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謝妹妹了。”
賀長壽反應是有些慢了,可他身后的洪不渝和趙大寶卻是相視一笑。洪不渝自覺坐到雅間內(nèi)的羅漢床上,趙大寶依舊站著,咳咳兩聲,提醒著賀長壽他身后還有人呢。
賀長壽因著藍葉那模樣,不敢再接話,也覺得有些尷尬,便側身指著洪不渝和趙大寶,“還未介紹,這兩位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趙大寶揮了揮手中折扇,轉了個半身,行了兩步,抬頭望向窗外,給了眾人一個側顏,先是緩緩吟出詩句,忽而轉頭對著正在吃糕點的張?zhí)锾铮p聲說道,“小生是世子殿下的同窗,姓趙,字彥兮,見過田田小姐?”
田田卻是一愣,“彥兮先生好...”
...
傍晚時分,眾人用了晚飯,出了聚賢樓。
賀長壽告別了洪不渝和趙大寶,便要送兩位姑娘回家。藍葉和張?zhí)锾锍鲩T時架了藍家的馬車,賀長壽便讓小司架著馬車跟在她們身后。先是護送著藍葉回府,再將張?zhí)锾锝拥阶约旱鸟R車上,他有些話,得單獨說。
“聽說,宮里想讓你嫁去趙王府?”賀長壽試探著開口,畢竟事關女兒家的婚事,他雖是表哥,但到底是平輩,詢問這樣的事情多少也有些失禮。
“哥哥也知道了?”張?zhí)锾飬s并不計較,一副哥哥問什么她便答什么的態(tài)度。
“是姨父的意思?”張?zhí)锾锏母赣H在戶部任職,說白了就是在安王手下辦事,與安王殿下是上下屬,又有著一層連襟的關系,這官如今雖是不大,但這仕途卻是一片光明的。
賀長壽著實是想不通,姨父怎會想著將自己的獨女嫁給趙王,更何況,即便是側妃,也是做小。
“是我的意思?!睆?zhí)锾飬s是干凈利落地答道。
“為何?”賀長壽不解,記憶中,他這表妹跟他十二叔之間應該沒有牽扯才是啊。莫不是在他出京的這些日子,又錯過了什么?
“一見傾心?!?p> “啥?”賀長壽一愣,這詞兒,他今日仿佛看人表演過...對對對,就是林府梅園,賀長壽一陣頭大。
“前些日子,田田隨王妃姨母和母親進宮給德妃娘娘請安,便在出宮的長街上遇見了趙王殿下。殿下仿佛遇到什么傷心之事,就這么獨自一人在長街上走著,隨侍們只得遠遠跟著,”張?zhí)锾镎f著,仿佛是又看見當日情景,臉上便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并且還有無限神往的表情,看得賀長壽緊咬后槽牙,渾身發(fā)酸...
“那日,上京城里下了第一場雪,長街上并無他人。漫天飛舞的雪花,如梨花漫雨,瑩白,輕柔,還帶著馨香。雪落在地上,覆蓋在長長的街面,厚厚的一層,趙王殿下就這樣出現(xiàn)在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宛如謫仙?!?p> “他就這么走著,輕輕地,緩緩地,靜靜地,默默地,一步一步,踩著積雪,那腳印,踏在雪上...也印進了我的心底?!?p> “他穿著火紅的狐裘,頭發(fā)烏黑濃密,雪花灑落在他身上,那畫面,美得不像話。他就這么走著,走著,眼睛紅腫,然后開始流淚,他哭了,卻沒有聲音。”
“我懂他,我能感覺到他的落寞,他的悲傷。他是那般好的一個人,卻因著婉嬪娘娘在宮中不受寵,沒有人在乎他,沒有人重視他。沒有人愛他,我便愛他。他多好啊,他發(fā)著光呢!”
賀長壽坐在馬車中央,他不敢動。他的眉頭越走越緊,嘴越張越大,他就這么一臉呆滯地盯著張?zhí)锾锖镁煤镁?,下頜骨都快脫臼了。但是他不敢動,他怕他一動,張?zhí)锾锞蜁呋鹑肽?,?jīng)脈盡斷...可不嗎?這跟中邪有什么兩樣!
“哥哥,”張?zhí)锾镒约赫f完了話,終于是發(fā)現(xiàn)了賀長壽半天沒個反應,便伸手輕輕推了推賀長壽的胳膊,“你說,趙王殿下會喜歡我嗎?”
我說,你能醒醒嗎?
賀長壽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的臉恢復正常,又活動了一下嘴和脖子,連瞥了張?zhí)锾锖脦籽?,過了好久才開口說道,“家里怎會同意?”
“我跟父親說,我只嫁趙王,若是嫁不了他,我便出家。就算出家,我也是要日日在佛前焚香,為趙王殿下祈福的?!?p> 賀長壽仿佛覺得自己是在看一個笑話,卻又著實不好笑,他都不知該用什么話去跟這位溝通,這是魔障了?“姨父給你請過大夫嗎?”
“什么?”
“哦,我是說,”賀長壽理了理思緒,這十二斷袖之事是不能說的,可也不能眼睜睜見著表妹往火坑里跳啊...“你可知趙王勢微?”
“哥哥,”張?zhí)锾飬s是小嘴一嘟,沉聲說道,“趙王殿下滿腹經(jīng)綸,才華出眾,卻不受陛下所喜。若非生在皇家,難道不會有更大的成就嗎?他那般可憐,連你也看不起他嗎?”
“我不是...我沒有...我...唉,算了,你可知前些日子刑部通緝的封允之?”
“殿下受小人連累,正正是因為他身邊沒有人輔佐,哥哥,他那般可憐,我怎么忍心看著他身邊再有小人...”
“不是...你...”賀長壽只覺得血氣上涌,直沖腦門,“你可知...你嫁給趙王,你輩分就比我大了...”
“哥哥!難道你就是因為輩分,便要棒打鴛鴦嗎?他那般可憐...”
“街上的乞丐不可憐嗎?”賀長壽急了,他真真是氣得恨不得一拳頭下去擊碎馬車,“慈幼堂的孤兒不可憐嗎?小司還在冰天雪地里趕馬車呢,他不可憐嗎?”
“殿下...小的還好...”冰天雪地里趕馬車的小司緩緩說道。
“你閉嘴!”賀長壽實在是氣得頭疼,卻見張?zhí)锾镆桓币薏豢薜臉幼樱憔徍土诵┱Z氣,低聲說道,“到底是終身大事,你且在好好想想。況且我十二叔府中已有正妻,此次選妃又是兩人?;始业氖?,你是知道的,沒有誰家能像我家那般清凈。你選的這條路,不好走...”
“可是我心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