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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繾

比翼樓

青藤繾 萬般皆白頭 3068 2020-03-27 23:25:12

  “公子,”周知許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在門口猛地停下,先敲了敲門,問,“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宋邶點頭。

  周知許拿著三張彩色的戲票,笑吟吟道:“你看?!?p>  宋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寫的比翼樓三個大字,他記得的,這是蘇州很有名的一家戲院。

  “你要請我看戲?”宋邶笑問。

  周知許呆呆的點頭抽出一張票給宋樗,十分傲嬌道:“看在你給我拿了不少桂花糖的份上,也送你一張!”

  宋邶看她那張臉,簡直寫滿了:你感謝我吧,快感謝我吧!

  太嘚瑟了!

  宋邶低聲笑出了聲,周知許猛地轉(zhuǎn)過頭,不敢相信的盯著宋邶看了幾眼,忍不住問:“大人,你剛才笑了?”

  “叫我公子!”宋邶笑著糾正她。

  “好好好,公子公子?!?p>  宋樗:……他那種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初春的蘇州剛剛被春風拂過,桃花、梨花遍地開,周知許走出船艙的時候迎面吹來的就是夾著花香的微風,她不禁沉醉其中。

  宋邶:“只是一股子花香就把你吹暈了?”

  “嘿嘿。”周知許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沒有見過世面嘛?!?p>  宋邶溫和的目光掃過她,抬腳走在前方,說:“那這一次就跟著你的公子好好見見世面?!?p>  “好嘞!”周知許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宋樗哀怨的跟著他們,他覺得宋邶的用詞越發(fā)大膽了。

  比翼樓在蘇州城最繁華的地方,尤其是因為唱的戲太好,比翼樓門口的那一段路簡直是寸步難行。

  宋邶生性不喜人多的地方,看著這幅景象瞬間拔腿就走,周知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說:“公子,公子,人多才熱鬧嘛,再說,他們沒票進不去,走走,宋樗你走前面。”

  宋樗被她推了一把,直接栽進了人群中,宋邶被周知許死拽著袖子,拼命把他往比翼樓里拉。

  剛進門周知許就被開戲的鑼鼓喧天給驚到了,臺上上來了一個花旦,畫著唐朝的花妝,體態(tài)豐腴,膚白貌美,周知許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楊貴妃。

  “在演楊貴妃誒,公子,走走,我們?nèi)ザ??!敝苤S松開了宋邶,自顧自的跑去了二樓。

  宋樗好不容易擠了進來,看見周知許那歡脫的背影,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又開始埋怨道:“又是這樣,真是個祖宗?!?p>  周知許找了個最佳位子,一屁股坐了一把椅子,一手又摁住了一把。

  等宋邶上來的時候,她正好就撒了手,等他們都坐下,宋樗已然沒有位子做了,他本來還想問周知許為什么不順手幫他占一個位子,然后他就看見了周知許那挑釁的眼神,又回憶起來自己剛才說的話。

  算了,既然是個祖宗,就不跟她計較了。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伴隨著戲曲開始,宋邶漸漸意識到了這唱的不是《楊貴妃》。

  周知許瞄了一眼宋邶瞬間冷下來的臉,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旁邊聽戲聽得認真的一個姑娘,低聲詢問:“姑娘,這唱的不是《楊貴妃》嗎?”

  那姑娘也是沒有什么眼力見,解釋的聲音著實很大,她說:“不是,江浙一帶是不唱《楊貴妃》的,要是有人想聽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故事,就數(shù)這比翼樓的這出《長恨歌》了。”

  周知許察覺到身側(cè)的目光,她僵著脖子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正一臉嚴肅的宋邶,問:“那個,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歡聽《長恨歌》啊?”

  提到《長恨歌》,宋邶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公子,你要是不想聽,我們就走吧?!彼伍苏f。

  周知許白了他一眼,有些猶豫,雖然她不想惹宋邶,但是這三張票真的很貴。

  “你的票是怎么弄到手的?”雖然臉色難看,但是身為一個君子,宋邶還是用很溫柔的語氣跟周知許說話,他并沒有遷怒于周知許。

  周知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宋樗重復了一句她才回答,說:“在船上的時候,《琵琶行》唱的不好,我就想著等來了蘇州帶公子來聽戲,正好船上有人有票……”

  周知許的聲音越來越小,宋邶了然于心,說:“從別人手上買了的票,至少是原價的十倍,比翼樓的票價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十兩銀子一張,三張票,足夠你傾家蕩產(chǎn)了?!?p>  周知許心想,那可不是,青藤司在她離開之前給她的現(xiàn)銀她都栽在上面了,還給了那小販一張銀票,她是放了大血。

  “我也喜歡聽《長恨歌》?!敝苤S低聲解釋。

  宋邶嘆了口氣,算了,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個男人拘謹于一個名字干什么,真是矯情。

  “我沒事了,你好好聽,聽完再走吧?!彼乌哪樕珱]有那么難看了,他在聽曲兒的時候還點了一壺龍井,不過都被周知許喝了。

  一曲《長恨歌》下來,他們本就是中午到的,出來時天都已經(jīng)黑透了,不過好在宋邶提早就讓宋樗去找了客棧,也離比翼樓不遠,走不了幾步路就能到。

  “今天多謝幾位捧場,”比翼樓的班主在門口送客,可能是因為周知許長得好看,他直接忽略了周圍的人,攔住周知許說,“這位姑娘,比翼樓今天的戲還和您的心意嗎?”

