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眾人口中的言公子?”少女奇異的目光在許忘身上打轉(zhuǎn),這人好不面熟,倒似在哪里見過?
“柳少卿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nèi)昵斑€曾有過多日相處之緣,你難道忘了?”
少女身為刑部少卿,本有著看人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但如今怎么也想不起來,眼前這名少年是否之前見過。
“少卿再想想,大前年司密院政考密訓(xùn),咱倆還是同桌呢?”
少女刷得一聲站起,左手按在刀鞘上,驚喝道,“許忘!”她想起這個人,只不過當時那個油腔滑調(diào)的二流子同桌,怎么突然變得如此地面沉似水,真叫人看不懂,“長殘了?”
許忘微微一笑,“少卿何必緊張,在下又無惡意!”
“你個亂臣賊子,怎么還敢繼續(xù)待在磐城!”少女怎么也不會想到眼前這正舉國通緝的朝廷要犯,居然晃身一變成了磐城風(fēng)頭大盛的富家公子哥。
她也聽過許忘的“英勇事跡”,曾單槍匹馬夜襲大理寺,于千萬皇城侍衛(wèi)圍堵之下,刺殺大理寺少卿司徒季,然后又隱龍一般地逃出了都城,朝廷一個多月來,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進行搜捕,至今一點線索都沒有,他就像一道稍縱即逝的閃電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更有人傳言,羽文臺之子羽驍神秘失蹤,恐怕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所以當少女意識到誤入賊窩的時候,還是有些許忌憚的,但刑部少卿就是不同凡響,喜怒哀樂不顯于表,臉上看不出有一絲害怕的表情。
“少卿請坐!”許忘對少女還是有些欽佩的,知她雖世襲家父官爵,但年紀輕輕便能在刑部擔(dān)任四品少卿,可見其能力見地絲毫不在自己之下,更何況她還有個給她超高起點的老爹,司密院院長柳萬通!而她自己也在刑部有一個響亮的芳名——柳芳竹!
柳芳竹定了定神,安然落座,“你知道我會來?”
“上至三公三司,下至內(nèi)閣六部,內(nèi)至皇親貴族,外至世族豪門,沒有言府請不來的人?!?p> “你在籠絡(luò)人心?”柳芳竹忽然覺得這所謂的言府儼然是一座人脈疏通的關(guān)系閣,但凡來此地拜訪喝酒的公卿大臣或士族大家根本目的,無一不是結(jié)交想要有利益關(guān)系的人情網(wǎng)絡(luò),這個可怕的許忘到底在謀劃些什么陰謀詭計?
“少卿多慮了,你所想的根本不是我所關(guān)心的。”許忘知道對方在想什么,“放眼整個三法司院,能入在下法眼的并不多,柳姑娘算得上是一位。”
“我留下來,可不是只聽你拍馬屁?!绷贾窭淅涞?。
“我是朝堂捉拿的國犯,少卿大人不僅不急于抓我,還耐心聽我把話說完,足見少卿大人氣量非常?!?p> “你可以不用說這么多廢話?!?p> “爽快!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當今之下三法司位高權(quán)重,而地方將官又牢牢把持三法司重權(quán),目無法紀,無視皇權(quán),弄得圣上如是身陷囹圄,委實寢食難安啊……”
“大膽!這也是你個國犯刺客該管的嗎?”柳芳竹還沒等許忘說完,抽刀打斷。
“柳少卿應(yīng)該心里清楚的很,咱們都是在替誰賣命,如果東方起火,江山易主,你我可都落為亂臣賊子,成他人砧上之魚肉。”許忘靠近柳芳竹,伸手將她的纖細玉蔥般的手按住,緩緩將其刀柄往刀鞘里放,“刀收起來。”
柳芳竹只覺得一股暖流從手背貫穿至全身,俏臉一熱,又氣又急,心道,“這奸賊好悍的內(nèi)力,我居然片刻動彈不得?!鳖D了頓說道,“東方起火?你是指誰?”
許忘笑道,“柳少卿心知肚明,我又何必指名道姓?”
