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未亮,向老頭就叫吳良起床。
或許是昨晚身穿立坤甲的緣故,吳良這一夜都睡得很沉,向老頭叫了好幾聲才蘇醒過來。
一覺醒來的吳良,只覺得身體乏力的厲害,連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揉了揉雙眼,想著不太對,昨晚除了最開始不易入睡之外,睡著之后可以說是一覺睡到了天亮,按理說休息得這么好,身體不應(yīng)該是這種狀態(tài)才是。
向老頭看著疑惑的吳良,解釋道:“不用蒙圈了,你身上那件立坤甲是件不可多得的寶貝,仿品無數(shù),但只有你身上這件是真家伙,你會感覺累,不是因為你沒睡飽覺,而是這立坤甲在錘煉你的身體和神魂的緣故?!?p> 吳良似懂非懂,反正只要知道一點就好,那就是自己身上穿的東西那是件寶貝,還是特值錢特值錢的那種。
知道這一點了,吳良精神為之一振,仿佛一身的疲累都不復(fù)存在。
向老頭笑了笑:“走吧!”
吳良麻溜的起了床,笑嘿嘿道:“走走走!”
向老頭鎖了院門,指了指遠處模模糊糊的高山,對著吳良道:“咱今天不練別的,要做的便是走到那座山的山腳,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走也成跑也好,就是請人背你馱你我都不會說什么。等你什么時候到了,咱們就什么時候進行下一個階段。我先行一步,去哪兒等你?!?p> 說完扔給吳良一個小搭包兒,就先行動身。
吳良揉了揉眼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只見那向老頭邁著很符合他年紀(jì)的小步子,但就在自己眨巴眨巴眼睛的時候,人就已經(jīng)不見了,眼前是片開闊地,這可沒法躲貓貓。
吳良心中贊嘆一聲,十分向往,那王鐵匠說的沒錯,這真他娘是個高人。
掀開搭包兒看了看,里面是些豆餅干糧。
吳良將搭包兒搭在了了肩上,踢了踢腿,跳了一跳,做了幾次深深的呼吸,隨后便邁動了腳步。
那座山他認知道,以前還上去玩過。鎮(zhèn)子里的人都叫那兒青牛背,是個斷崖,斷崖下有一處匯集四方山泉的水潭,叫青牛灣,這青牛灣便是清水河的源頭,呈半圓之形,故名中帶灣。
想要到達青牛背,需要橫穿整個鎮(zhèn)子,還有很長很長一段山路要走,所謂望山跑死,吳良想要單靠雙腳走到,估摸著月亮出來的時候還差不多,這還得是雙手一身輕的情況下。如今穿著這件神奇的立坤甲,負重前行,天知道什么時候能到。
吳良盤算著路程,估摸著搭包兒里的干糧能吃幾頓,一邊想一遍走。反正還是那句話,莫問前路有多遠,腳踏實地,全力以赴便是。這是在周先生哪兒聽來的,原話好像是啥不積蛙步無以至千里。
天色漸漸明朗起來,附近三三兩兩的人戶也都起床,開始了一天的新生活。這鎮(zhèn)子邊緣地帶,住的都是些窮苦莊家人,要說富裕,可能向老頭還比較富裕,至少院子大些?,F(xiàn)在已經(jīng)入冬了,正處于農(nóng)閑,但是莊稼人哪舍得閑上一閑,這冬日里,大多會結(jié)伴去山上找些野貨,做些陷阱,下下竹套,或是挖挖冬筍什么的。運氣好能逮到兔子、野雞什么的,要是運氣在好點,說不定能抓到野豬。這冬天里,這些野物都養(yǎng)了快一年的膘了,正是肉質(zhì)最肥的時候。
上山找野貨這件事情尤其受到孩子們的喜愛,要是知道明天要上山,都會早早睡下,而且還不會睡懶覺了,往往比大人還醒來得早,生怕第二天醒不來,被大人給落在了家里,畢竟誰愿意上山帶個拖油瓶啊,還不是仗著父母的那份喜愛給賴著上山的。
其實早前吳良也想這樣做,可惜無人愿意帶,這樣的事情自學(xué)成才,可比偷盜來的難多了,而且說不定那天就餓死在了山里,所以也就早早打消了念頭。
