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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繾

云盞

青藤繾 萬般皆白頭 4756 2020-03-17 23:28:02

  周知許和冷華商量了很久,冷華不是很想讓她介入這件事情,曙天倒是挺支持周知許的意見,三人遲遲爭執(zhí)不下。

  但冷華畢竟是從小都聽從她的調(diào)遣,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可他下意識還是沒有辦法反抗她,本來以她現(xiàn)在的情況,哪怕是青藤司拒絕也是在情理之中,可這些人都是自小都跟著她,哪里有人敢拒絕。

  正當(dāng)冷華即將要松口的時候,青藤衛(wèi)拖著一個被打暈的錦衣衛(wèi)走了進來,冷華掃過那人,問:“怎么回事?”

  青藤衛(wèi)答道:“司庭大人,此人是一路上跟著司……周姑娘過來的,我們見他站得很遠(yuǎn),一直沒有露出馬腳,直到他回去了,我們才派人跟上,他進了北鎮(zhèn)撫司,又再等了一會兒等他出來,他還是準(zhǔn)備過來等周姑娘,再跟蹤她,到門口的時候我們把他打暈了拖了進來?!?p>  周知許有些不敢相信,堂堂錦衣衛(wèi)會派人跟蹤她?

  “宋邶剛剛才離開,他的可能性不大,肯定不會是宋東,”曙天說,若是宋東的話,那就不是找個人跟著她那么簡單了,“那就只有一個人了?!?p>  柏峙發(fā)現(xiàn)派去跟蹤周知許的人不見之后,雖然說不是多驚慌,可是若是這件事情被宋東知道了,定會借著皇后來給他使絆子,他姐姐估計在宮中也不會有多好過。

  周知許成功借到曙天之后心滿意足的走了,他們一離開冷華就立刻派人去北鎮(zhèn)撫司把老周搶過來,宋邶跟他們做了交易的,只要他們不露出什么端倪,暫時宋邶還是不會阻止。

  “冷華,我們難道真的要幫錦衣衛(wèi)嗎?”一青藤衛(wèi)問道。

  冷華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簡圖,說:“好好看看這個,這把兵器確實是少主拿回來的?!?p>  青藤衛(wèi)拿過那圖,仔仔細(xì)細(xì)的瞧過了,確實他們見過,可他真的不太記得這把短劍到底是誰在用。

  “這把劍和少主的殺生劍,還有見月的那把劍,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剛才宋邶說那個老周說自己打造過殺生劍,若是一個假冒金檀周家的人,又為什么還要說自己打造過這把劍?”冷華面色緩和了一下,接著說道,“不是他胡說八道露出馬腳,而是因為他想借宋邶的手被抓,然后事關(guān)金檀周家,宋邶定會前來找青藤司,我們一聽這話就能發(fā)現(xiàn)端倪,這把短劍,就是少主贈與云盞的那把四方開口的短劍?!?p>  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這一次京都一系列的官員們被殺案就是薛浸衣四年前離開的時候布下的計劃,但是事情真相究竟是怎么樣的就只能等那個老周過來說清楚了。

  宋邶沒有回北鎮(zhèn)撫司,而是去了六部的卷宗室,他把成化元年到成化三年間跟陳塘和趙廷玉所經(jīng)手的一切事務(wù)都翻了出來,宋樗帶著從陳塘和趙廷玉家中搜出來的信件和賬本帶過來的時候,看見宋邶表情十分嚴(yán)肅的翻看卷宗,連半個時辰前送過來的吃食他都沒有動過一口。

  “大人,不是說去查陳塘和趙廷玉的仇敵嗎?我們?yōu)槭裁匆疫@么多關(guān)于陳塘和趙廷玉經(jīng)手的線索?”宋樗看著宋邶一一羅列下來的名單,大部分人都是朝廷的武官,但是最高的就只有四品,還是死了的陳塘。

