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透過支棱起來的窗扇，能看見黑幕之上的繁星點(diǎn)點(diǎn)。
初九忍不住地開了口：“主子，您還是先歇著罷，明早起來再看也不遲……”
合上手中的小卷紙頁，搭在上面的指尖修剪得圓潤，指骨修長得格外好看。
白寧之垂下眼瞼，燈光盈盈下，他的睫羽掩蓋下他的眸底思緒，不多時，他便慢聲問了句：“今日來的人可查到了？”
“是大梁的影衛(wèi)?！背蹙诺拖骂^去，恭謹(jǐn)?shù)卮鹪挘劾镉辛私z不解，“您并未同大梁人結(jié)仇，怎的他們——”
初九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頓住，后面的話陡然間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他忽然記起來，先前主子讓他去查蘇姑娘身份，不就是長寧國的長公主嗎……
而長寧被滅，正是新登基的大梁君主起兵所為。
……
這夜蘇瑾瑾睡得香甜，以至于第二日清晨醒來時，她還有些睡不夠，甚至還想打個滾再賴個床。
也幸虧茯淺夠狠心，盡管她還不肯睜眼，還是把她扶了起來，在蘇瑾瑾的東倒西歪下，給她換好了衣服和釵環(huán)。
和兩人下樓時，蘇瑾瑾提著裙擺忍不住小聲詢問道：“為何我不能戴那支鏤花纏枝珠釵……”
那只珠釵也是白寧之送她的，格外地漂亮，在一眾簪釵脫穎而出，榮獲得蘇瑾瑾好久的喜愛。
茯淺看了她一眼，重新轉(zhuǎn)過去，不答。她就是這樣的性子，這么多天相處下來，蘇瑾瑾早已習(xí)慣，所以她也不惱，目光看向茯苓。
茯苓溫和一笑，她早就沒了昨日拎著短刃、滿身腥血之氣的模樣，她道：“姑娘，那支不合場面?！?p> 蘇瑾瑾懵逼著，就被她們推上了馬車，白寧之的手下們總是萬能的，在這么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居然能再弄來輛馬車。
坐上了小榻，蘇瑾瑾心有余悸地瞅了眼頭頂，拽著茯苓的小手不敢松開。
“咦……”通宵玩了一夜吃雞的系統(tǒng)，仍舊精神抖擻，瞧著這一幕不由笑她，“你怎么還在怕？都說了現(xiàn)在別人剮你的肉都是不疼的?！?p> 蘇瑾瑾沉默了一下，在腦海里問它，“你能解釋一下嗎，為什么我嘗不出味道了？？”
系統(tǒng)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以為昨夜的飯是因為見著了那場廝殺，被惡心到了，才味同嚼蠟一般，可今早仍舊如此——蘇瑾瑾這才發(fā)覺。
tm！她味覺失靈了！
“別磨磨唧唧當(dāng)烏龜！說！你是不是玩我呢？五感盡失？那我是不是后面還看不見聽不清了？！”蘇瑾瑾怒摔。
系統(tǒng)干巴巴地笑了下，明白過來的蘇瑾瑾，頓覺不可思議。
什么鬼什么鬼？她399積分就換來這么個玩意兒？雞肋不說還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根本就是屁用都沒！
真當(dāng)她積分大風(fēng)刮來的？
“……你騙我積分？”蘇瑾瑾冷笑一聲。
“不不不——”系統(tǒng)連忙辯解，“我是真心為你著想的，那顆失痛丹是要分成兩次食用的，可我當(dāng)時還沒來得及說完，你就全吃了下去，副作用就、就達(dá)到了最大化……”
說著說著它甚至覺得委屈極了，聽完后的蘇瑾瑾差點(diǎn)沒一口老血吐出來，她黑著臉再問：“這個藥效有多久？”
系統(tǒng)弱弱地：“一、一個月?！?p> 蘇瑾瑾眼前一黑。
這就是傳說的，花了錢還吃力不討好？
這狗逼系統(tǒng)！
……
噠噠的馬蹄聲沒行多久，外頭的嘈雜聲越發(fā)大了起來，在馬車慢悠悠地停穩(wěn)時，喧鬧聲又一下子歸為寧靜。
蘇瑾瑾好奇心騰起，正想撥開車窗的簾子去瞧瞧，由一人領(lǐng)頭，緊接著一聲聲齊呼就震徹云霄般地傳來。
“拜見國師大人——”
蘇瑾瑾捏著簾子的手一抖，這上朝喊口令也沒他們喊得齊吧？
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茯苓以為她被嚇到，立馬溫聲解釋道：“姑娘莫驚，這應(yīng)是安城的城主，領(lǐng)萬民前來拜會主子?！?p> 是了。
白寧之作為安南的國師，又有先天通靈異術(shù)加持，在安南百姓眼中，赫然就是神仙下凡，也早已成為萬民敬仰的存在。
更別說這里的百姓還癡信神靈，所以即便這一城之主固然地位超然，也敵不過白寧之這狗逼啊……
蘇瑾瑾深深地感慨，又覺得自己拿下這么個高冷傲氣于一身的人，著實能用“遙遙無期”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馬車稍稍停頓了片刻，又開始轱轆滾轉(zhuǎn)地向前行駛，被好奇心折磨的蘇瑾瑾，還是忍不住地掀了一角去看。
窗外是一片跪地的褐衣百姓，皆垂著頭，瞧著便很是恭謹(jǐn)。蘇瑾瑾還能看清有些半大的孩童，揚(yáng)起的小臉上滿是欽羨與敬畏，很快地又被身旁的婦人按下了頭去。
蘇瑾瑾覺得新奇，先前她和謝清歡在這里待了兩日，當(dāng)時被生活所迫，她們是無暇顧及這里的景色，更別說閑下心來去看人世百態(tài)。
馬車慢悠悠地走，一處處街邊在她眼前晃過，正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她的視線卻突然被一團(tuán)烏漆嘛黑擋住。
蘇瑾瑾茫然地抬頭，只見一張模糊的人臉高高地俯視著她，如同一片畫得一絲不茍的馬賽克。
蘇瑾瑾：“……”
騎著一匹黑馬初九，見了她臉上飛快變幻的神情，簡直比她還要疑惑，這蘇姑娘怎么……好像看不清他似的……
蘇瑾瑾還在懷疑人生，初九不作多想便低低道：“姑娘，現(xiàn)下勿要再張望了?！?p> 聽出初九的聲音，蘇瑾瑾愣愣地放下簾子，直至眼前的那團(tuán)馬賽克被擋住，她還久久回不過神。
“姑娘，快到城主府了?！?p> 是茯苓在說話。
蘇瑾瑾飛快地扭頭，只見，兩團(tuán)熟悉的馬賽克正橫在她眼前，蘇瑾瑾只覺得眼前又是一黑！
神tm的老花眼！
看出了蘇瑾瑾不對勁的茯苓皺皺眉，同茯淺對視一眼后，她猶豫著開口：“姑娘，您……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蘇瑾瑾無力地擺擺手，難過至極，神情絕望。
“我、應(yīng)該是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