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舟一愣,吐槽道:
“備胎……個錘子……”
楚舟沒有料到對方思維如此跳躍,只好更加詳細的解釋道:“剛剛我?guī)淼膲褲h看到?jīng)]有,李青凰的弟弟,也是我舍友,就這關(guān)系?!?p> “哦~”
紅楪發(fā)出意味深長的驚嘆,“李青凰可是最出名最兇狠的巡查專員之一,在未央的陰影里,不知道震懾了多少詭異扭曲的存在,你能攀上這層關(guān)系,氣運不錯嘛~”
楚舟呵呵兩聲,心想氣運豈止是不錯,跟著這個巡查專員,錢沒賺多少,簍子倒捅了一個又一個。
現(xiàn)在他倆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被巡查局追殺,李青凰也是兇多吉少。
兇多吉少?
楚舟想起了剛才觀察到的景象,轉(zhuǎn)而擔憂道:
“陸工一個人守護在協(xié)會門口,不會有事吧?”
那個風衣背頭的帥老頭,獨自守護在協(xié)會門口,也不知道有什么依仗?
紅楪看著窗外的零星燈光,“放心,他可是在荒獸肆虐的戰(zhàn)場上活下來的怪物,怎么會死在小毛賊的手里。”
楚舟想到了剛才的觀察,“我看陸工很……疲憊?!?p> “他自然是疲憊的,短短不到一個月,最好的兩個朋友先后死去,任誰碰到這種事,都會感到力不從心?!?p> 最好的兩個朋友?
楚舟一愣。
李墨的師父老吳……和陸西諾間的關(guān)系,他是知道的。
另一個人是誰?
似乎是看出了楚舟的疑問,紅楪露出回憶的神色。
“當男人們還年輕的時候,阿諾整天鼓搗機械,驕傲地指著天空,大不咧咧地說要造出飛機,飛向破碎殘月,說真男人就應(yīng)該征服星辰大海,而不是在城市中腐朽發(fā)臭……
“……老吳則沉迷代碼,整天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偶爾被壞孩子欺負了,阿諾和那個人一起出手,替老吳出頭,結(jié)果經(jīng)常是三個人被追著打,還要在我面前犟嘴,說對方人多勢眾不公平,呵,男人的嘴……
“只有那個人,整天看著遠處發(fā)呆,沉默不言,無論打人還是被打,從來沒有叫出聲,我原以為他是個呆子,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是個瘋子……”
“后來,男人們變成了中年大叔,有人成為了機械師,有人成了修電腦的,也有人,成為了未央大學哲學系教授,渴望在哲人的思索中尋找答案,能夠為他答疑解惑……”
楚舟聽得有些入迷。
誰不曾意氣風發(fā),沖動而熱血呢?
他下意識問道:
“后來呢?”
紅楪神情復(fù)雜,一顆破碎的心也被往事激蕩起來。
“后來,兩頭王級荒獸南下,屹立在帝國北疆的盛天城岌岌可危,雖然神皇視若無睹,不曾派兵,但是天下依然云集響應(yīng),三個男人雖然已經(jīng)中年,但是熱血依舊,隨著那位冰女王號召,一路北上,可惜……”
她嘆了口氣,“最后,只有阿諾和老吳回來了,一個瘸了一條腿,從此借酒澆愁,一個更加封閉,足不出戶,想來,王級荒獸肆虐的戰(zhàn)場,給很多人,留下了一生都揮之不去的陰影?!?p> 楚舟默默聽著,心想那個第三人,難道說發(fā)生了變異,以至于兄弟之間不得不刀劍相向?
這完全有可能。
他在污水處理廠也經(jīng)歷過,在異能侵蝕的環(huán)境中,身處其中的人類,觀感會不由自主地發(fā)生異化,耳朵之中只有囈語,視線之中只剩斷肢鮮血,層層疊疊地恐怖景象不斷疊加,擊垮每一個人的防線,讓他們逐漸發(fā)瘋。
更何況,王級荒獸的異能之威,怕是更加詭譎。
難以招架。
楚舟聽得入迷,隨口問道:
“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紅楪怔怔看著窗外,臉頰浮現(xiàn)一抹紅暈,似害羞又似幽怨,仿佛青梅時節(jié)遞出情書的少女。
她喃喃間吐出了兩個字:
“白朔。”
嗡——
繞城輕軌運行中,噪聲不小,但是這股噪聲突然間放大,在楚舟的意識中轟鳴激蕩!
深秋時節(jié),空氣中原本應(yīng)該彌漫著冰寒氣息。
輕軌之中沒有暖氣,彌漫著深秋午夜的冰寒氣息,楚舟仿佛被這股冰寒侵染,身子猛然僵住。
那天的午夜,漫天的紅蟻成為了他的夢魘,雖然白朔死在了他的鐵簽之下,但是夢境之中,他依然會被紅蟻追逐,或是被無盡紅蟻吞噬,或者是……看著桃花種子在自己的血肉之軀中生根發(fā)芽。
他沒有想到,當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切都似乎在淡忘之時,卻又被人提起,重新從腦海深處浮現(xiàn),慢慢清晰。
白朔……老吳……陸西諾。
楚舟輕聲念著這三個門名字,他有一種奇怪的預(yù)感,自己的命運,似乎從見到白朔的那刻起,就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
要不然,為何自己的師父是“白朔”?舍友李墨的師父是老吳,而帶領(lǐng)自己逃亡的紅楪,則是陸西諾的人。
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交錯,楚舟卻無法看清齒輪背后的陰影。
“他是個瘋子……”
紅楪的雙眸中,害羞幽怨已經(jīng)褪去,只剩下火焰在燃燒。
“……一個把天下人都視為豬狗的瘋子,渴望褪去人類的軀殼,去利用異能,抵達進化的終焉!”
紅楪看著呆滯的楚舟,眉頭一皺。
這個少年在聽到白朔這個名字后,神情有些古怪。
他認識白朔?
紅楪張口,本想問些什么,眼神卻突然間凌厲如刀,盯著前一節(jié)車廂。
嗞——嗞——
輕軌之中,電燈突然一閃一閃,黑暗與光明互相交錯,似乎在爭奪車廂的控制權(quán)。
楚舟回過神來,瞬間緊張起來,順著紅楪的目光,看向了車廂盡頭。
什么都沒有。
前一節(jié)車廂燈光依舊明亮而溫暖,仿佛讓人迷醉的天堂。
他順手掏出了一把鋼釘,低聲道:
“敵人?”
紅楪努努嘴:
“窗戶?!?p> 窗戶?
透過車窗上的倒影,楚舟知道車廂里一閃一閃,但是前面車廂的燈光卻沒有問題,看樣子是電燈有問題。
能夠操縱電流的敵人?
楚舟繃緊身子,像是一張繃緊的獵弓,手中的鋼釘微微顫抖,逐漸溫熱,隨時能夠煉化。
他的視線依然在瘋狂掃視著車窗,希望能夠察覺到什么線索,卻突然咦了一聲。
車窗上,正趴著一只黑色蒼蠅,它小小的腦部顯然無法理解“玻璃”,但并不妨礙他在玻璃上爬來爬去,也不知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東西,正在興奮的搓手。
搓手……
悄無聲息之間,黑色蒼蠅變?yōu)榱藘晒?jié),滾落在提夫尼藍長椅上,兩團黑色肉塊看起來有些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