  宋邶又在那張紙上寫了一個名字,他終于放下了卷宗,松了口氣對宋樗解釋道:“這一切都很不對,知道嗎,從陳塘開始青藤司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這不是他們的風(fēng)格,更別說趙廷玉一死,我查到那個老周,一直以來這些事情都在引著我去跟青藤司合作,幕后之人就是想讓我把這個案子通知青藤司,在剛才我跟冷華的談話中他一定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只是沒有說而已?!?p>  兩人走出六部,迎面一個錦衣衛(wèi)過來,站到宋邶身邊低聲說道:“青藤司把老周提走了,他們說是您的意思,兄弟們就沒攔?!?p>  “你們……”宋樗被氣著了,就差一點兒指著他的鼻子罵。

  “行了,這不怪你們,即便是不打著我的旗號,青藤司要提人,你們也攔不住?!鼻嗵偎編ё吡死现芫妥C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青藤司一定知道什么,說不定幕后真兇就是青藤司的人。

  宋邶拿出那張寫滿了名字的紙,在最前方的那個名字,錦衣衛(wèi)千戶謝遠(yuǎn)安。

  午后的微風(fēng)吹過門前,謝遠(yuǎn)安的家住在鬧市,可鬧市今天卻出奇的冷清,尤其是他家周圍一點兒煙火氣都沒有。

  正在午憩的謝遠(yuǎn)安剛剛睡在就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了,他猛地翻身起來,拿起床邊的繡春刀,躡手躡腳的往門邊去。

  今天趙廷玉被殺的事情一發(fā)生,謝遠(yuǎn)安就把妻子和兩個兒子給送回了妻子的娘家,又費勁心力遣走了周圍的小販,就是看看今天會不會有人來殺他,若是有,則一戰(zhàn),若是沒有,就趁著今日便逃離京都。

  沒想到今天這么快就來了。

  他走到門邊,但是敲門聲卻沒有再響起,他躊躇片刻,把門拉開了一條縫,絲絲冷風(fēng)從門縫中竄進來,透過那一條縫,一個人都沒有。

  “嘎吱。”被緩緩?fù)崎_的的門發(fā)出陳舊的聲音,謝遠(yuǎn)安的腦袋上掉下好大一滴冷汗,門被徹底推開,果然空無一人。

  正當(dāng)他松了口氣之時,一陣?yán)滹L(fēng)刮來,謝遠(yuǎn)安被吹得一激靈,他此刻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背后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唉,是我自己嚇自己?!敝x遠(yuǎn)安深吸一口氣,不過氣還沒有吐出來,后背突然一陣刺痛,然后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把利劍從背后貫穿了自己的胸口,是四方開口的短劍。

  看來,我還是躲不過去。

  宋邶到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一刻鐘,地上的鮮血都涼了。

  “兇器就是那把四方開口的短劍,殺人的手法和力度幾乎都一樣,應(yīng)該就是那個兇手,死的時間怕是不過一刻鐘?!彼伍怂奶幙戳?,四周完全沒有任何線索,看起來就像是主人親自清理的。

  宋邶把屋子里有用的東西都帶出來了,也就是幾封書信罷了,他看了看地上的血跡,不禁嘆氣,自己還是來晚了。

  “這里是鬧市,怎么就這么冷清?。 币粋€錦衣衛(wèi)忍不住發(fā)問。

  對啊,這里是鬧市,這么冷清不正常。

  “當(dāng)然不正常,因為你們的千戶做了良心有愧的事情,害怕有人混在小販里對他下毒手,所以就干脆自己把周圍的人趕走了?!敝苤S從高墻上跳下來,曙天也隨著她跳了下了。

  宋樗一見她這個樣子就覺得腦仁兒疼,語氣不善道:“你憑什么這么說?千戶到底是做了什么良心不安的事情,你倒是說說?!?p>  周知許挑挑眉,囂張道:“我偏不說?!?p>  “你!”宋樗都要被她氣死了,本來都要大步上前,但卻被曙天一個眼神嚇得有些腿軟。