“那你打算怎么做?”
“擁皇易法。”許忘堅毅的眼神,從牙縫中蹦出四個字。
“不可能!”柳芳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光是個賊子還是個瘋子,“南淵國不可能往回走!”
“如今法權(quán)在民還是在官,你應(yīng)該心里清楚的很!”許忘道,“如再這樣下去,國將不國,法將不法!是將我南淵國退回去,還是先退兩步擇路再行,柳少卿應(yīng)該心里有一桿秤?!?p> 柳芳竹眼色忽然柔和了起來,呆呆看了許忘一眼,但仍存一絲戒心,“所以這是你殺害大理寺司徒大人的理由?”
許忘呵呵一笑,道:“你覺得我像是這樣的人嗎?”
“我不知道!”柳芳竹不以為然,繼續(xù)問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面見過圣上了?”
“我許忘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但只要少卿大人一句同意,我便擇日面見圣上!”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少女試探道。
許忘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那就只能請少卿大人在鄙舍多住幾日了!”
“你敢拘禁我!”柳芳竹知道這個年輕人為達目的恐是什么方式都做得出來。
“不敢不敢!在下家臣腿快,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柳府通知家母的路上了,如果少卿大人不愿意留下來,現(xiàn)在我再派人去截道也還來得及?!痹S忘知道,這個冷面少女也是個孝女,既然柳萬通不容易見到,那柳芳竹的母親亦是愛女之人,還是很容易請到的。
柳芳竹徹底被這個瘋子打敗了,“哼!我遲早會將你繩之以法!”
“咱們是盟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許忘笑道,“那看來柳姑娘還是愿意配合我?”
“詳細說說你的計劃?!?p> “令尊柳大人乃是司密院院主,掌握最高立法權(quán),而且院中門徒眾多,舉國功法最高深的護法侍衛(wèi)均在司密院執(zhí)事,倘若有他相助,這事就成了一半!”
“你打算用我來要挾家父,那你就太小瞧家父了?!绷贾褫p蔑道。
“少卿誤會,拿人要挾這檔子事我許忘決計不會做?我只是相煩少卿引薦引薦,可否?”
“家父深居司密院,而且整理修正典法期間司密院重臣是絕對不允許外出的,我已有半年沒有見過他,更聯(lián)絡(luò)不上他,此外司密院侍衛(wèi)高手如云,機關(guān)玄奧,強行闖入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別的辦法?”
“辦法倒是有,不過你不一定敢做?!?p> “但說無妨!”
“你應(yīng)該認識李瀚宸。”
“司密院御賜首席護法侍衛(wèi)司司長,誰人不知?”
“只有此人能在司密院進出無障礙,也是唯一能見到家父的人,現(xiàn)由他把守司密院,沒有人能夠過得了這一關(guān),但此人有個致命的弱點——愛面子!我能做的就這么多,你自己看著辦?!?p> 許忘頓時心領(lǐng)神會,抱拳謝道,“多謝少卿大人指點!”
“哼!若要我知道你圖謀不軌,我刑部肯定不是好惹的!”
“少卿大人息怒??!你這常年不茍言笑,教人看了越來越像個男人了……”許忘笑說到此處,不經(jīng)意向她草坪也似的胸部瞄了一眼。
柳芳竹見這小無賴如此非禮,臉上火辣辣地?zé)?,冷冷道,“性情看似大有改觀,其實還是像以前一樣無賴、下流!”
許忘淡然一笑,也不反駁,“以前你總是說‘我平我驕傲,我為國家省布料,現(xiàn)在我看來也未必省嘛’,畢竟墊得總要比省的多!”
柳芳竹充滿英氣的俏臉,居然刷一下變得一片霞紅,想起當年年少無知時確實跟這小混球瞎胡鬧,說過如此幼稚的話,如今再回想起來羞得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一言不合,轉(zhuǎn)身即走!
許忘送走柳芳竹,命小廝將大門緊閉,“今日不見客!”隨后向屠大謀道,“通知下昭汝,咱們晚上去會會李瀚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