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辯法
下方信眾，大家對此事都有所耳聞。
今天看見法海本人給大家講述當時的情況，眾人安靜傾聽。
待他說完了，惠佑禪師又對左側(cè)不遠的法竺禪師道：“不知法竺禪師，對此行為，可有其他想法。
高僧傳中，最后一章，大師似乎對法海救災(zāi)之舉，不太贊同。”
“阿彌陀佛，自守佛制不應(yīng)聞?wù)?，為正法之住持?p> 貧僧以為，法海救助災(zāi)民無錯，但不該涉及政事?！?p> 話一出口，信眾們在底下議論紛紛。
惠佑禪師見狀，笑了笑，對另一旁的固坤禪師道：“不知大師對此，作何理解？”
固坤禪師想了想，道：“此事貧僧以為，法竺所言所想，遵從佛理，并無問題?！?p> 惠佑禪師面色的笑，只掛在臉上。
下方的人議論聲逐漸增大。
“叮！”
惠佑禪師再次敲響缽盂。
又談起《高僧傳.增本》，他道：“此本為固坤禪師所寫，最后一章，警言寫的是，劣徒與前堂江潮神玩色子的事，看來固坤禪師對這件事，也不贊同。
法海，當日你為何要與潮神，賭色子大?。?p> 可知這件事可能會危及到徽州百姓安全？”
張意遠站起身，又將當日如何追擊青蛇妖的事，說與眾人聽。
賭大小的事，知道的人很多，但是大家只知道個大概，并不知道具體情況。
多數(shù)人并不知道事情起因。
法堂門口內(nèi)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張意遠將自己打傷江魚王的事，隱藏了下來……只說自己為了追青蛇妖，和江魚王打賭定輸贏，也是出于徽州安全的考慮。
眾人只覺得此等經(jīng)歷神奇，并未多想。
惠佑禪師等張意遠說完，對固坤禪師笑道：“禪師最后警言，寫道，因一人喜好，而不顧生靈命運者，是為狂妄恣意之徒，非大惡卻勝似大惡之舉。
禪師可否講解一下？”
固坤禪師面容嚴肅，站起身。
眾信眾議論的聲音隨著他起身，漸漸平息下來。
“潮神與徽州早已形成平衡之勢，法海捉蛇妖沒錯，但是不該拿整個徽州冒險。如我僧眾皆以此為榜樣，不顧大局，豈非害了眾生？”
“那么按照固坤大師的意思，法海應(yīng)當以萬眾生靈為先，才是大善？”
固坤不作多想，點點頭，算是贊同了惠佑禪師的話。
惠佑禪師笑道：“那貧僧不解了，為何法海為了救助柳江災(zāi)民，給鎮(zhèn)江太守出謀劃策，卻是我等該警惕的行為？
他不是以眾生為先嗎？”
左右僧人，皆交頭接耳議論。
固坤禪師面色無波，道：“他救助百姓無錯，但是卻涉及政事，確是不該?！?p> 有個老僧人，顫巍巍站起身，佝僂著背，朗聲道：“如僧人都去參與政事，那佛法何在？
出家當隨佛法。”
“是呀，這成何體統(tǒng)？”
“要想出謀劃策，取得名聲利益，就該還俗……”
“出家一切皆空，此等行為，確實有沽名釣譽之嫌……”
眾位僧人議論紛紛。
下方的信眾也在交頭接耳。
惠佑禪師閉目，沉聲道：“我佛慈悲！”
他的聲音不大，但頗具有穿透力，在三百平米的法堂內(nèi)外回蕩，讓眾人浮躁的心寧靜了幾分。
“佛法，是為普度眾生。
貧僧想知道，各位信眾，對法海出謀獻策救災(zāi)、和潮神玩色子的事，作何感想？”
下方眾位信眾一時安靜無話。
良久，有個老人，站了起來。他先雙手合十，向眾位師傅行禮，隨后道：“小老兒潭州西城外，韓老三。
家中有一女，嫁到鎮(zhèn)江。
鬧災(zāi)之后，世道亂，她不敢出門，每日守著家中孩兒、米糧。
直到，法海師傅給太守出謀治災(zāi)后，她才敢出門。
待小老兒趕到鎮(zhèn)江送糧的時候，她已帶著我那外孫，買到了便宜的糧食，衣食無憂，更不用擔心某日會被人破門而入，家破人亡?！?p> 他說到此處，對著張意遠，遙遙一拜，聲音不自覺顫抖：“若不是法海大師，小老兒我如今，恐怕也是活不成了。
小老兒不懂佛法，但卻知道，佛祖保佑眾生。
法海大師所作所為，佛祖難道會怪罪？”
“是呀，因為鎮(zhèn)江的賑災(zāi)之策，我們潭州才沒涌入大量的災(zāi)民……”
“唉，和我家一樣，可惜我家親人在商州，現(xiàn)在不知是死是活……”
下方議論的聲音，逐漸增大，法竺禪師聽在耳里，皺了皺眉。
難道他錯了？
可他全是照著經(jīng)文所寫詮釋這件事，他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問題。
剛剛那些幫著法竺禪師、固坤禪師說話的僧人們，沒人再公然大聲說什么。
“哎，法海師傅，聽說潮神是一條大魚妖，是不是？”信眾中有人站起身，對法海喊話。
張意遠咳嗽一聲，站起身，笑道：“這些事，貧僧不知。”
又有人開玩笑道：“聽說您和商州的美嬌娘相互愛慕，真的假的？”
眾位信眾支棱著耳朵聽著，他們有人公然瞧著張意遠，看他的臉色變化，有人呵呵笑，覺得這事很有意思。
張意遠搖頭道：“假的?！?p> “聽說美嬌娘特別美，是不是真的？”
“法海師傅，你到底是斬魔羅漢下凡，還是福星轉(zhuǎn)世？”
固坤禪師見下方信眾對這兩件事沒有重視態(tài)度，反而爭相和張意遠說話，還有人故意逗著玩，鬧得眾人哈哈笑，臉上的表情不禁嚴肅起來。
法師與妖混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
他冷漠的對惠佑禪師道：“惠佑禪師如何解釋不顧徽州百姓性命一事？”
有僧人附和道：“是呀，為了抓一只青蛇妖，竟然將徽州百姓性命置于危險之地……”
固坤禪師不想直接去問法海，他是長輩，法海還沒有這個資格直接被問。
惠佑禪師看向張意遠：“法海，這事，你如何解釋？”
張意遠站起身，雙手合十，不解道：“師傅，弟子不明白，徽州不是沒出事嗎？
不僅沒出事，徽州給潮神的供奉，還減少了。
如此，不是造?；罩莅傩諉幔俊?p> 眾人反應(yīng)過來……
對呀，事實是，沒讓百姓遭難……
有個大漢站起身，有些不忿道：“難道就因為對方是潮神，就不抓妖了？就怕了？”
又有信眾道：“法海大師法力高深，自然能將這壞事變成好事，不過其他高僧，可不一定就有這個道行了?！?p> “就是，這件事，法海大師做，就不會出錯，別人做，那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