  宋邶再一次露出了嫌棄的神色,說:“這里是京都的鬧市,小販們聚集在府宅周圍這件事,是京都甚至皇宮都認(rèn)同的一件事情,沒有絕對重大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這么冷清的,那就是一種情況,就是宅子的主人把附近的小販都趕跑了。”

  “不錯,”周知許往宋邶那邊走了一步,拍拍手表示贊同,她接著宋邶的話說道,“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因為他要騰地方,他為什么要騰地方,要么是自己離開騰地方,要么就是為了讓刺客過來?!?p>  謝遠(yuǎn)安無非就是覺得自己能夠與刺客一戰(zhàn),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遣散小販,要么就是他在等一個時機逃跑,他一個錦衣衛(wèi)千戶,帶著家人和細(xì)軟當(dāng)著鬧市那么多人逃跑,不正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嘛!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其實都一樣他不想引人注目,可是他沒有想到過即便是自己百般防備還是落的這種下場。

  “他并沒有穿著正裝,而是脫去了外衣,這就證明在這之前,他在午憩,可手中有拿著繡春刀,必定是午憩時繡春刀都放在了身側(cè),他對刺客必定是百般防備,不敢懈怠?!敝苤S拿起地上那把落在血泊中的繡春刀,原本沒有傷過人,但是卻沾滿了主人的鮮血。

  周知許還在感嘆的時候,宋邶一把奪過了刀,說:“這是證物!”

  “你還沒說完呢!”宋樗又催促。

  周知許由于不敢對宋邶怎么樣,于是對著宋樗翻了個白眼,說:“既然如此,他這么防備了,為什么還會死?因為刺客武功高出他太多,所以稍稍用了一些心思就成功偷襲了他,一招制命,夠狠?!?p>  “啊啊啊啊!老爺啊!”一婦人沖了進來,旁邊的錦衣衛(wèi)都要攔不攔的樣子。

  曙天可能看不慣這場景,還特地往遠(yuǎn)處站了站。

  “我的老爺啊,我這才走幾個時辰啊,你怎么就這樣了?到底是誰呀!”那婦人悲戚至極,眼淚跟雨滴似的不斷下墜,好像停不下來一樣。

  周知許環(huán)顧四周,沒有一個人為此動容,鐵血錦衣衛(wèi)果然冷漠無情。

  “哭夠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插進來,打斷了婦人的哭泣,宋邶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婦人,冷靜卻漠然道,“哭完了就回詔獄,說清楚,沒哭完就留著去詔獄哭,宋樗把人帶回去?!?p>  宋樗一把把看起來傷心欲絕的婦人拖走,動作粗魯,十分不近人情。

  “她如今已經(jīng)無所謂了,怕是知道些什么,為了保命也是輕易不肯說的?!币幻\衣衛(wèi)說。

  周知許心想:怎么可能無所謂,這么大的年紀(jì)了,怎么可能沒有孩子!

  “那就讓她想想兒子。”宋邶撂下這句話就轉(zhuǎn)身走了。

  錦衣衛(wèi)也走得那叫一個干凈利落,完全把周知許和曙天當(dāng)空氣,周知許拉過曙天,問:“你說宋邶現(xiàn)在會去哪兒?”

  在陳塘、趙廷玉和謝遠(yuǎn)安都死了之后,宋邶又會去找誰?

  誰究竟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biāo)?

  青藤司的暗牢設(shè)在地底下,陰暗低濕,其中又馴養(yǎng)著猛獸,時不時發(fā)出低吼,若是平常人進來,怕是膽子都要嚇破了。

  可讓青藤衛(wèi)感到些許驚訝的是,老周完全沒有怕的意思,臉色甚至還掛著囂張的表情,好像這里是他家一樣。

  “進去!”老周被推進了一間刑房,青藤司的刑房和牢房都不盡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沒有陽光,到處都是用鐵汁澆灌的銅墻鐵壁,一只蚊子都飛不出去。

  冷華站在刑房中央,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年近花甲的鑄劍師,他眼中并沒有絲毫的恐懼,完全波瀾不驚,仿佛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激起他的興趣。

