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擺著一張石榻,榻前放兩張石椅,一張石幾,都呈淡黃色,晶瑩如玉,左邊有石櫥,櫥子里放著許多書。
整間石室,不染半點塵埃,像是不食人間煙火,有如仙境一般夢幻!
楚不休狂喜道:“這地方真好,從前的主人,一定是個仙人!”
楚云深笑著道:“賢弟,你坐吧,我去拿酒來?!?p> 說著,走到右邊的石壁,伸手一推,原來,這面石壁里面也有暗格,他從里面取出一壇酒和兩只翡翠杯,然后又取出一個羊脂玉盤,里面盛著松子、黃精等干果,一起放到石幾上。
楚云深剝開泥封,倒了兩杯酒,笑道:“愚兄沒什么好招待的,這酒,乃是本地的謫仙酒,來,咱們先干一杯?!?p> 楚不休舉杯,道:“小弟敬大哥?!?p> 兩人干杯。
楚云深又倒?jié)M了兩杯。
楚不休望著大哥,道:“小弟沒想到大哥深藏不露,輕功竟然這么高,馭氣飛行如履平地一般,高人!”
楚云深大笑道:“愚兄并沒有說不會武功,高人兩字可擔(dān)當(dāng)不起,再高境界的輕功也都須以內(nèi)功為基礎(chǔ)。不可一蹴而就,以賢弟的資質(zhì),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說到這里,他忽然“唔”了一聲,問道:“賢弟在飛龍寺待了六年,大光明劍法練得怎么樣了?”
楚不休臉上微微一紅,道:“小弟只練了三年,還不夠熟練。”
“哈哈!”楚云深大笑一聲,道:“一套劍法,已經(jīng)練了三年。應(yīng)該算很熟了,賢弟快練給愚兄瞧瞧!”
楚不休臉更紅了,道:“大哥這是要故意讓小弟出丑了?!?p> 楚云深道:“愚兄又不是外人,給愚兄看看有什么出丑的?”說完,他起身取出一柄短劍,道:“你沒帶長劍,先試一試這柄劍,看看可還稱手?”
楚不休接過短劍,劍鞘不是金屬的,十分精致,再一按吞口,“錚”的一聲,一道紫虹瞬間出匣,不禁脫口叫道:“好劍!”
楚云深笑道:“賢弟眼光不錯,此劍名為紫虹,削鐵如泥,可稱得上是一柄寶劍,它跟隨愚兄三十年,但也有三十年不曾動過它了?!?p> 楚不休掂了掂,道:“這么好的寶劍,只可惜短了一點?!?p> 楚云深朝他微微一笑道:“劍不在短,在會使的人手里,它就長了?!苯又?,又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催他道:“你快耍一套劍法來瞧吧!”
楚不休道:“等小弟練完了,大哥可要指點指點!”
說完,擺開架勢,把一百單八式“大光明劍法”展開,越練越快,一道紫光,宛如匹練般四處飛舞,劍風(fēng)呼呼,這趟劍法,足足耍了一盞茶的工夫,才告一段落。
楚不休收劍,臉不紅,氣不喘,把短劍收入鞘中,道:“現(xiàn)在要請大哥批評了?!?p> 楚云深點頭,道:“很好,你已經(jīng)練得很純熟了?!?p> 楚不休原以為自己練完之后,大哥一定會拍手叫好,如今聽大哥只說自己練得很純熟,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忍不住道:“小弟知道自己還差很多,大哥總得指點小弟一些才是?!?p> 楚云深笑道:“來,賢弟且坐下來,喝杯酒,聽愚兄慢慢說?!?p> 楚不休把短劍放到幾上,然后坐下,舉杯一飲而盡,道:“小弟洗耳恭聽?!?p> 楚云深看了他一眼,道:“賢弟,愚兄就直說了,這套劍法,你練得很熟沒有什么毛病,可見你三年來,勤加練習(xí),極其用功,如果有毛病,也跟你無關(guān)……”
楚不休抬眼,望著他道:“大哥……”
“你聽我說下去?!?p> 楚云深向他搖了下手,道:“武林中以劍法著稱的有武當(dāng)、華山、峨嵋、黃山、八卦、形意等門派,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當(dāng)初的創(chuàng)始人,明明只有十招八招的劍法,但經(jīng)過幾百年傳承下來,每一代的傳人,或多或少都會把他的心得,加入到劍法之中,這么一來,本來只有十招的劍法,就演繹到三十幾招,七八十招,越來越多,傳到今天,幾乎都有一百招以上了,甚至有三百招的……”
他道:“這樣一來,不但招式會重復(fù),瑣碎不堪,本來的精華也蕩然無存,這就是這些自稱為劍派的門派所共有的通病,總而言之,就是不夠精簡?!?p> 楚不休問道:“那要如何才算精簡呢?”
楚云深笑道:“劍、兇器也,練劍的目的,就是要制敵人于死地,所以要用劍去刺、去扎、去削、去挑,既要制敵人于死地,就該直截了當(dāng)?shù)拇坛鋈ィF(xiàn)在大家練的劍法,卻偏偏要加許多花樣進去,譬如明明刺出的一劍,偏要劃上一個圈,打上一個轉(zhuǎn),這一來,比直截了當(dāng)?shù)囊粍Γ椭辽俾巳种臅r間,大家明明知道劍要快,但卻拋不了這個惡習(xí),現(xiàn)在這些門派使的劍法,大致都是如此,平時練劍,舞起來也許很有供欣賞的美感,講到實用,就一無是處了,劍術(shù)早就演變成唐代的舞劍了?!?p> 楚不休越聽越覺得大哥說的非常合理,幾乎一針見血,心中也更佩服得五體投地,道:“大哥說得不錯,小弟在練劍時,就有這個疑問,有時刺出去的一劍,為什么要劃圈,劃圈的用意究竟何在?這話,我又不敢直接去問師父。”
“說得好!”
楚云深道:“賢弟果然不愧是我的賢弟?!?p> 楚不休深情地凝望著大哥,道:“所以,小弟希望大哥把我剛才練的劍法,有毛病的地方指出來?!?p> “不行?!?p> 楚云深道:“你是峨嵋派的弟子,如果愚兄把一招一式的缺點指出,你照我說的改正過來,一旦被你師父發(fā)現(xiàn),就會責(zé)怪你欺師滅祖,而且,愚兄也不方便這么做……”
楚不休有些失望,道:“那么,難道就讓它一直這樣錯下去嗎?”
楚云深道:“這就叫做積習(xí)難返,好在黑白兩道各門各派的劍法,都是如此,你劃著圈刺來,我也劃著圈刺去,反正現(xiàn)在使劍的人,大家都在?;ㄕ校簿蜔o所謂了。”
說到這,他盯著楚不休,道:“愚兄明天要去長白山,分手在即,愚兄想傳你一招劍法,但卻不可以告訴任何人,連你師父在內(nèi)!練會了,不到緊要關(guān)頭,也不準(zhǔn)你輕易施展出來,你,想不想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