  “不怎么樣,”宋邶推開班主的手,說,“唱的連湊合都算不上?!?p>  周知許覺得還行,至少還擔得起蘇州第一戲班子的稱呼。

  班主看見宋邶那一刻眼睛也泛光了,他陪笑道:“抱歉公子,剛才是我對尊夫人無禮了?!?p>  “我不是他夫人,”周知許連忙解釋,見宋邶沒有別的反應,才慢悠悠道,“我只是個穿的挺好的下人?!?p>  宋樗:……這女人,戲也太多。

  宋邶瞥了眼她,說:“走?!?p>  三人走出老遠還聽見班主在后面喊道:“幾位,明天中午比翼樓新戲《琵琶行》和《竇娥冤》要開唱了,還請幾位到時候來捧場?!?p>  “這怎么到處都在唱《琵琶行》?”

  “不知道啊,這霓裳園也要重新開唱《琵琶行》了?!?p>  “啊,不會吧,當年自從羽衣姑娘消失之后就再也沒有唱過《琵琶行》了,難不成是羽衣回來了?”

  ……

  周知許吼了一句:“哪那么多話,幾個大男人這一路上唧唧歪歪的,話比那閨閣女兒都多?!?p>  “你一個女兒家還像個潑婦呢!”其中一個男人不甘示弱。

  周知許沖過去一把拽住他的一領(lǐng),怒聲威脅道:“你閉嘴,閉嘴,不然我讓你再也開不了口!”

  她推開那男人,還踢了他一腳。

  原本同路的幾個人不再竊竊私語,默然走開了。

  在事情發(fā)生時宋邶才從霓裳園要重唱《琵琶行》的事情中回過神兒來,此時那些人已經(jīng)被周知許逼走了。

  宋樗也沒有阻止,因為他見過周知許撒潑的樣子,那情景,他不想再嘗試一遍。

  接下來的一路,三個人沒有說過一句話,宋樗敏銳的感覺到了周知許和宋邶的氣氛沒有剛才聽戲那么好了,周知許甚至頗為生氣。

  到了客棧,小二上了菜,周知許就只是吃了幾口,連宋邶給她叫的湯還沒有端上來她就借口說身體不舒服去睡了。

  “等會兒去問問她怎么了?!彼乌鏌o表情的吩咐宋樗。

  宋樗吃了口丸子,問:“公子,你為什么覺得她是真的不舒服,我看她臉色挺不好的。”

  “是嗎?這種話我在你嘴里也聽了好多遍?!彼乌畔驴曜?,也回房了。

  宋樗想起錦衣衛(wèi)請假的時候大部分都是這個原因,自從宋邶調(diào)來之后更是嚴重,不過他殺雞儆猴之后,就再也沒有人這么干過。

  周知許說自己不舒服,一聽就是借口,不過就是難為了自己,還要上去專門慰問她。

  “《琵琶行》,有那么好聽嗎?琵琶行、琵琶行,全部都是琵琶行,你怎么變成琵琶精呢。”周知許低聲怒吼,還不停的扯落窗邊的花。

  “咚咚?!?p>  “干什么!這么晚了,敲什么敲!”周知許朝著門吼道。

  肯定又是宋樗,一定又是宋邶叫他來吩咐自己做事的。

  我才不開門。

  “是我?!?p>  周知許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不是宋樗,好像是……曙天。

  果不其然,一開門曙天就站在門口,手里還提著幾包東西,周知許目測,應該是吃的。

  “是你啊?!敝苤S有氣無力道。

  曙天進來,順帶拉上了門,把東西放到桌子上,見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又忍不住說:“這是怎么了?你好像在期待別人來一樣?!?p>  “你放屁!”周知許吼他。

  曙天愣了一下,他敢動,他骨子里對薛浸衣的敬畏感又出現(xiàn)了。

  周知許見他愣著不動,輕聲解釋道:“抱歉,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吼你的,你多擔待一下。”

  “沒事,”曙天手忙腳亂的把帶了的油紙包一個一個打開,“這是核桃酥、桂花糖、芝麻餅、冰皮酥還有葡萄,你吃點兒?!?p>  見周知許大口吃著,曙天才覺得冷華說的很對,一個人即便是沒有了記憶,喜歡的東西也是不會變的,《長恨歌》和吃食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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