  如此冷靜自持的人,可不是宋樗當(dāng)時所說,宋邶逼問一句就嚇得后退幾步的人。

  “你為何冒充金檀周家?在宋邶過去之后,明明知道暴露的風(fēng)險很大,又為何還要故意透露曾為青藤司打造過兵器?明知是假,卻還要錯漏百出,究竟有什么目的?”冷華不想虛與委蛇的試探,要是不說,直接上大刑便是。

  老周抬眼看他,后又在刑房四周轉(zhuǎn)了轉(zhuǎn),伸出那一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雙手撫摸過墻壁上的每一塊磚,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杰作一樣。

  “我當(dāng)年為薛浸衣設(shè)計青藤司的地下牢房之時,還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人押進來,”冷華看他的目光漸漸變了,老周靠在墻壁上,冷眼注視著冷華,說,“我從來沒有冒充金檀周家,因為我,本身就是金檀周家。”

  冷華臉上似乎出現(xiàn)了一道裂痕,剛才老周的話讓他面色巨變,老周知道,冷華認(rèn)出他了。

  “你是仇老!”

  仇老,本命周仇,是周肅在世時的心腹,善于打造兵器及各種機關(guān)術(shù),周肅戰(zhàn)死沙場后,跟隨薛浸衣多年征戰(zhàn),那把殺生劍就是他贈予薛浸衣的披甲禮,而另外兩把四方開口的劍,都是當(dāng)年打造殺生的次品,后來周仇改了它們,贈予了薛浸衣的兩個近衛(wèi)。

  冷華認(rèn)出他那一刻就知道,薛浸衣的計劃真的開始了,當(dāng)今世上,只有周肅留下的幾個老人,才是薛浸衣真正的可以交付所有的人。

  “您為什么會……”

  “其實老周此人是真實存在的,這也是我為什么特地用煤灰和泥巴遮掩相貌的原因,在老周進入兵械庫不到七天,薛浸衣就送我進去了,那些人的叛亂她其實早就知道,不過一直沒說,她想一網(wǎng)打盡,我們都是她布好的棋子,而實施計劃的人,就是她的另一個暗衛(wèi),云盞?!崩淙A倒不是多驚訝,可是周仇到現(xiàn)在都覺得薛浸衣選擇了云盞挺不可思議的。

  在周仇的記憶中,見月、冷華和寒衾自小就跟著薛浸衣,即便是上樹掏鳥窩,進宮鬧得雞犬不寧,也實屬正常。

  可薛浸衣把這么大的一個計劃交給了她從路邊撿回來的人,還是個在戰(zhàn)場旁觀都能嚇哭的膽小女子。

  在薛浸衣離開之前,他一度反對,不過其他幾個人都同意薛浸衣,他們從不反對薛浸衣,后來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哪怕最后薛浸衣要離開的時候周仇都還在勸她換個人。

  沒想到后來,過了三年,薛浸衣回來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他們都知道,這已經(jīng)到了薛浸衣所說的最壞的情況——她回不來了。

  畢竟云盞消失了三年,他們誰也不知道現(xiàn)如今這計劃該從何處開始,周仇在兵械庫打聽到的消息也不知道該給誰,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嶺南傳出消息,云盞暗中刺殺了與瓦剌通信之人,經(jīng)過大半年,除了京都之外,這一張網(wǎng)里終于都是他們的人,所以到了京都云盞當(dāng)著百姓大開殺戒,就是想把事情鬧大,借各界力量處理了最后京都剩下的叛徒。

  這番雷厲風(fēng)行,讓周仇徹底改變對云盞的看法,那個當(dāng)年連看一眼殺人都要暈過的姑娘不在了,那么膽小如鼠的人,也終于為了她的少主拿起來武器開了殺戒。

  冷華笑了笑,說:“云盞她,很善良,但也足夠心狠?!?p>  “對了,我本來可以待在北鎮(zhèn)撫司,并不會傷及性命,但是那個叫宋邶的錦衣衛(wèi),跟兩浙的叛國之人可能有些關(guān)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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