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市車水馬龍,霓虹燈在下過一場小雨的地面的倒映下尤為鮮明多彩,一個個紋著自以為霸氣的紋身、染成大金毛發(fā)型的男子將印有包小姐的小卡片放在路邊的各種車輛的玻璃上,貼在酒店電梯的電梯內(nèi),塞進小旅館的房門之間。
只是可憐那些網(wǎng)紅小姐姐,美麗的臉龐,妖嬈的身姿,就這樣未經(jīng)許可被印在小卡片上,成為吸引了顧客的手段。
在一棟老式的寫字樓里,一個卷發(fā)青年坐在寫字臺前,煙是一支接著一支,眼睛看著微信里不斷跳出來的消息,拿起筆在紙上記錄著。
曼麗酒店718房間,快餐,600。
記下這樣一行字眼,他看著發(fā)完卡片回來的金毛紋身男,然后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曼麗,718,定金付好了?!?p> 那邊一個女聲傳來,“知道了。”
曼麗酒店,夜晚,華燈下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女子拎著包搖曳著身姿走過了前臺,進入電梯,按下了七層的按鈕。
噠噠噠,一只修長的玉手扣開了718的房門,一個只穿著褲衩的中年男子很快開了門,他似乎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
“你好。”
站在門口的女孩雙手拎著包顯得很有禮貌,迷人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她臉上的妝容并不濃厚,稍顯瘦長的身材,健康的膚色,黑長的頭像,樣子也不難看。
中年男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名女子,當眼睛移到那雙腿上之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快進來吧?!彼蜷_門,將這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女孩迎了進來。
女孩進了門,先瞄了一眼衛(wèi)生間,再看了一眼臥室,隨后轉(zhuǎn)身將房門帶上。
來到臥室,她輕車熟路地揭開身后的連衣裙拉鏈,而那位躺在床上摸著自己肥肥肚子的油膩中年大叔則饒有趣味地在一旁欣賞。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俊?p> “冰冰。”女孩子笑得很甜,將衣服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冰冰啊,你今年多大了啊。”
“二十三?!?p> “正是青春好年華啊?!蹦悄凶勇冻鲡嵉男θ?,而這位叫冰冰的女孩似乎習以為常,當然啦,冰冰自然不可能是真名,甚至年齡也是假的,但是展現(xiàn)在中年肥男眼前的美妙軀體卻直觀而真實。
冰冰笑了笑,然后來到床頭,她先是把燈關(guān)了,但是關(guān)燈的剎那,那中年猥瑣男子的表情一瞬間緊張了起來,這引起了她的警覺。
她收回了那只已經(jīng)放到了床沿之上的腳,然后開始四周打量起來,她第一時間看向床的正前方,哪里是電視機的位置,此時在較為昏暗的燈光下,那邊發(fā)出了一絲光亮。
攝像機!哼!
冰冰輕蔑地一笑,然后轉(zhuǎn)身開始去拿自己的包和衣服。
油膩的肥胖男子一下子急了,他從床上跳下來,將手放在冰冰的肩膀上,“哎呦,干什么啦,我只是自己留個紀念而已,這是藝術(shù)啊,我是個大學藝術(shù)老師啦?!?p> “不要臉?!北鶒汉莺莸氐闪怂谎?,那表情再不似先前那樣溫柔與靦腆。
看著冰冰的身姿,加之先前已經(jīng)支付的定金,肥胖的男子不斷地伸手不讓冰冰將衣服穿回去,“哎呦,別走,我會加錢的,你說不讓拍就不讓拍,好吧?!?p> 冰冰一把奪過衣服,索性也不穿了,直接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不就是錢么,我不差錢,你開個價。”肥胖男子對著冰冰說道。
冰冰站在門口,呲笑一聲,“死變態(tài),你的錢給你治療你的XX吧?!?p> 可能是那輕蔑的眼神,那鄙視的態(tài)度,惹惱了肥胖男子,他沖到酒店的走廊上,一把抓住冰冰的頭發(fā),用力地將他拽到在地,然后將她拖回了房間。
“你個婊子,你算什么東西,你知道我的身份么,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我!”他幾乎是在怒吼著,然后開始不斷地扇身下這個衣服都沒穿上的女孩的耳光,他沒有想過這個女孩的年紀其實和自己國外念書的女兒一般大小。
“再說啊!說誰是變態(tài)!”
