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日子就這么到了,一切進行的格外順利,也不枉顧典和同事多日來的心血。顧典忙前忙后,一整天下來都沒有坐下來過,不過也總算是了結了她心里的一件大事,讓她身體和心理都輕松許多。
大典結束,送走賓客,顧典和組里的其他同事在收拾著后續(xù)的事情。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顧典才坐下一會,高跟鞋穿得她實在辛苦,就找了把椅子隨意坐著,手里還不停整理著資料。
西西走過來,看著顧典一副想說又不好開口的表情被顧典立馬識破,她抬眼看了西西,說道:“我答應好好犒勞你們的事情,我不會忘的,時間和地方你們自己選吧,到時候告訴我一聲就行?!?p> 西西一聽,立馬喜笑顏開,也在顧典身旁挑了把椅子坐下。
“典典,你可真聰明,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要說什么??!”
顧典笑笑說:“那,難不成你要說的不是這個?那我就收回我的話了?!彼戳艘谎畚魑?,想要捉弄她一番。
“哎,不是不是?!蔽魑髭s緊承認,自己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東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顧典就趕緊催促著同事們回家。西西和一眾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顧典和負責人商量著幾句話。
出了禮堂的大門,她就瞧見沈未意站在一旁候著。
顧典趕緊加快自己的步子,三步并兩步走到他面前、
“你什么時候來得?”她一臉欣喜。
“剛來。”沈未意輕聲一句,拉住顧典的手。
“你還要工作是不是?我這里結束了,可以和你一起上去?!鳖櫟湟不匚兆∷氖郑怨哉f著。
“不是,帶你去見個人?!鄙蛭匆鉅科鹚拖胱?。
顧典順勢兩只手一起用力把他拉住,想起他之前的確告訴自己要去,可她沒想到是現(xiàn)在,尤其是在她剛忙完一天,臉色也不好,整個人都無力困乏的狀態(tài)下。
“現(xiàn),現(xiàn)在么?”她拉住沈未意的衣角,猶猶豫豫道?!拔?,這個樣子,我最起碼是不是得換件衣服?。俊鳖櫟涞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實在是不適合看望。
“不用這么麻煩,走吧?!鄙蛭匆膺€是依舊拉住她的手,兩個人上了停在酒店門口的車。
沈未意開了一會兒,車停在了海市的一處幽靜的別墅區(qū),他先下了車,從后備箱里拎出來不少禮物。顧典愣愣看著,一時不知該做什么才好。
沈未意走近顧典,牽起他的手,兩個人往屋里走。
還未進門,就聽見有個女聲說起話來,聲音倒不顯年輕,卻也是落落大方,顧典猜測莫不是這家的女主人了。
剛走兩步,就看見人朝沈未意打著招呼:“未意來了,你叔叔剛才說起你呢,他正和他學生說這話呢,進去吧?!?p> 那女人善意而慈祥的微笑看著沈未意,這才注意到被沈未意牽著手的顧典,她盯著顧典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客套起問道:“這是?”
“我太太?!?p> 沈未意拉著顧典的手,笑了笑道。
顧典也投以客氣的掉頭微笑,不過只見那女人的眉頭蹙的更緊,像是對顧典頗不滿意似的。
那女人頓了一會兒,隨后臉上又滿是那微笑,伸出手招呼他們進來。
沈未意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了家里的用人,牽著顧典往客廳里走著。聽見客廳里有兩人人交談的聲音,不過這聲音頗為熟悉,倒像是……
顧典不敢猜測,可直到她看見沙發(fā)上坐著的陸言和徐教授,她才敢確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一時慌張,低著頭不敢見人。沈未意拉著她又往前走了幾步。
“未意來了,快坐。和你介紹一下,陸言是我大學里的學生,今天也是特意過來的。”
沈未意看見陸言明顯心理也是一驚,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倒是看不出風雨,淡定笑著牽著顧典往沙發(fā)上一坐。
陸言的眼神一直盯著沈未意身旁的顧典,縱然她不肯抬頭,卻還是直直看著她。
沈未意明顯感覺到陸言的眼神,他有些微微生氣,伸出一只胳膊攬住了顧典的肩膀,將她緊緊鎖住。
徐教授注意到沈未意懷里的人,戴著眼鏡,瞇著眼看向沈未意,問道:“這位是?”
“叔叔您好,這是我太太。結婚太急,沒有時間通知您?!?p> 徐教授一聽沈未意結婚了,立馬笑了起來,可等他看到顧典,笑容又立馬停滯在臉上,連沈未意都發(fā)覺了。
徐教授抬起手,指向顧典,“這,這不是顧典么?”
顧典坐在沈未意一旁又縮了縮,臉上的尷尬無處可藏。
沈未意從徐教授嘴里聽到這個名字,身體一顫,低頭看了一眼顧典,只見她尷尬得朝自己眨眨眼,嘴角平平,假笑著。
“哦,想不到,叔叔您認識我太太?”沈未意說完,又看了一眼顧典,眼神凌厲卻不失溫柔,倒像是惡作劇一般。
徐教授搖搖頭,笑著直言:“想不到啊,想不到,當初我可是看著你和陸言呢,以為你和陸言最后能在一起……你和陸言可讓我操了少心啊!”
