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駱夏官
那蒙面人哈哈笑道:“好!清兒,果然是我的好徒弟!”四人捉對交起手來。冼清讓武功與駱景二人不相伯仲,局面登時再度逆轉(zhuǎn),師徒二人這邊漸漸占了上風(fēng)。斗了二三十合,那蒙面人向駱玉書連攻數(shù)掌,左掌忽中途變向,反手以鷹爪功直探景蘭舟腰間。這一下迅疾絕倫,景蘭舟閃避不及,眼見非受重傷不可,冼清讓忽從斜刺里遞出一掌,替他擋下了這招。
那蒙面人喝道:“清兒,你干甚么!”冼清讓臉上一紅,道:“師父,他是思過先生的徒弟,咱們沒必要同顧老前輩結(jié)怨?!蹦敲擅嫒伺溃骸八歼^先生的徒弟便殺不得么?”突然疾風(fēng)驟雨般一陣搶攻,逼得二人退開數(shù)步。景蘭舟見他雙掌顏色忽變得慘綠,在一身黑衣映襯之下顯得甚是可怖,驚道:“碧磷掌!”那人哈哈笑道:“臭小子眼力倒不錯,這門功夫你可不會罷?”一掌向他面門擊去。
景蘭舟知這“碧磷掌”乃是一門陰毒之極的掌法,練成后平時手掌并無異狀,施展時將內(nèi)力聚于掌心,雙手立時變得碧瑩如玉、冷冽如冰、堅實如鐵,更兼掌力中蘊藏劇毒,端的是當(dāng)者披靡。這一掌距離他面門尚有數(shù)尺,景蘭舟鼻中已聞到一股腥臭之味,當(dāng)下不敢硬接,只得向后躍開。駱玉書橫里刺出一劍,那蒙面人雙手連抓,只聽嗆啷數(shù)聲,一柄長劍竟斷成七八截落在地下。二人原計這精通顧東關(guān)一身絕技的蒙面老者雖然身分難明,總是位大有來頭的武林高人,不料對方竟身具如此毒辣的武功,不禁臉上雙雙變色。
那蒙面人冷笑道:“今日教你們兩個晚輩死在我的手里,只好算是天意。”雙掌一錯,招招不離二人要害。駱景二人合力斗他一人原本占優(yōu),但此刻這蒙面人祭出碧磷毒掌,二人手無兵刃,拳腳又不敢與之相接,竟成了有輸無贏的局面。
正險象環(huán)生之時,忽聽街旁屋頂上一聲清嘯,一名灰衣人一躍而下,揮掌向那蒙面人頭頂擊落。那蒙面人舉左臂一格,右掌跟著拍了上去。那灰袍客也不閃避,徑出左掌同他一抵,只聽一聲悶響,那蒙面人退了兩步,灰袍客在空中朝后翻了一個筋斗,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下,只見他也是臉蒙灰布,單只露出兩眼。
那蒙面人見對方竟不懼自己的毒掌,不由得心下駭然,縱身一躍,伸足直踢那灰袍客小腹,躍起時膝蓋全不彎曲,直挺挺如僵尸一般,身法怪異之極,這一撲卻是勢若驚雷。那灰袍客毫不理會,飛起左腳直踢他脊背龍尾骨,卻是后發(fā)先至,那蒙面人只得伸手朝他腿上抓去,這一來去勢便緩了半分。那灰袍客左腿疾收,右掌直切對方小腿,那蒙面人右手順勢從下面劃了上來,兩人雙掌一交,各自退開數(shù)步。
二人在電光石火間變招數(shù)次,其中精妙曲折之處不可言狀,極盡武學(xué)應(yīng)變至理,景蘭舟等三人不禁瞧得呆了。那蒙面人上下打量對方一番,森然道:“是你!”那灰袍客身子一震,問道:“你是誰?”
那蒙面人哼了一聲,并不答話,眼見對面突然殺出這武功高強的灰袍怪客,再斗下去自己師徒二人決非對手,驀地雙手一揚,一叢銀針激射而出。那灰袍客右手一揮,一股渾厚的內(nèi)力將街邊倚墻一塊門板帶至身前,只聽噗噗數(shù)聲,百十根銀針都釘入了門板之中?;遗劭妥笫州p拂,一寸多厚的門板登時裂成數(shù)塊,落在地上激起一片揚塵,三人望過去時,冼清讓師徒已然不見蹤影。
景蘭舟見這灰袍客武功之高竟不輸那蒙面怪人,正要上前相謝解圍之恩,駱玉書在旁忽道:“二叔,是你么?”那灰袍客長嘆一聲,取下蒙面灰巾,只見他四十多歲年紀(jì),面龐清瘦、微帶愁容,正是駱中原次子、駱嘉言之父駱應(yīng)渟。
駱玉書適才便瞧出這灰袍客使的是本家武學(xué),及見他以門板抵擋暗器,手上內(nèi)勁醇和中正、厚重綿遠(yuǎn),擊碎門板那掌更是輕虛若無,正是駱家不外傳的絕學(xué)分水掌,對方身形望之又極為熟稔,除二叔駱應(yīng)渟外更無旁人。但駱應(yīng)渟自幼癡迷星相占卜之學(xué),于練武并不如何上心,江湖中人都道他武功固然遠(yuǎn)不及盡得乃父真?zhèn)鞯拈L兄駱應(yīng)淵,甚至乎連能否勝過自己侄兒都大是未知之?dāng)?shù)。此刻駱玉書見他與那蒙面人交手時靜如淵岳、動勝風(fēng)雷,方知這位二叔藏鋒斂銳,實則武功絕不亞于父親,詫異之下,忽而心中一酸,上前一把握住對方手臂,哽咽道:“二叔,言妹她……”
駱應(yīng)渟拍了拍他肩膀道:“這事我已知道了,你也不用太難過?!瘪樣駮皖^道:“侄兒未能盡到保護(hù)堂妹之責(zé),實在無顏相見二叔?!瘪槕?yīng)渟嘆道:“此事非你之過,況且若不是你找到了管墨桐,言兒也不能夠撐到現(xiàn)在?!?p> 景蘭舟踏上一步,拱手道:“思過先生不肖弟子晚輩景蘭舟見過駱二師叔?!闭f著便要拜倒。駱應(yīng)渟伸手扶住他道:“你是顧世叔的徒弟,怎么叫我?guī)熓??我二人平輩論交,何必行此大禮?”景蘭舟道:“晚輩無德無行,承蒙家?guī)熷e愛擢列門墻,本就不勝愧赧,怎敢在師叔面前妄稱同儕?”
駱應(yīng)渟見他與駱玉書等皆同輩相稱,便也不執(zhí)拗于此,問道:“你拜入顧世叔門下有多長時間了,怎么我們都不知道?”景蘭舟道:“恩師傳授晚輩武功已有十一年了,前年方正式收晚輩為門下弟子。”駱應(yīng)渟“唔”了一聲,臉上神情甚是凝重,似乎未因見顧東關(guān)衣缽有繼而顯露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