉稍,連帶著演技也往浮夸里跑,手舞足蹈的比劃道:“柳公子,可是河間四大才子,自然不是你我能比的?”
柳瀚渾然不知演技砸場了,連連擺手:“哪里,哪里,說到詩,這兩天確實有感而發(fā)作了一首?!?p> 說著話,時不時瞅一眼劉珝。
二樓中,在一眾士子眼里,柳瀚的目的明確自然如孔雀開屏似的,只為了吸引窗邊那婁家女子的注意。
雖然不恥這般行徑,可他才學(xué)與家世在哪里擺著,自然花花轎子眾人抬,不由得都圍攏過來。
稍稍自持一會柳瀚清了清嗓:“前日,我在喬琴湖邊乘涼時,望著湖中蓮花,有感,遂作詩一首,望眾位替我雅正雅正?!?p> “柳公子太過謙了,我等聽聽尚可,要說雅正,恕我等才疏?!?p> “正是此理,柳公子之才,在河間府,何人可比?”
柳瀚擺手:“過譽(yù)了,過譽(yù)了?!?p> “一點也不過,我看柳公子,還是先把雅作誦出,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
“就是就是。”
“行!拙作,獻(xiàn)丑了?!绷珵t灑的甩開折扇,吟道:“夏,郁蒸仲暑月,長嘯琴湖邊。芙蓉如結(jié)葉,拋艷未成蓮?!?p> “妙極?。 ?p> “好詩,有情有景。”
一詩吟完,四周盡是捧呵聲,柳瀚下意識的看向劉珝,結(jié)果自然是失望。
侍筆放下碗瞥了一眼鬧哄哄的臨桌,撇著小嘴平淡道:“嘁,這種水平也叫好?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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