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禮!”陳塵斥責(zé)了一聲。
夏蕓韻雙手抱臂,回頭冷視,不以為然。
羽嬈也沒在意,登上馬車進城離去。
“少爺,那女人給你說了什么?”易太好奇上前。
“一個藝妓還能說什么,看上他腰間的銅幣了唄!”夏蕓韻聲有不屑。
藝妓在這個世界本就不算高貴職業(yè),多數(shù)人也如她一般懷有敵意,特別是女子,將這群藝妓更是看做最下作之人,用美色來誘騙男子的錢財,是為不恥。
陳塵抿著笑容,也不辯解:“先進城吧!”
三人繳納了入城金,三十枚銅幣,只因守城將士多看了夏蕓韻一眼,又多給了十枚銅幣,這才安然進城。
霧國各城,如此松懈的城防也就僅有柴陵了。
進門后,眼前的景象倒是頗為震撼,一堵夯土墻,將城內(nèi)一分為二,與城門內(nèi)相連接唯一缺口還有兵士把守。
一側(cè)柴土之房,一側(cè)青石閣樓,陳塵等人進門便被分配到了貧民區(qū)。
“區(qū)分貧富如此鮮明,這淳公居心不良?。 标悏m眉頭微皺,輕聲開口。
“閣下不懂,切勿亂言,這是淳公對我們這些難民貧人的保護,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受富人的欺騙和欺辱!”
一個身披粗衣的男子怒聲斥責(zé),對陳塵的話極為反感。
“保護你們?”陳塵眉頭一挑,自笑自語,上下打量一番。
此人身形高大,骨骼粗壯,可是極為瘦弱,皮包骨頭,腳下草鞋破舊難堪,衣裝堪堪掩住身軀,在如此寒冷的冬季,靠的就是身背捆著厚實的枯草取暖。
可以說比陳塵在黎國見到的難民,生活更為艱苦。
“不知你來柴陵幾日了?”
“數(shù)月已久!”男子揚著頭顱。
確不同于陳塵見到的多數(shù)難民,這男子的眼中極為自信。
“易太,取十枚銅幣!”陳塵手一伸。
易太忙取出十枚銅幣遞到其手中。
“這么說足下對柴陵的各種情況都很了解,可否為陳某解惑?”陳塵有意用十枚銅幣來收買些他需要的信息。
在這里待著數(shù)月之人,必是比他們?nèi)送铰牭牟窳暌敱M。
然而。
男子眼中先是閃過些驚喜,伸手正要去接,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臂頓在了空中,目光也瞬間轉(zhuǎn)為惡狠狠的敵意:“你這賊子竟然私藏銅幣!”
“私藏銅幣?”陳塵愣住了。
易太和夏蕓韻二人也立刻警惕起來。
“軍爺,這里有....”
男子聲音戛然而止,不等陳塵下令,夏蕓韻已經(jīng)一個手刀將其砍暈,扶到小巷之中。
“看來這柴陵的規(guī)矩很復(fù)雜啊,貧民難不成連手持銅幣的資格都沒有?”陳塵眼神漸漸深邃。
對于霧國八大國主之一的淳公,陳塵腦海已有了一個初步的認知。
絕非外人口中傳頌的愛民之人。
“去打探一下,茸閣在什么方位?”陳塵坐在城內(nèi)一處小巷。
“茸閣是何地?”易太不解。
陳塵也是第一次來到柴陵,怎么會知道茸閣?
“哪位羽嬈姑娘還在那里等著咱們少爺呢!”夏蕓韻聲音古怪,表達著心中的細微不滿。
與一個藝妓私會,可不是什么大家名流該做出來的事,特別是他們此行是為刺殺滄海嵐,為個藝妓浪費時間,她可看不慣。
“當(dāng)真?羽嬈姑娘約先生在茸閣獨會?”易太眼中喜色,似是為陳塵開心。
“什么獨會,只是聊一些事!”陳塵無奈的推開易太,催促他去打探消息。
三人先后離開小巷,枯瘦男子則被干草掩埋在了小巷尾,據(jù)夏蕓韻說并無大礙,不久便能醒來。
一路探聽,卻發(fā)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這里的人無一人聽說過茸閣。
“夫人,這里真的沒有茸閣嗎?”陳塵有些激動,如果他不能見到羽嬈,可能就沒法阻止那場悲劇的發(fā)生,也沒法達成他想要的目的。
“我們一家三口在這座城里生活了數(shù)年,從來沒聽聞過茸閣?”
女人搖了搖頭,繼續(xù)抱著懷中小女孩躺在草堆中睡去。
這里隨處可見是避寒的干草堆,就連土鑄房屋都是沒門窗的,里面堆滿了草堆,躺著男男女女。
無一例外都是身形枯瘦,衣衫襤褸的窮苦人。
不過他們與之前那位瘦弱男子一樣,眼里充滿了希望。
“不應(yīng)該啊,她沒理由騙我!”陳塵皺著眉頭,羽嬈若是無心約他,大可不必搭訕,既然主動搭茬,為何會給個假地名?
顯然這中間有些誤會。
“茸閣會不會是夯土墻另一邊的閣樓?”易太提出了猜測。
陳塵立刻點頭贊賞:“這極有可能。”
“可我們怎么過去呢?”