三三兩兩的半大孩子跟著大人,見著吳良都有些害怕。這些孩子可跟吳良沒什么仇,這人都是分圈子的,比如朱擔(dān)身邊扎堆兒的都是一些家境殷實人家的孩子,這些窮苦家的孩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圈子。不過都跟他吳良沒有關(guān)系就是了。
吳良在他們的大人眼里,那是反面教材,而且還是做得特別成功的那種,所以孩子們對吳良都有些敬而遠之,尤其在知道村口黃家養(yǎng)的大狼狗,被吳良給下死手弄死之后,就更加害怕見到吳良了。自己這個小身板,可比那條大狼狗差遠了,哪里夠他惦記的。
大人見著吳良也都忍不住碎嘴兩句,聲音不大不小,沒有刻意收斂,說不上故意嚷嚷但也不怕他吳良聽見。吳良對于這鎮(zhèn)子上的人來說,比那過街老鼠好不到那里去,只是還沒有人人喊打而已。
吳良聽著那些閑言碎語,說他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一準(zhǔn)又是昨晚去打秋風(fēng)了,身上穿的新衣裳新靴子,指不定是哪兒偷的。說完吳良,又回身對著自家孩子說,千萬莫要學(xué)他,這人即便餓死窮死也要安分守己,好手好腳的去哪里混不到一口飯吃,非得去偷去盜。
吳良只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并沒有反駁什么,依舊埋頭走路。
走到了鎮(zhèn)子上的時候,一些比較趕早的鋪子都開了起來,賣各種早點的,一些糧油店,水果店也都開了起來。
吳良聞著那些油條包子的香味,咽了口口水,把手伸進搭包兒里摸出了一張豆餅,干巴巴的咬著,就當(dāng)是那咬一口就滿嘴油的肉包子。
是的,吳良現(xiàn)在拜了師傅,能穿暖吃飽,但是他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沒有忘記自己該干什么,要干什么。有肩上掛著的幾個豆餅,他很滿足。除了父母,這天下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人好,這一點,他吳良認得很清很清。
路過李嬸兒的水果店,吳良停下腳步,往里看了一眼。她家的兒子其實和自己差不多大,李嬸兒的年齡也遠比外貌來的年輕,正護著她家小子喝熱豆?jié){那。
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大門緊閉的鋪子,是那病癆鬼的店鋪,吃得是死人飯,所以很少看到他開門,鎮(zhèn)子上有啥白事都是直接找他人商談。
吳良摸了摸懷里那一枚銅錢,挪動腳步,繼續(xù)自己的趕山之旅。
走著走著,身邊的嘈雜漸漸消失,連人影都開始模糊起來,仿佛這空曠的街道上就剩下他一個人。
李嬸兒其實是看見吳良的,只是當(dāng)吳良的視線望過來的時候,她故意轉(zhuǎn)過了頭,當(dāng)做沒看見。只是心底有些嘆息,就怕那孩子的衣裳和豆餅都是偷來的,要是在這么下去,可能這鎮(zhèn)子他真待不住了??墒怯帜苣眠@性子執(zhí)拗的孩子怎么辦那?
當(dāng)年他父母過世的時候,不是沒人愿意幫忙,而是不敢啊。上次能拉上那病癆鬼去他家,還是問過了娃他先生才去的。
對于鎮(zhèn)上學(xué)塾里的周先生,任誰都知道他的好,腹有詩書,平易近人,只要是想要讀書認字的孩子,不管交不交得起束脩,他都不會趕人,而且一視同仁。即便那吳良都去學(xué)了好長一段時間,被那些孩童嫌棄之后,才沒去的。
李嬸兒揉了揉自己娃子的胖腦袋,又是一聲嘆息,這人各有命,只望這冬天少幾場大雪,別太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