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得兩眼昏花的新郎一進房門就看到已經(jīng)卸好妝,換好睡服,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桌旁,啃著豬蹄的小妻子。
小妻子看起來可乖巧了,像極了才幾歲的安靜女娃娃,長得軟軟糯糯,白白凈凈的,可讓人想抱了。
小妻子像是被他嚇著了一樣,倏地抬眸望向他。
那雙純凈的眼眸里面閃著亮晶晶的星星,可好看了。
當然,這只是醉鬼的看法。
實際上,葉含只是不咸不淡的抬眸看了一眼這個醉鬼,眼里并無波瀾。
醉鬼的酒勁突然上來了,他哼哧吭哧的跑到她旁邊坐下,搶了一個豬蹄就開始啃。
啃了一半,他突然發(fā)現(xiàn)小妻子一直在盯著他看。
他也看過去。
只見白白嫩嫩的小妻子,一直盯著他,一直盯。
他左晃晃,右蕩蕩,她也一直盯著不放。
秦沐言突然傻笑起來,自己新娶的小妻子肯定是吃豬蹄的醋了。因為他抱了豬蹄,卻沒有抱她。
皇兄說夫人是用來寵的。
所以他應該抱抱自己新娶的小妻子。
然后,他就用他那油膩膩的爪子抱住了正咬牙切齒看著他的小妻子,然后把他啃過的豬蹄往她嘴邊塞。
“來,吃這個?!?p> 葉含:“……”
站在一旁的阿風:“???”
憨得不忍直視。
其實,秦沐言不是想抱她,是想抱大冰塊。酒勁一上來,他就熱得難受。自家小妻子看起來冰冰涼涼的,應該抱著很舒服。
所以,他在潛意識的支配下,下手了。
嗯,事實告訴他,抱著她真的很舒服。
以前的秦沐言從未喝過這么多酒,也從未醉得這么厲害,也從沒耍過酒瘋。他還以為,他醉了會老老實實躺著睡覺呢。
葉含掙了兩下,沒掙脫開。阿風見狀,連忙過來幫忙,拽了老半天,才把耍酒瘋的醉鬼拽開。
醉鬼還想湊過來,嘴里嘀嘀咕咕喊著熱。
熱?
呵呵,感情是把她當冰塊了。
阿宋正站在門口,看這一出好戲。葉含突然就盯住了他。
阿宋被嚇得一個激靈,脊背不爭氣的顫了顫,直冒冷汗。
她冷冷扔出幾個字,“他熱,去找冰塊來?!?p> 說完,她看向在混戰(zhàn)中不慎掉落到地上的豬蹄,那個她才啃了幾口,就被秦沐言吭哧吭哧的搶過去,一通亂啃,還想往她嘴里放的豬蹄。
阿宋正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死死憋住不笑。一個晃神,又對上了她那陰測測的眼神。
阿宋:“……”
我錯了。
他連忙跑去找冰塊,還找人給她拿豬蹄去了。
其實,他很是同情這位沐王爺,三月天吶,河水剛化凍的大冷天啊。
這一盆冰水下去,大概最少要臥床半月吧。
同情是同情,找冰塊的步子一點沒慢,潑冰水的手還一點不抖。
秦沐言驀地被澆了個透心涼,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一聲慘叫響徹王府內(nèi)外,府里入睡的人全被嚇醒。
那一剎那,秦沐言是無比清醒的。
他這輩子都沒有這么清醒過。
頭上的冰水滴滴答答滴著,他下意識抬頭去看這事的始作俑者。
只見桌邊坐著一個穿淺青色睡服的姑娘,正規(guī)規(guī)矩矩,認認真真的啃著一個豬蹄。
這姑娘長得十分乖巧可愛,讓他一看,就移不開眼。
而且這姑娘十分眼熟,思索片刻,他清楚了。
這位姑娘,本該在牢里,孤零零靠著墻壁等著他來認錯并放她出去。
但現(xiàn)在的場景告訴他,這位姑娘是他的小妻子……
是他從葉府親自接回來的。
還沒想明白,他便一個哆嗦,昏了過去。
他剛倒下,被慘叫聲引來的周睦和管家已急急扶住他。
見自家王爺被欺負得這么慘,他倆很氣。
周睦大聲質(zhì)問起來,“誰潑的?這水誰潑的?”
葉含將手里的豬蹄一放,借著擦手的功夫,慢悠悠說道:“我潑的。”
周睦有意見,他很有意見。奈何想到那天那個糕點,還有眼前人的身份……
他灰溜溜地把心里的憤懣不平壓下去。
算了吧,算了吧。
好歹是新進門的王妃,不能太欺負她。
實際上,他只是慫,只是被她剛剛那個威脅的眼神嚇到了。
但管家不怕,管家不知道毒糕點,也不認識這乖巧的小姑娘。
“姑娘雖是陛下親定的沐王妃,也得守婦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到了沐王府就得以沐王爺為尊,你怎可對王爺動手?”
他畢竟是王爺唯一的管家,要給王爺撐起場子來。
那姑娘卻笑了,“我與王爺兩夫妻之間的事,與你何干?!?p> 管家:“……”
“哪有這么對自己夫君的?”