冰冰只能一只手擋著臉,一只手緊緊抓著自己的那件連衣裙,似乎自己抓住的是最后一絲尊嚴,眼淚滾燙,遠比臉上的耳光要燙。
就在房門慢慢地要自動關(guān)上的最后剎那,一只手伸了進來,隨后林雷推開了房門,看著面前背對著自己不斷毆打女人的中年男,抬起一腳,直接將他踹飛。
那男子被狠狠踹了出去,身子在地上滾了一圈,站起身來就想罵人,但是還沒等他開口,林雷又是一腳將他踹飛。
地上的女子也爬了起來,坐在了地上,然后啜泣著將衣服穿上,她的眼角出血,臉上都是淤青。
那位“大學老師”被林雷連續(xù)踹了兩腳之后也只能是摸著胸口,坐在了地上,靠著床沿,看著眼前這個“減肥成功”后面容俊俏的高個男子,“你是誰?是她的保護傘?”
林雷搖了搖頭,拿出手機,對著這名平日里為人師表的男子拍了一張照。
“你干嘛?拍照干什么?”那男子很緊張。
“沒什么,留個紀念。”林雷朝他笑了笑,然后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慢慢地從口袋里拿出筆記本,“我有幾個問題問你?!?p> “問什么?你是警察?你不是吧,你快給我滾。”那男子依舊囂張。
林雷抬起腳,那男子下意識伸手去擋,他已經(jīng)怕了,但是林雷只是撣了撣鞋子上的灰塵。
“別怕,我確實不是警察,但是如果你不配合,等會兒來的就會是警察了?!绷掷壮α诵?。
此時,那名叫冰冰的女子站起身來,走到中年油膩男子面前,朝他“啐”了一口,然后哭著說道:“你等著,馬上就會有人來收拾你。”
說完就摸著臉龐,哭著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林雷朝中年男子笑了笑,“前天,19日晚,你是不是也找了一個小姐?”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怎么?你是他奸夫?”
林雷直接起身一腳狠狠踏在他的臉上,“現(xiàn)在是我問你,你沒有提問的權(quán)利。”
收回腳,林雷恢復(fù)了平靜,可能是兩世為人,也可能是自己這段時間世界觀崩塌的有些厲害,林雷的心態(tài)與自控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說吧,是不是?!?p> 那男子摸了摸臉上的鞋印,這下終于是老實了,“沒錯,我當時也是在這家酒店,大約晚上七八點的樣子,叫了一個,長得不錯?!?p> “交易沒完成?”
那男子點了點頭,眼神不敢看向林雷,“沒有,他發(fā)現(xiàn)了我在偷拍她,所以......”
林雷下意識看向電視柜,然后起身走到近處,在兩個盒子遮擋的縫隙里面拿出了一臺微型手持攝像機。
林雷笑了笑,然后把攝像機放進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起身關(guān)了空調(diào)重新回了座位,“那她是什么時候走的呢?”
那男子看見林雷把攝像機放進了口袋,臉上的表情明顯變得非常緊張,“大概八點十五,我沒有為難她,她前后在我這里停留沒有超過十分鐘的?!?p> “之后她去了哪里?”
“這個我怎么知道,我連她的邊也沒有碰到啊?!?p> 砰。
房門被踹開,又有人走了進來。
其實房門根本就沒有關(guān)上過,但是那人踹房門的舉動已經(jīng)說明了來者何人。
卷發(fā)男帶著手下的金發(fā)小弟走了進來,先是看到坐在地上,靠著床板,只穿了一個褲衩的中年肥男,因為林雷把空調(diào)關(guān)了,此時的那男子的身子還有些發(fā)抖。
“就是你吧,對我手下的姑娘動手?偷拍?”卷發(fā)男掏出一支煙,身后的金毛很識趣地為他點上了火。
卷發(fā)男上前蹲在那男子面前,吐了一口煙氣在那男子的臉上,“說吧,怎么解決?”
