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宮裝女子出現(xiàn)在碧游宮諸位門人眼前。
不同于一旁丑陋怪異的幽冥邪祟,雖然動作靈動兇猛,本質(zhì)上卻是被死氣污染隨之催生的死物,沒有獨立的思想,這也是她們對幽冥邪祟的基本認識。
但這一切都不符合眼前之人的形象:
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丹唇外朗,皓齒內(nèi)鮮。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quán),瑰姿艷逸,儀靜體閑。
“道友是何人?”
金靈警惕地盯著在女子出現(xiàn)后聚在她身邊的邪物,向前一步,拋出四象塔,借來四象法相神力,護住身后一眾師妹。
“本宮名為酆都,幽冥之人,不值一提。”
酆都柔情綽態(tài),媚于語言,延頸秀項轉(zhuǎn)動之間,修短合度,秀發(fā)舞在空中,牽引眾人的思緒,讓人心生不忍,分外愛憐,諸位女仙竟有心神迷亂之意。
碧游宮門下女仙中,碧霄最為心思繁雜,易染紅塵,此時已經(jīng)雙目異彩連連。
見到自家妹妹作勢欲往酆都身旁走去,云霄道心堅定,最先掙脫出來,喚醒身后的火靈,取來對方懷抱的混元錘,狠狠敲在混元金斗的外壁上。
“咚~~~”
沉重的道音響起,將她們從眼前,如漩渦一般拉扯思緒的景象中震了出來,碧霄清醒過來的時候依舊雙頰紅霞齊飛,眉目含情。
“酆都?”
回過神來的無當死死盯住對方,酆都的名字讓她似有所覺。
“滄海之中,度朔之山,上有桃木,其蟠三千,枝間鬼門,萬鬼出入。治所羅酆,二神協(xié)祀,神荼郁壘,主閱萬鬼。其為,酆都大帝。”
腦海中一道信息閃過,驚醒了沉思的無當,她看著與酆都周圍邪物對峙的眾姐妹,厲聲喝道:
“速退!”
碧游宮門下一向親善,同門信任不比他人,聽到無當?shù)穆曇簦娙艘膊粏柧売?,金靈以龍虎如意擊向酆都,向后拋出七香車。
瓊霄隨即甩出縛龍索,纏在七香車上,眾姐妹牽住彼此的手,拉著縛龍索躍向飛奔中的七香車,火靈頭頂金霞冠灑下金光欲求阻攔追擊的眾多邪物。
驅(qū)使著邪物留住七香車,酆都冷哼一聲,同樣輕移蓮步,似慢實快地追了上去。
卻見酆都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忽焉縱體,以遨以嬉,所過之處,大地上的灰敗之色褪去,枯萎的死物開始出現(xiàn)靈動的生氣。
看見迫近的追逐著,金靈幾人一邊打出仙光加以阻攔,一邊看向無當。
“酆都,是玉虛宮欲立下的玄門一尊位格極高的神位,名喚北臺金玄洞微玉清消魔大王,生乎始劫之中.二儀分判,三象植靈,天地翳莽,幽幽冥冥,正誕于北漠廣寒之庭?!?p> 無當者,乃是先天大神無生老母的應(yīng)身,無生老母與玄門上清天尊相交甚篤,遣一尊應(yīng)身入了碧游宮門墻,全了截教氣數(shù),自己也能有一尊玄門神位。
因此,無當知道許多一般大羅也不知道的,大神通者之間的隱秘。
“可是,無當師姐,這個酆都可不像玉虛門下那些‘天道正統(tǒng)’弄出來的呀?!?p> 碧霄催動著金蛟剪,眼神復雜地攻擊著酆都,見她肩若削成,腰如約素,雙手翻覆之間,神光離合,乍陰乍陽,擋住攻勢時而凌厲,時而散亂的金蛟剪。
說話間,碧霄又一次從瓊霄手中搶回了金蛟剪的控制權(quán),往酆都身上探去。
“廣成子自視甚高,玄門神位本不該由玉虛宮一言而決,這次必然出了極大的變故?!?p> “據(jù)說在某一紀元中,廣成子還做過當今天帝軒轅氏的帝師,這是被他自己的‘徒兒’算計了?”
“陛下勿怪,火靈師侄年幼無知,修行日短,口不擇言,云霄回宮定當嚴加管教,日后親上鈞天帝宮向陛下請罪?!?p> 狠狠瞪了火靈一眼,忙著應(yīng)對爬上七香車頂邪物的云霄,連忙向九天告罪道。
火靈脖頸一縮,應(yīng)著云霄的話弱弱地告罪了幾聲。
見九天風平浪靜,波瀾不驚,眾女齊齊松了一口氣,但看見身后向七香車躍來的酆都,又都將心高高提起。
酆都此時內(nèi)心惱怒,她行于大荒陽世本就受到壓制,陽天離恒域的規(guī)則也讓她難以發(fā)揮實力,這把鋒利的剪刀更是一直時不時攻擊一些奇怪的地方,讓她心頭起火。
抬頭見到大日西陲,即將落進蒙汜之地,酆都轉(zhuǎn)眄流光,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我讀懂了她的神情誒……”
碧霄有些羞澀地開口,滿含喜意。
“什么?”
