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怎樣?”阿野見他憔悴的樣子心下十分擔心。他將令狐青扶到石穴中靠石壁坐好,用手挨了一下令狐青的額頭,居然又燙起來了。
“沒事,休息一下便好”令狐青臉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咕咕”阿野的肚子發(fā)出了抗議聲,這才想起他們自掉入這里已經(jīng)兩天都不曾進食了。
“師兄,你餓了?”令狐青問道。
阿野有些難堪道:“還好,就不知那妖獸的肉能不能吃”,他想在這四處都是石壁的深淵之下,能吃的東西也只有那死幽熒獸了。
令狐青大駭?shù)溃骸皫熜质且阅怯臒色F的肉嗎?”
阿野很少見到令狐青有如此驚訝的時候,便故意道:“有何不可?想來這幽熒獸的味道應該比老鼠肉會好一些吧?!?p> 令狐青一陣惡寒,嫌惡道:“要吃你吃,我就是餓死也不會吃的?!?p> 阿野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那是你沒有真正品嘗過饑餓是什么滋味?!?p> 阿野幽幽道:“師弟要聽聽關于饑餓的故事嗎?”
沒等令狐青開口,阿野便自言自語地講了起來:“有一個小破孩,咱們就叫他小破吧。
有一年的冬天,大雪將地上的一切都覆蓋住了。
小破卻躺在破山神廟的地上,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發(fā)愁。因為雪大路難行,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不曾有人來這小破廟燒香了。
廟雖破,卻還是有那些貧苦的莊戶人家來燒香上供,他們的心愿很小,一般都是為了求得第二年的好收成,或只是為了乞求自家養(yǎng)的母豬能多下幾個豬崽,
所謂的貢品也不過是幾個黑色的糙面窩頭,或是些青菜羅卜之類的東西,小破就一直靠著這些東西活了下來。
雪風直往廟里灌,小破瑟縮在山神像的身后,在那里還能稍微躲避一下。
小破將山神身上的披風都扒了下來,說是披風,實際上也只是一塊破布而已,不過裹在身上好歹能避些風寒。
他已經(jīng)好幾天未吃過東西了,一直昏睡著,因為睡著了便不會感到肚中空得難受了。
可他還是時常醒來,每醒來一次,腹中的燒灼感就增加一分,他便想念起蘿卜的清甜來,哪怕是那粗面做的窩頭,冷硬得像個鐵疙瘩,這時想來也是美味無比。
他爬起身在外面抓了一把雪塞進口中,冰涼的雪水順著燒灼的食道滑入腹中,可是除了產(chǎn)生疼痛的痙攣之外,饑餓像魔鬼的利爪一般繼續(xù)撕扯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感到一陣眩暈,只能蜷伏在地上。
“吱吱!”,“吱吱!”
一只老鼠從地洞中爬了出來,它在破廟中轉了一圈一無所獲之后,在小破身邊停了下來,它啃噬著小破露在外面的腿,因為長期的饑餓,小破的腿上已經(jīng)沒什么肉了,但是對于老鼠來說至少也是肉啊。
小破從劇烈的疼痛中驚醒,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捏住老鼠的脖子,越來越緊,
老鼠揮舞著兩只前爪,拼死抵抗,可下一秒老鼠的眼睛便翻了白。
一陣奇異的香味在破廟中升起,在燃著的柴草堆前,小破拿著烤熟的老鼠肉吃得津津有味,
那年冬天,他一共捉了二十只老鼠,這些老鼠讓他熬過了整個大雪封山的日子。”
阿野笑嘻嘻地看著令狐青,問道:“師弟,這個故事好不好聽?”
令狐青突然注意到阿野小腿上赫然一個不規(guī)則的印痕,將皮膚牽扯得極為丑陋,令狐青冷著臉道:“一點也不好聽!”