“你們再不帶他去換身衣裳的話,他大概半個月都沒法下床了?!?p> 兩人憤憤瞧了她一眼,沒再多話,急忙將秦沐言抬到他以前住的寢殿去,伺候他更衣入寢。
第二日,清醒過來的秦沐言心里極其五味雜陳,五臟六腑都疼得慌。
昨天,他的新婚之夜,沒有掀蓋頭,沒有交杯酒,沒有洞房,只有一盆從頭澆到底的涼水。
這特么是成親嗎?
雖然這是強迫的,但好歹是他畢生最重要的日子。雖然他們可能不長久,但好歹他也是把她當作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想和她長長久久的過的……
結果呢?
呵呵。
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從他寢殿內(nèi)傳出,一聲更比一聲虛弱。
咳著咳著,他的氣也消了。
昨夜自己耍酒瘋的事,他還有些許印象。他隱約還記得自己搶了小妻子的吃的,像個登徒子一樣抱著她不撒手。
當時她還很生氣,但敢怒不敢言,只能“怯生生”看著他,希望他能做個人。
大概是真把人家姑娘欺負狠了,人家才不得已出手教訓他。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他怎么能欺負這么可愛的小姑娘呢。
深知自己錯誤的秦沐言很想下床去道個歉,認個錯,奈何身體受涼嚴重,渾身無力,還咳嗽得厲害,只好放棄了。
但有些疑點不能不查,比如那畫像上的人到底是誰,比如這三姑娘是如何離開的刑獄,比如這三姑娘到底是哪冒出來的,再比如那天那毒糕點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她到底聽命于陛下還是他祁二哥。
哎,問題好多。
周睦聽完沐王爺要查的一堆問題,也很是頭疼,但也只能快速張羅起手下的人秘密查探。
秦沐言在老老實實養(yǎng)病,葉含在老老實實發(fā)展自己的細作事業(yè)。
新婚第一天,她休息。第二天,她去見了她名義上的主子,祁王爺。
見面的地點在一間名氣不大的茶樓廂房里。
她進來時,祁王的侍衛(wèi)正在鞭打下屬。那下屬被打得可凄慘了,衣衫破敗,背后全是血痕,他所跪之處,血污一片。
難聞的血腥味彌漫在廂房之內(nèi),殺雞儆猴的意味很是明顯。
她已多年沒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沒想到剛來俞陽就碰上了。
她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秦羽祁抬眼望去,只見他新進門的弟媳婦站在門口,臉色發(fā)白,雙腿發(fā)顫,兩眼呆滯,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被嚇哭出來。
一副被嚇得三魂七魄散了一半的鬼樣子。
秦羽祁:“……”
至于嗎?
他只是打了個人而已。
她怎么能那么膽小?
呵,之前還覺得以皇兄對秦沐言的喜愛程度,定然會給他尋一門羨煞旁人的親事,結果,結果……
這樣的正妻,可真夠丟人的。
也不知道,以后秦沐言敢不敢把她帶出府!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道:“你應該知道,你父親是我的人,叫你來,只是想讓你進了沐王府之后,找準自己的位置,聽我的吩咐,別覺得自己爬上了枝頭就是鳳凰了。要是不聽話,我有上千種方法能弄死你!”
這句話看起來很有威懾力,然,他說的時候,特別無奈。他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王爺欺負這么一個人,簡直有辱身份。
見她沒反應,他一眼望過去,看了她片刻之后,她像是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
秦羽祁只覺得自己心頭一梗,一口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他急忙擺手,“走吧走吧,你趕緊走!”
她聞言立刻點頭,急忙退了出去。
秦羽祁瞧著門口老久,才嘆了一口氣,道:“皇兄太狠了?。?!”
拿著鞭子的那人立刻恭敬地回道:“陛下可能也不知道?!?p>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那又如何?婚是陛下賜的,人是陛下挑的,秦沐言怎么可能不多想。他們兄弟離心,得好處的可是我們。李鑒,記得找人加把火。”
李鑒:“是!”
此時,那被抽成血人的下屬,兩眼一閉,沒撐住昏倒在地上。
秦羽祁沒什么反應,仿佛沒看到一般,抬腳就往外走。
李鑒下意識請示道:“王爺,這人……?”
怎么辦?
“沒用的人就扔這兒吧,反正他武功盡廢,也翻不起什么浪來。”
他這兒,可不養(yǎng)廢人。
李鑒下意識擔心起自己的命運,沒再管那人,緊緊跟著自家王爺離去。
茶樓門口,停著三輛馬車,秦羽祁和侍從坐著自家馬車徑直離開,沒在意周圍有什么人。
他們走后,葉含從其中一輛馬車上下來,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眼底一片幽深。
阿風緊接著也從馬車上下來,不明白她為什么要盯著那祁王爺。
“阿風,你說,沒用的人是都該丟嗎?”
嗯……,這個問題有點突然。
她不禁擔心起自己的下場,若是回答是,那自己會不會被丟。
“這個還是得看人,過河拆橋的很多,有情有義的也不少?!?p> 她回答之后,葉含沉默了。
沉默了許久。
終于,在阿風實在是忍不住準備開口的時候,她說話了。
“我和祁王見面的地方有個廢人,你就近找個我們的人,把他帶出來,好生將養(yǎng),也探清楚底細?!?p> 阿風連連點頭,并且急忙去辦了。
阿風是知道她的,她向來不會多管閑事。想來,那屋里的廢人對她還是蠻重要的。
阿風走后,葉含獨自回了沐王府,徑直去了秦沐言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