飛金劍貫穿一只邪物的軀體,讓它消融在了劍光之中,召回寶劍,金靈不解地看向碧霄。
“她在說,我們一定逃不掉了~”
揮舞著混天錘的火靈感覺自己都拿不穩(wěn)這件先天靈寶了,險些一個趔趄。
云霄沒顧上開口教訓自己的妹妹,因為,面對已經(jīng)躍上七香車的酆都,她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同時,靠近著冥淵之地深處的風牧一行,感知到了前方傳來的劇烈法力波動。
水筠拔下玉簪,插在腳邊,水紋蕩漾在灰褐色的枯地上,水聲在它心中回蕩,腦海中一幅畫面顯現(xiàn):
廣成子一行九位玉虛高徒正在與六只身體中嵌入了金甲碎片的人形怪物交手,場中玉清仙光大作,對抗著濺射的黑水和怪物體內(nèi)金甲照射的詭異金光。
玉虛門人雖然占據(jù)上風,但一時也拿不下對方。
喚出一面水鏡,將畫面放出,水筠默默看向子熙,沒有說什么。
“當年墜入幽冥的先天神靈,看來已經(jīng)被死氣污染為怪物了,沒了金仙境界,以玄門手段倒是不難對付,只是要費一番手腳,看來進入陽天離恒域的大軍第一個任務(wù)結(jié)束了”
思索片刻,子熙作出決定:
“還不是與他們見真章的時候,我們不去那邊,直接深入冥淵之地?!?p> 風牧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多問,七人徑直往冥淵之地深處去了。
玉虛門人這邊卻沒有子熙想得輕松,玉鼎幾人并沒有多么上心,連先天靈寶都沒有祭出,看著廣成子幾人與怪物相持不下。
原來這六只怪物擺脫人族大軍困陣之后,憑借殘存的靈智,循著熟悉的氣息往玉虛門人這邊尋來,正遇到了前方探路的黃龍。
黃龍性子急切,見著幾個模樣怪異、渾身漆黑,看似肉軀卻干枯焦黑,驅(qū)干上還鑲嵌著塊塊金甲,眼神時而無神、時而兇光四溢,不似善類。
一語未發(fā),黃龍現(xiàn)出本相抓起一只怪物,龍爪就欲撕裂怪物身軀。
怎料剩下五只怪物身上金甲金光乍現(xiàn),顯化七十二柄金刀劈向黃龍。
金刀鋒芒不凡,光芒刺目,黃龍只覺龍目疼痛,扔下爪中怪物閃身躲去,避過了直擊要害的道道刀光,一聲龍吟出其不意,暫時脫離險境并引起后方諸位同門的注意。
廣成子等人聽聞后果然快速前來,就見到黃龍鱗甲略帶損傷,狼狽地在一道有一道刀光之間輾轉(zhuǎn)騰挪,小心應(yīng)對著幾只怪物的圍攻。
太乙見此怒氣橫生,扔下九龍神火罩,就欲活活煉死六只怪物,怎奈怪物緊追黃龍,讓太乙一時只覺無從下手,搖晃著飄在天上的九龍神火罩,不知如何是好。
云中子見此從手中花籃里喚出許多平時煉制的飛劍,紛紛向六只怪物激射而去,與金刀相互碰撞,乒乓作響,為黃龍解了圍。
黃龍得脫此困,趕緊回到眾師兄弟身邊,云中子的飛劍則在比拼中一一損毀,他卻也不生氣,花籃中繼續(xù)飛出更多飛劍。
太乙沒有了顧忌,九龍神火罩陡然張開,將六只怪物齊齊包裹,九條火龍交纏騰飛,口吐烈火,煉化著罩中的怪物。
憑借先天靈寶之力,怪物的掙扎越來越弱,九龍神火罩的烈焰愈加高漲。
然而,在九龍神火罩逐漸燒去怪物枯黑的外表之時,怪物體表的金甲顯露了更多出來,被赤焰熔化的枯黑血肉化作濃濃的黑水,糾纏上了幾條火龍。
九龍神火罩一時間火焰減弱,九龍龍目出現(xiàn)黑紋,口中發(fā)出痛苦的低吼。
“不好,黑水居然污我靈寶?!?p> 太乙見勢不妙,連忙召回九龍神火罩,收入袖中溫養(yǎng)。
失去了先天靈寶的壓制,流淌到了地上的黑色液體重新往幾個怪物身上攀爬而去。
似乎是黑水的離體讓幾只怪物恢復了些許神智,一只怪物的雙目泛出幾縷光彩,望向廣成子,帶著渴求與欣喜,扯著破碎的胸腔嘶吼:
“啊,廣,廣陵神,神君,救,救吾,吾乃,乃……”
話未說完,黑水充滿了怪物的胸腔,它的雙目再次黯淡,只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咕嚕聲。
玉鼎語氣譏諷,望向面色微沉的廣成子問道:
“原來是師兄做先天神靈時的舊友,師兄不救他一救?”
“貧道乃是玄門玉虛門下弟子廣成,非是什么廣陵神君?!?p> 廣成子輕描淡寫地揭過此事,不再多說,只是取出番天印,攻向面前的“故友”。
昔年為了利用燭龍、斗母殘部,廣成子曾化身先天神靈廣陵神君,在先天神靈之間活動,背靠大神通者,他的身份自然安全無虞。
那場亂神之戰(zhàn),便是玉虛宮欲借先天神靈之力,提前進入幽冥核心,謀取北臺金玄洞微玉清消魔大王,既酆都大帝的尊位。
先天神靈被廣陵神君攛掇,卻不料其貪心不足,居然謀奪整個幽冥地道的權(quán)柄,牽扯太大,最終事敗,功虧一簣,廣成子只能放棄廣陵神君的化身,抽身而退。
但他廣陵神君的身份只有元始天尊知曉,便是眾師兄弟也只知道亂神之事與他有關(guān),并不知道他在先天神靈中化身為誰。
眼前這位先天神靈理當隕落在幽冥之中,怎么會化為怪物,還能叫破他的身份,幽冥到底出了什么變故?
此時的廣成子還不知道,陽天離恒域,碧游宮門下諸位已經(jīng)遇見一位酆都。
黑水四濺,金光迸發(fā),寶光大作,玉虛門下與怪物殺到了一處。
云若卿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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