心中卻是波濤洶涌,她不知道這么多年來阿野到底經(jīng)歷了多少苦難卻還能在人前笑靨如花,
心底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在發(fā)酵,但絕不是憐惜。
令狐青從乾坤袋將一個玉瓶拿出,遞給阿野道:“有我在,斷不能讓師兄再受那般苦,這是玉峰蜜,食之可一年不用進食?!?p> 正是上次在軒轅城慕容風送給她之物,沒想到在這深淵之中倒真有了用處。
阿野接過倒了半瓶入口,將剩下的半瓶遞回令狐青手中,笑道:“師弟你不早說,要不我還真想嘗嘗那妖獸的味道呢。”
“那妖獸渾身都是毒腺,它的肉如何能食,師兄還是別再玩笑了,還是盡快將那鐵精取出,再看看有沒有出口才是正經(jīng)?!?p> 阿野喝下半瓶玉峰蜜之后,果真精神百倍,一點饑餓的感覺都沒有了
“好!師弟你在這休息等我”說罷便提了赤心劍而去。
“嗵!”,一塊烏黑閃亮的鐵精扔到了令狐元青面前,阿野大大咧咧道:“這妖獸真他娘的肥,這鐵精就長在它丹田之處,里三層外三層地剝開才找到,不過幸虧師弟的劍好?!?p> 令狐青皺了皺眉,心疼自己的寶劍居然用來剖死獸,可抬頭一看阿野的狼狽模樣也忍不住暗暗發(fā)笑。只見阿野面上被濺滿了污血,許是干活時用手擦過,黑紅一片,唱戲都不用上妝了。
令狐青仔細將鐵精收到了乾坤袋之中,欣然道:“等出去了,我定要找那鑄劍名師為師兄鍛造一把名品寶劍,到時候師兄便可常與我切磋劍法了,豈不妙哉?”
阿野聽了自是歡喜,“那劍名就勞煩師弟了。”
令狐青道:“每把劍自有它的性格和靈氣,劍主人與名字都要與它契合,方能完全發(fā)揮出它的實力,比如我這把赤心,便是取自“赤心用盡為知己”,對知己一片赤誠之意”
阿野一聽這句便暗自想道:這一生能做師弟的知己便足矣,想著想著面上含笑,雙頰染紅
“師兄?”令狐青道:“劍名之事不急,容我細細再想?!?p> “好,都依師弟之言”,怕被眼前人看出心事,慌忙道:“師弟稍等,我再去潭底探探可有出路。”
“好,師兄一定要小心!”令狐青叮囑道。
只見水面上幾個大水泡汩汩冒出,阿野已是潛入水下去了。
令狐青等得焦急,不停在石穴中走動,想要下得水去,奈何腿傷嚴重,過了半晌,水面上冒出一個濕淋淋的頭來,
阿野抹了一把臉上的污水,大聲道:“師弟!下面有暗流!”
令狐青面上一喜:“那便好了,既有暗流,便必有出口,能容納幾人通行?”
阿野渾身濕噠噠地躍至石穴,“反正你我二人是沒問題,只是師弟你這傷可如何是好?”
“不妨事,待會我再在水中布置一個結界,我們只需要順著暗流前行便可?!?p> 令狐青將所有靈力凝聚于指尖,很快便布下一個前尖后凸的水下結界,居然還是綠色的,
阿野見了很是新奇,東摸摸,西看看,連連贊道:“師弟這個結界真是太厲害了,像一艘水下船,行得也快,只是為何要用綠色呢?”
“師兄喜歡什么顏色?”令狐青抬了抬眼簾。
“我啊,只要是師弟喜歡的我便都喜歡”阿野眼睛直盯著令狐青。
令狐青心念一動,“哇??!好美的顏色”,阿野驚訝得都快合不攏嘴了,結界居然變成了五顏六色的,好似天上的彩虹一般分外絢爛。
“師兄可站穩(wěn)了!”令狐青心想真是沒見識啊,這般雕蟲小技至于么?本小姐會的多了。
一個巨大的旋渦將二人吸了進去,巨大的引力使二人在結界中顛簸,翻滾,不時碰在一起,眼前一片黑暗,速度卻快得驚人似乎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將二人拖拽至另一個空間,二人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公子,公子……”,令狐青似是聽到有人喚他,幽幽醒轉,緩緩睜開眼簾,胡語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便出現(xiàn)在眼前。
她坐起身來大聲喚道:“師兄!”,阿野從一丈開外爬起身來,揉著自己的頭,“師弟,我們怎會在這里?”,原來這里竟是碧波潭附近。
“公子,你怎么弄成這樣了?”見到令狐青渾身濕透,還拖著傷腿,狼狽無比,胡語眼睛都快哭腫了,說完對身后之人發(fā)火道:“”都是你,還說什么公子一定沒事,你看看公子都傷成什么樣了,再來晚一點,我恐怕再也……”,胡語已是傷心得說不出話來。
阿野見了她此般模樣,心中竟是五味雜陳,心想難道語姑娘真對師弟有意思?
“哎呀,葉兄這不是還好好的嘛,要不是我循著靈葉氣息找到這里,你現(xiàn)在還見不到人呢?!?p> 慕容風小聲地為自己辯解,又對令狐青拱拱手道:“葉師兄恕罪,我來遲一步!”
令狐青擺擺手,她也知此事并不怪慕容風,那萬丈深淵之下靈葉氣息微弱,確實不易捕捉。
“喵嗚!”潭邊大樹上跳下來一只黑貓,正是羽郎。黑貓氣喘吁吁急道:
“終于找到你們了,快!快回無云峰,思羽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