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由這次風(fēng)寒，褚明珠著實(shí)病了一場，養(yǎng)病的這些天，她的心慢慢沉靜了下來。心中的復(fù)仇之火不再肆意燃燒，而是沉沒在她的心臟之中，時(shí)時(shí)提醒她，此生她若復(fù)仇未了，便天誅地滅，永世不得安生。
雖然不過才幾天光景，但對于褚明珠來說，日子過得太緩慢了。褚明珠看起來心如止水，心中卻暗流涌動。
這天，褚明珠起了個(gè)大早，讓甘棠和春蘭進(jìn)來服飾她梳洗。春蘭低著頭走進(jìn)來，心中還是有些畏懼，等見了褚明珠，又想到自那天起煎藥一直由甘棠負(fù)責(zé)，春蘭心中明白褚明珠并不相信自己，心中心虛。正想著，卻見褚明珠幽深的眼光看過來，她連忙行禮，道，“大小姐?！?p> 褚明珠把玩著手上的木梳，挺直身子坐在床榻上。烏黑的長發(fā)柔順的垂下來，配上她清麗的五官和清冷的氣質(zhì)，顯得她清冷高貴。她幽深的眼眸中凝聚起絲絲暗芒，淡淡道，“春蘭，你的手藝一直是很好，今兒就由你給我梳頭吧。”
“是?！彪m然褚明珠語氣淡淡的，但她身上有著一股迫人的氣勢，讓春蘭不敢怠慢半分，急忙應(yīng)了。
褚明珠起身走到梳妝臺前，將手里的梳子遞給荷香，便一直坐在椅子上閉眼深思，沉默著。
她記得從前母親管家時(shí)，她身邊的人都是母親安排的，大多信得過。而段姨娘管家以后，她院里很多人被段姨娘找理由打發(fā)了，現(xiàn)在仙蘭院里的人不少都是段姨娘的棋子，她們每天監(jiān)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春蘭站在一旁，心中感到十分緊張。她總覺得大小姐又要做些什么了，可她又不知道褚明珠會怎么做，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大小姐，段姨娘來了?！瘪颐髦橛猛晟牛诀卟实吡诉M(jìn)來，稟告道。
“讓她先在廳房稍等片刻，我即刻就過去?！瘪颐髦榈纳袂椴蛔?，淡淡說道。
“是?！辈实D(zhuǎn)身離開了。
褚明珠又喝了茶，品了糕點(diǎn)，這才收拾妥當(dāng)走到了廳房。只見段姨娘正坐在那黃花梨木玫瑰椅子上，微微扭曲的臉上帶著些許不耐。她見褚明珠來了，忙站了起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道，“大小姐，您來了。”
“坐吧。”褚明珠客氣道，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溫聲問道，“姨娘今兒怎么來了？”
“大小姐病了這么多天，我沒有來看望大小姐，實(shí)在心里難安，便一早過來了?！倍我棠锏兔柬樠?，佯裝擔(dān)心地問道，滿臉都是對褚明珠的擔(dān)心，“大小姐病了這么多天，身子可還好？”
前世就是這張?zhí)搨蔚募倌?，騙得她那么慘。今生今世，已知曉一切的她再看這張臉，心里只有說不出的反感和厭惡。
褚明珠眼角閃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寒意，道，“我養(yǎng)著病，那有什么不好，就是春蘭這丫鬟做事毛手毛腳的，連藥都煎不好?！闭f罷，褚明珠仿佛很頭疼似的，“這丫頭也是我身邊的老人了，跟了我這么多年，不知怎的，手腳愈發(fā)粗笨了。”
聽了這話，段姨娘眉心一跳，悄悄看向一旁的春蘭，便見春蘭忙跪下請罪。
段姨娘心中升起一股怪異之感，她怎么覺得褚明珠話里有話？段姨娘仔仔細(xì)細(xì)看了褚明珠一眼，見她一臉平靜如水，眸子里帶著嗔怪，像是在單純的抱怨似的。
“如果大小姐實(shí)在不喜她的話，那我換一個(gè)人來伺候大小姐吧?！倍我棠镎f道，“咱們府里有的是丫鬟，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了大小姐。這幾天事我忙里忙外也沒來看望大小姐，還請大小姐莫怪?！?p> 褚明珠仿佛沒看穿段姨娘的·虛偽，壓下心中的厭惡，溫和無害地說道，“勞姨娘操心了。春蘭這丫頭是姨娘挑給我的人，怎會不好？我還要感謝姨娘送了這么個(gè)聰明伶俐的丫鬟給我呢。”
說罷，褚明珠招呼道，“春蘭，去把我的雨下龍井茶拿來，讓段姨娘嘗嘗這好茶?！?p> 段姨娘突然紅了眼眶，灑下滴滴熱淚，情真意切地道，“大小姐可是在怪我么？姚姨娘一事，大小姐真是受盡了委屈。若是大小姐在心里怪我，也是應(yīng)該的。是我的錯(cuò)，是我沒能管好后宅，還將荷香這個(gè)包藏禍心的派來了紅梅院，讓姚姨娘，讓她......”
“姨娘，姚姨娘的胎不是你害的，不能怪你，你也不要太自責(zé)了，畢竟，你是妾室，管家上不如母親也情有可原?！瘪颐髦樯氏路次傅膼盒?，拉住段姨娘的手，道，“你每天要操勞家事，有些不到之處也情有可原，你可是褚家的大功臣，姚姨娘的事，與你有何干呢?！?p> “大小姐......”段姨娘聽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覺得褚明珠是在羞辱她，強(qiáng)顏著歡笑，差點(diǎn)失態(tài)。她心里恨毒了褚明珠。她也是嫡女出身，她最恨旁人提及她妾室的身份。沒想到褚明珠膽大包天，公然提及了她心中的那根刺，段姨娘幾乎要裝不住臉上的笑。尤其是聽到褚明珠說她不如秦瑾那個(gè)女人，她心中更是怒火沖天，恨不得上前撕了褚明珠那張臉。
“大小姐說的是......”段姨娘咬牙道。
她懷疑褚明珠是在故意刁難她，可偏偏褚明珠一臉心疼擔(dān)憂的蠢樣子，仿佛深受感動般，道，“姨娘對明珠掏心掏肺的好，明珠感激不盡。姨娘，還是你好。”
“大小姐安好，我便知足了?！倍我棠锓€(wěn)了穩(wěn)心神，換上一副欣慰的面孔，笑瞇瞇道。
不知為什么，雖然褚明珠感激地笑著看著她，可段姨娘卻感覺掉入冰窯一般，總覺得褚明珠的眼神讓她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寒冷。被褚明珠拉住的手分明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段姨娘卻不禁僵住了，身體輕輕顫了一下。
“對了，我原本想去三妹那兒坐坐，只是我養(yǎng)著病，恐過了病氣給她，就沒去了?！瘪颐髦樾χ鴨柕?，眼中帶著點(diǎn)點(diǎn)笑意，一副和褚柔嘉親近的樣子，“有些日子沒看看見三妹了，她可是在忙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