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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來儀

第四十二章:涂中南譙(4)

春色來儀 不墜地獄 2220 2020-01-31 11:10:58

  丁云柏聽完這話,這才明白盧平為何處處小心防范。這也難怪為何聽說他主人地位,才肯說出實情。

  此事涉及一州通判,中間可能還有馬三,恐怕那涂中知州也有嫌疑。他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結交之人盡是些蠅頭官吏,又怎么斗得過通判大人。

  丁云柏不禁內心苦笑。他大話放的過早了。

  雖說小姐確實出自忠勇伯府,若大爺沒死,這事兒還能幫上一幫,如今地陳儀,不過是個死了爹媽的孤女,忠勇伯府可不是她陳儀的忠勇伯府。再說他自己差事還沒做好,小姐并沒說收下自己,這幫,只怕他幫不上。

  可對著盧平殷殷期盼的臉,丁云柏無論如何說不出個不字來。他自己也是窮苦出身,最曉得這平頭百姓被官府欺壓之苦。盧平仗義疏財,他若只顧自身安危,大不了一走了之,可為了那幫兄弟,他舍棄不了,這才苦苦掙扎。

  也罷!盧平既信他求他,對他和盤托出,他便幫上一幫,大不了自己舍了這顆人頭,也算對得起良心了。

  丁云柏想到此處,說道:“照盧兄所言,主謀之人就是這馬三,恕我直言,若將這馬三暗中打殺了,此事可否能平息?”

  盧平搖了搖頭,苦笑道:

  “我明白徐兄意思,也不是沒想過干脆一刀砍了這直娘賊??神R三好殺,那姜通判卻不知是否甘心。徐兄有所不知,這馬三的妹妹,就嫁與姜通判做了姨娘,據(jù)說頗為受寵?!?p>  原來還有這層緣由,丁云柏說:

  “既是這般,那確實只殺馬三也于事無補?!倍≡瓢叵氲揭皇抡f道:“對了,盧兄說手上握著秘密,不知可否透漏一二?”

  盧平既已將全部事情說出來,倒是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他一心想借丁云柏主人之力,自然不好隱瞞。他站起身,走到屋外探視左右觀察一番,確認外面沒人,將房門帶上,走回來小心翼翼從胸膛處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丁云柏。

  丁云柏接過來,取出信紙,一目十行快速瀏覽一遍,看完心中震驚不已,狂喜不已。

  這上面記著近半年,清流河道死傷河工名單,時間日期,詳細周全。

  涂中他雖沒有來過,但這清流河道他卻是聽說過。

  河工雖說擔著疏通河道之名,實際是負責巡視檢測,采集數(shù)據(jù),卻并不需要親自疏通河道。將所得信息交于上官。這份秘信之上記載的死亡河工,數(shù)量竟達到二十人之多。這樣的事情,擺明了是有人暗下殺手。

  丁云柏忍住內心激蕩,問道:“盧兄這信,是何人所記又是何人所贈?”

  “是我一位朋友,名叫方文。他是這清流河河工頭頭,但這信卻不是他所記。聽他說,是他一名叫孫小四的河工,偷偷記錄下來的?!?p>  “這孫小四如今何在?”

  “方文給我書信的時候說,孫小四給他書信前幾日就神色慌張,他常常見他徹夜不眠,獨自坐在河堤喝悶酒。他那日勸了他幾句,叫他當心身體,不可日日飲酒傷身。孫小四對著他大哭了一場,隔了幾日交給他這封信,說是給父母親人的家書,地址都在書信里,若他有什么三長兩短,請方文打開書信,替他將信寄給父母。這話說了沒幾日,孫小四就失足落入清流河中身亡了!”

  丁云柏聽完神色凝重肅穆。

  這事必有蹊蹺,孫小四就想是算準了自己活不長久,提前將書信交給方文。他怕方文不知道書信內容,隨意處置,特意囑咐地址在信中,就是為了方文能夠拆開查看??煞轿募瓤戳藭牛瑸楹尾粚沤唤o上官,卻給了盧平?

  “那方文為何又將書信給了你?”丁云柏問道。

  “方文說,他信不過上官。也不敢將此事捅出來。怕和孫小四落得同樣的下場,他把信藏在里,誰也沒告訴。事有湊巧,我被馬三陷害,心中煩悶之時巧遇他,便約了一同去喝酒,酒過三巡他痛哭流涕,直說自己畜生不如,把信的事情告訴我了?!?p>  原來這方文因貪生怕死,隱瞞了孫小四的死因之后,日日夜夜受罪疚感折磨,他既下不了決心上告,又不忍孫小四和眾多無辜河工慘死,碰巧遇到盧平被逼的走投無路,就想借盧平之手,替孫小四等人伸冤。

  而盧平之所以接下這燙手山芋,這通判之職便是掌管糧運,水利,訴訟等一干事物。河工一事若爆出來,他無論如何也要擔上一個瀆職懈怠的罪名,假如他在這里面曾伸過手,那就更好了。故而盧平才一定要這尋申茂之。除了申茂之,盧平也想不出旁的來了。

  丁云柏聽完唏噓不已,河工品階雖不流,好歹是接受了朝廷任命指派,死了二十多人,確實駭人聽聞??蛇@事丁云柏還有一事不明,問他:

  ““盧兄可知他們究竟因何被殺?”

  “不知?!北R平回道:“孫小四當日交出書信,對這事只字未提,大約是他存著僥幸生還的念頭,除了這封書信,沒有只言片語?!?p>  盧平說到這里,丁云柏凝神細想了一陣,將書信還給盧平,雙手抱拳,鄭重地和盧平說道:

  “盧兄信任在下,還請聽我一言。這信不可送出去。”

  “這是為何?”盧平茫然不解說道:“若不將書信交予申縣令,誰肯替這些河工出頭?”

  “盧兄莫急,且聽我說與你聽?!倍≡瓢卣硐滤季w,緩緩開口道:“一則,雖說人人都說申茂之為官清廉,剛正不阿??蛇@畢竟是道途聽說,咱們并未證實。二則,河工死了二十來人,連朝廷的人,也敢這么肆無忌憚,說殺便殺,這人來頭一定不小。三則,河工究竟因何而死,咱們現(xiàn)在一無所知,貿貿然去上告,就算申茂之肯受理,旁人又豈能因你這,區(qū)區(qū)一封來歷不明的書信,輕易相信?”

  “可這信確實是孫小四交給方文,方文交由我的!”

  “是,我信盧兄,可旁人會不會相信盧兄所言,方文能否出面作證,方文出面作證,旁人是否會說,方文也是偽造?”丁云柏一連串反問,問的盧平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丁云柏冷冷一笑說道:

  “若然我是那心懷鬼胎之人,必定會將這書信,不惜一切打成偽造之物。更有甚至,直接將方文殺了,一了百了。盧兄,官場之上,利欲熏心,為保全自身何事做不得?你不過是清流河道上,跑船混口飯吃的江湖人,更何況你本身出身來歷,皆有不可告人之處。你的話,旁人能有幾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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