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由伙計引入后院寢殿,只見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癱睡在床上神情恍惚,氣若游絲,連忙跨進一步,握住了忘的手,不知道如何開口,只關(guān)切道:“你還好嗎?”
許忘幽幽回首,煞白的臉上顯出依稀可辨的微笑,“殿下,恕許忘不能起身相迎了!”
“唉,不說話?!必曥`握住了許忘的手,示意他不要亂動。
許忘心底一陣苦笑,“你問我好不好,又不讓我說話,那你怎么知道我到底好不好?”便故意在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極為痛苦的模樣,以來掩飾來自他體內(nèi)深處真真切切痛,勉強笑說道,“噯,殿下遠道而來,就為了給我送一道圣旨嗎?”言外之意是,這種事情三皇子又何必親自來,派幾名太監(jiān)侍從就得了。
“父皇又升你的官了,你不應(yīng)該高興嗎?”貢靈顯得比許忘還要高興,因為他知道,燕州的宿敵至少在短期內(nèi)已經(jīng)再沒有能力來進攻磐城了,而磐城在許忘優(yōu)秀的部下率領(lǐng)下,正井井有條地讓磐城大軍朝一個強有力的趨勢成長,一支兵強馬壯的磐城大軍即將誕生!
但同時他也急切地想接許忘回京都,來對付在燕州茍延殘喘的羽文臺,真正肅清南淵國最后的威脅!他深刻的明白,而這件事也只有許忘能夠辦得成!“羽文臺雖然主力大敗,逃回了燕州老家,但并沒有完全根除,本王擔(dān)心他會死灰復(fù)燃,卷土重來!”
許忘搖了搖頭,“這只大老虎現(xiàn)在現(xiàn)在退化成了貓,短時間內(nèi)遇到兵伐,也只有守城的份!殿下如果不想他有喘息的機會,就請鳳將軍率軍討伐,圍困燕州城,不能讓其有一絲招兵買馬重建大軍的空隙?!?p> “這是也本王所想到的,只是......”貢靈點了點頭,轉(zhuǎn)而又道,“許忘,本王這次就是接你回京都,給你請南淵國最好的大夫,一定醫(yī)好你的?。 ?p> “我受了羽文臺的無涯無忌之毒,尋常的大夫根本沒辦法醫(yī)治?!痹S忘搖了搖頭,委婉拒絕了貢靈的好意,“殿下,你好像有其他話要說?!?p> 貢靈欲言又止,頓了半晌,始終不愿開口。
許忘心領(lǐng)神會,解釋道:“身邊的是我?guī)煾福玫氖虑樗静魂P(guān)心,殿下直說無妨?!?p> 貢靈除了許忘,本來對這房間的人和物盡都目空一切,聽了許忘的話,也不免向林妙音微微一笑,徑自說道:“父皇近來身體越發(fā)消瘦,恐怕......恐怕?lián)尾贿^下個月......”
許忘聽到這,知道最不愿發(fā)生的事情還是到來了,而這一切也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遂將黑黑的眼皮重重闔上,“殿下,你究竟在擔(dān)心什么?”
“父皇如果一駕崩,太子就會繼位,如果他想鞏固皇權(quán),勢必會對我下手!”貢靈死死地盯著許忘的眼睛,期待他睜眼看下自己。
許忘當(dāng)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先皇駕崩長子繼正統(tǒng),本就是本朝歷代的規(guī)矩,棘手的一點在于,太子貢欽并不是一個親和仁義的人,對一切不是自己勢力的人,勢必都會斬草除根免除后患!許忘不是怕他,只是極其不愿意干涉內(nèi)政,而且還是他們兄弟之間的皇位之爭!
淡淡說了一句,“殿下,此時走一步算一步,畢竟現(xiàn)在老皇帝還在?!?p> 他此刻深刻的明白,這句話或許等于白說!在權(quán)力面前,沒有父子情,更別說兄弟情!
貢靈嘆了一聲,道:“唉!那你的意思……真的不愿意隨我回京嗎?”