二人對視一眼,再次失落下去。
“這墻我能過去!”夏蕓韻抬頭一看,約莫三丈高的夯土墻,以劍借力,應(yīng)該是有辦法爬上去的。
陳塵搖了搖頭:“不急等夜里再說,咱們往里走走。”
越是往里,陳塵越是心驚,與之前看到的一樣,房中,路上,躺著困乏無力的貧民。
大多數(shù)都是婦人和孩子。
看不到一絲生活的氣息,甚至連灶臺煙火都沒有。
“我總覺得這個城里透著股詭異,這里的人也不怎么對勁!”
“有什么不對經(jīng)?這些人在這里似乎過的很幸福,外界也傳言來到這城里的人都會受到淳公的善待,無論出身!”
夏蕓韻并未感受到異常。
“這就是所謂的善待?”陳塵指了指這堵阻隔貧富的墻。
“你一定是新來的吧!這是淳公在保護我們!若是沒有這堵墻,我們只會成為那群富人的奴隸?!?p> 路旁的女子本閉著眼睛,聽到陳塵的話,卻是露出不滿,有氣無力的反駁。
陳塵笑了,再次指向路旁一具具枯瘦的身體:“這與圈養(yǎng)何異?”
“我們都是難民,若是在城外也許過的更慘!不知感恩的東西,柴陵不歡迎你們!呸!”
婦人恨恨的一句說完,向陳塵腳下吐了口口水,便接著閉目,不愿浪費力氣多說一句。
周圍幾道目光也是不善。
“我們走吧!”陳塵沒有再回應(yīng),多說下去只是徒惹事端,這些人似乎對自身所處的環(huán)境極為滿足。
三人來到角落一所空地,盤膝而坐。
“少爺有什么打算嗎?”易太開口問道。
“霧都的事暫且放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搞清楚柴陵現(xiàn)狀,想要入局只能從淳公身上下手了!”陳塵目光深邃,心情也因為這里的環(huán)境變成低沉。
“入局?”夏蕓韻懷著疑惑,不知霧都之行與淳公有何關(guān)系。
“霧都既然防備如此森嚴,那咱們只有想辦法成為局中人,跟滄海嵐成了一家人,他不可能讓咱們連霧都的門都進不去吧?”
“少爺已經(jīng)想到了取信于那狗賊的辦法?”夏蕓韻語氣驚詫,沒想到陳塵只是進城片刻,就有了計策。
“辦法現(xiàn)在還沒有想到的,不過要從一個邊緣人打入霧國貴族圈中,只有兩個辦法。”
“那兩種辦法?”
“和淳公成為朋友,或者和淳公成為敵人!”
“成為敵人?”夏蕓韻大為不解,以朋友身份融入似乎是水到渠成,可成為敵人只會令對方加強防范,如何取信于人?
“至于作何選擇全看這位羽嬈姑娘的態(tài)度了,所以現(xiàn)在還是想辦法探知茸閣的下落!”陳塵目視前方,未做過多解釋。
還未入夜,鐘聲敲響。
貧民區(qū)的難民全都起來了,嘴角掛著笑容,不急不慌的向一處匯聚而去。
陳塵三人也在好奇中跟上步伐。
一片空曠的土地中央,圍聚了數(shù)千名難民,依舊是大部分婦人攜帶著孩子,寥寥無幾的男子也都是老弱之徒,大家手里都捧著一個陶土碗。
土地中十口大缸被幾個兵士抬了上來,里面盛著慢慢的熱湯。
“老弱先盛,婦幼隨后!”
這話聽著充滿了人性。
如此亂世,面對食物,竟沒有爭搶。
大家都很有秩序的排隊。
因為他們知道,每個人都有一碗不多不少的熱湯,雖不足以扛過這一夜的風(fēng)寒,可比朝不保夕的生活來的安穩(wěn)。
等到所有人都端著半碗湯開心離去時,剩下的就是今天與陳塵一同進城的難民們。
大家都懷著期待,以為自己也會喝上一碗久違的熱湯。
“你們幾個,把身上的物件錢財都交出來吧!”
兵士突然指著陳塵等人。
似劫匪搶掠時才能聽到的一句話,他們說來卻極為溫和。
“為何要交出錢財?”易太不解反問。
“難不成你想在這里白吃白喝嗎?”
不等兵士回答,身旁的難民就惡狠狠的回應(yīng)了易太,仿佛他問的才是一句匪話。
“這豈不是成了搶掠?柴陵不是救濟難民的嗎?”易太將腰間的錢袋藏了藏。
自己的東西,又憑什么無故給人?
與他有相同疑惑的便是今日一同入城的新來者。
兵士也不生氣,好生解釋道。
“在這里住的都是各地甚至各國而來的難民,大家本就沒有多少財物,之所以要把錢交上來,只是淳公宅心仁厚,將大家的錢統(tǒng)一在一起,然后用作生財之道,換成湯飯再分發(fā)給大家。”
“就是,你那點錢都不夠塞牙縫的,這里的人都是互幫互助,人人如你一般自私,早就餓死了!”
一位難民厲聲道。
眾多難民紛紛點頭,對兵士的做法很是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