卷發(fā)男伸手掰了掰眼前這男子的下巴,看著他臉上的鞋印,笑了。這才扭頭,看著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林雷。
“你是那個私家偵探?”卷發(fā)男對林雷說道。
“正是,你是王姐的合伙人?”林雷笑著說道。
“我在她手下做事。”卷發(fā)男站起身來伸手遞了一支煙給林雷。
林雷接過,只是別在了耳朵后面。
卷發(fā)男對著林雷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王姐給我的信息,這個男子應(yīng)該是目前看來最后見到小熙的人?!绷掷渍f道。
卷發(fā)男笑了笑,不再理會林雷,而是看向那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肥男,“一百萬,不然我就砍掉你的手?!?p> 說完這句話之后,身后的金毛從滿是紋身的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遞給了卷發(fā)男。
“一百萬!憑,憑什么,你們這是搶劫,我要告你們!”,那男子大聲吼道。
“憑什么?那女孩子的臉徹底毀了,這輩子都做不了生意了,你知道我們公司前期投入了多少?要你一百萬你還嫌多?你惡意傷人,毀了我手下女孩的容貌,還偷拍,你以為這么簡單?”卷發(fā)男拿著刀,在那男子的臉龐上輕輕摩擦著,眼神兇狠而冰冷。
這一刻,那位“大學老師”覺得自己就是一頭羔羊而眼前這個卷發(fā)男就是一頭餓狼,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會砍掉他的手。
一個美術(shù)老師沒有了手會怎么樣,一個大學老師如果因為這種事情報警又會怎么樣,中年肥男很清楚,這一刻他非常地后悔,雖然他曾經(jīng)一次次借口“藝術(shù)”的名義來安慰自己,但是這一刻他真的很后悔。
“能,能不能少一點?”
“一百五十萬!”看到那中年男子服軟,卷發(fā)男果斷開始“加碼”。
“我沒有那么多啊?!敝心攴誓锌煲蘖?。
“兩百萬!”
......
林雷出了房間,來到了外面走廊上,他不想看那個卷發(fā)男玩這種“仙人跳”的戲碼,本能地讓人覺得不舒服。
隨后卷發(fā)男也跟了出來,抽著煙,抖著腿,他將房門帶上,隨后里面就傳出了慘叫,很顯然那金毛小弟在幫助卷發(fā)男修理這種“不配合的顧客”。
“其實你查不出無所謂的。”卷發(fā)男來到林雷身邊。
“怎么講?你知道她去哪兒了?”林雷敏銳地覺得卷發(fā)男似乎知道些隱情。
“又不是第一次發(fā)生這種事情了,姑娘跑掉的事情,從我第一次來到這里就時有發(fā)生,畢竟前期公司在她們身上確實是投入了不少錢的?!本砻泻俸僖恍Α?p> “投錢?”
“那當然啦,你覺得什么樣的人會做這種事情?需要錢的畢竟是少數(shù),更多的是負債的,她們本就負債累累,逼不得已才會做這個生意,畢竟你也看到了,真的是什么樣的人都會遇到的?!本戆l(fā)男看著眼前的718房間。
房間里的慘叫引來了同住的房客,他們開門伸出頭來查看。
“看什么看,滾回去!”卷發(fā)男朝著那些好奇心重的房客喊道。
喊完之后,卷發(fā)男繼續(xù)說道:“她們負債累累,但是姿色如果可以,那些放高利貸的就會找到王姐,王姐將會對那些女孩進行評估,然后討價還價之后買過來,之后為公司賺錢養(yǎng)活自己與還債?!?p> “她們愿意?”
“當然,王姐有的是手段,而且在被王姐買來之前,她們的尊嚴在那幫高利貸的人手里就已經(jīng)被踐踏的差不多了?!?p> 卷發(fā)男今天明顯心情不錯,那個房間里慘叫的肥男算是發(fā)了一筆橫財吧。
“你是說小熙自己跑了?”林雷聽懂了卷發(fā)男的意思。
“是的。早晚要走的,把所有青春浪費在這里?債還玩了,錢賺夠了就走唄,換個地方,找個老實人,嫁了重新開始。”卷發(fā)男笑了笑。
此時房間內(nèi)的慘叫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金毛男開了門對著卷發(fā)男點了點頭。
卷發(fā)男笑了笑,然后走了進去。
隨著房門重新被關(guān)上,林雷也下了樓,來到酒店前臺,從口袋里掏出三百塊錢遞給前臺收銀的男子。
“怎么樣,是他吧。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那男子拿了錢很是高興。
林雷沒有說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此時街道上已經(jīng)有些清冷了,林雷把大衣裹緊了一些,如今他算是變成了八塊腹肌擁有者,但是也變得不抗凍了。
走在街上,他有些迷茫,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錢有多么重要,因為不差錢,但是現(xiàn)在生活在底層,卻是覺得很多人都因為錢而放棄了尊嚴,或者說因為生活而放棄了尊嚴吧。
什么玩意還是沒有回應(yīng),自己既要提防在暗中的惡靈也要小心那個女吸血鬼,加上崩塌的世界觀和自己前世的死因,一瞬間真是千頭萬緒,百感交集,但是既然已經(jīng)是新的人生了,林雷就要先活在當下。
就在這個時候,林雷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個叫冰冰的女子此時腫著臉,靠在街角的路燈下抽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