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11)
少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fā),不拒絕也不答應,林棲看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心下一急就扶住了他。
手下的身體滾燙,帶著不正常的高熱,余竹溪別扭的看了林棲一眼,別過臉,不去看她,身體卻實誠的朝林棲靠過去,歇了力氣靠在她身上,不由輕喘出聲。
看著剛才冷漠的少年居然不拒絕林棲的接近,所有人都驚了,再周圍人不敢相信的眼神中,林棲扶住余竹溪,輕聲開口,“走吧?!?p> 頸窩處的毛茸茸頭顱緩慢的點了點頭。
倆人走出教室,只留一片寂靜。
夏盈盈咬著嘴唇,顫抖的站在原地,眼圈通紅,她同桌連忙把她拉回座位,小聲安慰她,“余竹溪就是沒眼光,你看他那么沒禮貌,除了臉好看有什么優(yōu)點啊,太過分了…”
夏盈盈趴在手臂上,肩膀一陣顫抖,還是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可是怎么辦,我這么喜歡他。
“不過真的沒想到,林棲那樣死皮賴臉的湊上去,居然成功了…”說著說著,女生突然酸道。
“那也是看臉吧?林棲那么好看,別說她追我,她就對我笑一笑,我就想跪著唱征服了?!币慌缘哪猩移ばδ槪滞屏送婆赃叺耐?,“不過我還真挺佩服她,余竹溪是什么人啊…她居然給暖化了!”
林棲沒有多余的思緒去感同學們復雜怪異的眼光,此時她的心里全都是對少年的疼惜以及氣憤。
是的,氣憤。
只是個感冒,他卻硬生生把自己給搞成這副模樣,酸澀感盈滿心間,步伐不由加快幾步。
到了醫(yī)務室,里面穿著白大褂的校醫(yī)連忙迎上來,伸手想扶余竹溪,沒想到看起來病怏怏的少年卻準確的一把拍開他的手,聲音沙?。骸皠e碰我…”說完喘了聲,臉色蒼白的像是下一秒就暈過去似的,校醫(yī)懵在原地,林棲歉意的笑了笑,把余竹溪扶到床上,讓他躺下,少年胡亂抱怨似的嘟囔幾句。
少女輕聲溫柔的聲音像是在耳邊,下一秒,汗?jié)竦念~頭附上柔軟的手,比他滾燙的額頭涼些,倒是舒服些,余竹溪緊皺的眉頭松開些許。
校醫(yī)靜靜站在一邊,看少年安靜的躺著像是睡了過去似的,這才上前,林棲著急的看著她,“醫(yī)生,他額頭特別燙,是不是先讓他吃點退燒藥?”
校醫(yī)點點頭,少年燒成這樣,也不用多余浪費時間量體溫了,她拿了一些退燒藥,余竹溪睡著,嘴巴卻倔強的抿著,死活打不開,校醫(yī)在他下河輕輕一摁,直接一塞,喂了一點水,林棲連忙按摩他的脖頸,精致的喉結(jié)一動,林棲神情一定。
他這是吃下去藥了。
校醫(yī)貼心的拉上簾子,屋里空調(diào)有些涼,林棲剛想起身去關了,手卻被拉扯著,扭頭一看,余竹溪的手指勾著她的手指,像是攥著什么寶物似的。
林棲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坐回去,發(fā)呆的看著眼前昏睡的少年。
校醫(yī)拿了退熱貼,放在少年額頭,少年的身體緊緊裹在被子里,只余一張巴掌大似的小臉露在外面,精致的眉眼即是生病也顯得格外艷麗,林棲伸出手長大手指虛虛放在余竹溪臉上。
還是比她手大一點的嘛。
余竹溪醒來時,已是黃昏,太陽投過沒拉緊的窗簾虛虛投射在少年的臉上,床上人的睫毛蝴蝶似的輕輕顫動,慢慢睜開,露出一雙帶著些懵的雙眼。
他只感覺渾身沉重,像是什么壓在上面一般,不過之前昏昏沉沉的頭已然好轉(zhuǎn),也不痛了。
剛想掀起被子,手里傳來沉重的拉扯感,他下意識看過去,一直纖細白皙,卻比他小一圈的手正被他緊緊攥著,接觸的地方有些粘膩,他捏了捏。
好軟。
是林棲,少女睡的正熟,眉頭淡淡皺著,神情有些不安,不知道為什么,余竹溪沒有抽出手。
他靠在枕頭上,沉靜的看著趴在他身上睡得挺熟的少女,睡著時的她臉上沒了那看上去很溫暖的笑,眉眼之間竟有些淡淡的疏離感。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余竹溪想起了自己的小姨,那是一個溫柔的像水一樣的女人,小氣了的時候,眼睛里和林棲一樣帶著光,它父母是政治婚姻,完全沒有感情,對他也是不聞不問,完全沒有任何關心,只是生下他,像是完成任務似的把他丟給老宅的父母,就自顧自的玩樂。
在那寂寞如同空洞一般吞噬人的時間,只有小姨耐心的陪著自己,講故事,買禮物,過生日,開家長會,他關于親人的記憶只有天。
可是,他卻搞砸了一切。
他害死了他小姨。
他是罪人。
自責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壓在他的心頭,沒日沒夜折磨他,在小姨死去那一天,他的世界陷入一片灰暗。
他一輩子都會陷入自責,無法自拔,沒有什么可以拯救。
林棲睜開眼,卻看見安靜躺在那里的少年沒有一絲人氣,像個乖巧的瓷娃娃,只有偶爾顫抖的睫毛彰顯他還活著。
她非常不喜歡他現(xiàn)在流露出來的表情。
像是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下一秒就會死在寂靜里一般。
她想起了她一直逃避那一天,少年躺在浴缸里,也是這樣的表情。
不過那時,他的眼睛,是緊閉的。
那天大雨傾盆,她跑到余竹溪家里,想找他問清楚那時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想對他說聲抱歉,為之前誤會了他而感到愧疚。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打著傘,走到余竹溪家門口,卻看見幾輛警車和救護車,心中不由一跳,連忙跑到門口的警察身旁,警察攔著不讓她進,她感覺自己像是分割成了兩個人,一個冷靜到回答:“是,我是他的朋友,請問發(fā)生了什么?!绷硪粋€卻不住的發(fā)抖,像是預感到了什么。
警察似乎說了什么,她覺得耳鳴的不行,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不好意思,”她聽見自己聲音帶著顫抖,“您再說一遍?他怎么了?”
接著,她就聽到警察帶著惋惜的說道:“不好意思,你的同學自殺了,搶救無效,我感到惋惜,十分抱歉你的失去…”
“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錯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瘋了似的沖進去,警察沒來得及攔住她。
接著,她就看見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