他非常明白貢靈的意圖,但爭奪皇位弒兄篡位的行為,許忘也不愿淌這趟渾水,而且他現(xiàn)在還有一件要做卻還沒做的事,繼續(xù)調(diào)查出鳳九暴露身份的原因,以及她留下“乾王”二字真正指的又是誰!
“殿下,我現(xiàn)在如同廢人,即便我能隨您回磐城,又能為您做什么呢?”許忘頓了一下,又解釋道,“在此地,我?guī)煾干星疫€能為我多續(xù)一口氣。”
“許忘!別說喪氣話,本王可不許你死!給本王好生活著!本王給你請全天下最好的大夫?!蹦莻€曾經(jīng)讓自己起死回生的僧人大夫,三皇子已經(jīng)下定好決心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替許忘給找來!
即便他也知道許忘在此養(yǎng)病是假,躲避皇權(quán)之爭才是真,“許忘啊許忘,你果然精明!幸虧咱倆有八拜之交,如果是我敵人,那該如何是好?”
“多謝殿下好意!”許忘很想快些用目光送走貢靈,因為他知道林妙音極不歡迎這些人,連同大廳外的太監(jiān)侍衛(wèi),他們連多待一刻少女都覺得難受。
三皇子察言觀色,也知道不便在此地多留,最后說道:“一個月后,本王再派人來探望,可不許咽氣!”
“好。”許忘淡淡回道。
柳芳竹等人已在廳外等候多時,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許忘并沒有隨三皇子一同出來,而更讓他們意外的,聽三皇子的意思,許忘此刻也沒有回京都的想法。
......
“舍得嗎?”林妙音撫著琴弦,用曼妙的曲音送走了這幫不受自己待見的客人。
許忘淡淡吟道:“富貴王權(quán),不如一曲笑傲;滿堂盛宴,不如一碗細面。”
林妙音一笑莞爾,“師兄既然答應(yīng)救你,我也不想他被師父怪罪,那不通禪師的下落二師兄已經(jīng)探聽明,如果你真的愿意放棄朝堂之事,咱們七日后就啟程。”
許忘沒有反對,因為只有先將身體養(yǎng)好才有可能去完成鳳九的遺志!
除此之外,許忘已經(jīng)清楚地感覺到,那個比羽文臺還要恐怖的敵人——天宮門,已經(jīng)在逐漸向自己逼近!
但他此時心中有一個疑問,“為何要等到七日后?以現(xiàn)在我的傷勢估摸也活不過三天,而且自黃葉二人離開之后,妙音也沒有多少能力給我續(xù)更多的真氣。”
林妙音看出許忘的疑慮,解釋道,“在此期間我想用我的方法,盡量給你拖住傷勢的蔓延?!?p> “什么辦法?”
林妙音不作理會,徑自說道:“許忘,你能坐起來嗎?”
“我試試。”許忘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緩緩坐起,在榻上盤膝而坐,“師父,你莫非要傳我功法?”
正說著,后背便感到一陣微寒,,忽覺林妙音的纖手在自己背心緩緩滑動,忍不住抖動背脊,緊接一陣酸癢隨之而來,酥麻難當(dāng),幾欲笑出聲來,聽她說道:“不要亂動,我現(xiàn)在就傳你口訣:天心所至,無我之境......”
林妙音念完一句,許忘就記一句,只是不知為何,無論如何都不能集中神智,剛記完三句,便忘前面第一句。許忘跟記完全篇,也已忘得差不多了,忙說道:“你能不能說慢點,我來不及記?!?p> 林妙音道:“我已經(jīng)全部傳授完了?!?p> 許忘道:“那能不能再傳授一遍?”
林妙音嚴重懷疑這個許忘是故意裝得這么笨,嘆了一聲,無奈道:“唉,我最后再說一次,再不用心記我也不會再說了,反正生死都是你的事!”
林妙音第二遍說完,又說道:“你牢記這二十四句口訣,每日凌晨按照口訣呼吸吐納,會令你的痛苦好轉(zhuǎn),我現(xiàn)在命人拿兩壺酒來?!?p> 許忘奇道:“師父,這個時候你還有如此雅興?”
林妙音兀自不答,幽幽回身,往門外去。
許忘看著這少女的背影,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八歲少女該有的成熟與內(nèi)斂,外加一丁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