陸言在一旁聽著,默默不說話,只能附和式的點著頭。
顧典實在是坐不住了,怕徐教授又說出什么當年追陸言時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客套的笑笑朝徐教授說道:“當初,太不懂事,一廂情愿,給徐教授和陸師兄添了不少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p> 徐教授聽顧典這么說,搖著頭笑著,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陸言,又望向了顧典:“你也是個好孩子,我看得出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沒想到你和未意在一起,還結婚了,我也是為你高興??!”
顧典一聽,心中仿佛有道暖流劃過,她這才松了口氣,身體放松起來,笑著沖徐教授說道:“謝謝您,徐教授,聽您這么說,我非常慚愧?!?p> 沈未意松了攬住顧典的胳膊,也笑著和徐教授說道:“叔叔,謝謝您?!?,話畢,他低頭看向顧典,顧典也抬眸一笑,兩人默契十足。
徐教授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陸言,搖了搖頭。
這時,家里的傭人出來說,可以吃飯了。徐教授招呼著大家一起進餐廳用餐。大家都落座后,便閑聊起來。
徐教授停下筷子,看著顧典問道:“你和未意,是怎么認識的?”
顧典也連忙放下碗筷,恭敬得回著:“我,我畢業(yè)之后去支教,然后就認識了?!痹挳叄櫟溥€肯定地點點頭。
“你畢業(yè)也有三年多了,現(xiàn)在愿意去支教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敵跄闶窃趺聪氲揭プ隼蠋煹哪??我聽陸言說,你的專業(yè)不是財務么?”
徐教授越聽越起勁,又繼續(xù)問道。
“這個,我,當時,我家里出了事,我爸媽都不在了,一個人無牽無掛,想著去做老師也挺好的?!?p> 顧典說著,回憶起當時爸爸跳樓,媽媽葬身火海的那一幕幕,她無法目睹,更無法傾訴,她不能將她難以啟齒的痛苦一點一滴都告訴當時的陶安安和陸言,她的選擇,只有遠走他鄉(xiāng)。
話畢,顧典的身體開始忍不住顫了起來,沈未意覺察她的不安,桌子下的一只手一直緊緊握住。
以前的顧典無法想起,更別說談及,可是現(xiàn)在,她竟然能大方說出來,她想,也許是沈未意給她的力量。
陸言聽到顧典的一席話,臉色十分難看,三年前他對顧典一無所知,可是明明當他終于想要靠近她時,當他終于準備好,在拍畢業(yè)照的那天,用自己準備好久的戒指和她送的相機拍一張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照片時,顧典,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他本來都打算好,無論家里如何反對,他本想,一畢業(yè)就結婚的……
陸言眼眸漸漸暗淡,卻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問個清楚明白的心,他不滿上次顧典的潦草敷衍式的回答。他抬眼一看,問著對面的顧典:“拍畢業(yè)照那天,你究竟在哪兒?”
顧典看了一眼對坐在對面的陸言,他的眸子里陰郁而克制,讓顧典難受萬分,她想起他上次也問過自己,想到這次大家都面對面坐著,實在無法敷衍塞責,便只好說了實話:“那天,我爸跳樓自殺了,是他的忌日。”
顧典話畢,覺得渾身束縛著她的枷鎖終于松開,她得以呼吸著這片自由空氣。
聽到這個回答,陸言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的眼前一片黑,他們終于還是錯過了啊,可是自己明明那么愛她,就那樣允許滿身傷痕的她逃離,錯過了自己。
陸言無法開口,只能就這樣看著她。徐教授見氣氛有些尷尬,便阻斷了大家的話題,剛好傭人上了一道新菜,招呼著大家吃起來。
沈未意輕輕拍怕顧典的手背,夾了一口菜送到了她的碗里,顧典抬頭看了一眼碗里的菜,微微朝他苦笑著。
陸言坐不住,就找個借口想要脫離這讓他無比折磨的處境。
“叔叔,我想起來我醫(yī)院還有事,暫時先走了,改天有空再來看您?!标懷哉f完便匆匆起身,臨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顧典,然后只剩了個孤單的背影,走了。
徐教授也不得不答應,只好招呼起沈未意和顧典來,不停地叫他們吃著菜。
飯畢,徐教授單獨把沈未意叫到一邊,顧典自己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著呆,在別人的家里,也不知該做什么才好,低頭玩手機總覺得不太禮貌,又覺得無比拘束。
就在她四處看著,東張西望看的時候,徐教授的太太也就是剛剛引他們進門的那個女人,端莊的朝顧典走了過來:“一個人?和我走走說說話吧!”
顧典答應,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和徐教授的夫人一直在花園里走著聊著。
“你和未意結婚有多長時間了?”她一邊走著,一邊問道。
“不長,幾個月左右?!鳖櫟湔J真解釋道。
“你,見過那孩子了?”夫人試探地看了一眼顧典,問。
顧典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您是說方澄?嗯,見過,之前我有教過他,是個很懂事兒的孩子?!?p> 說完,又笑了一笑,問起徐夫人來:“您,也知道方澄?”
徐夫人倒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著頭,眼神似乎有些不明還有些深意。這倒讓顧典心生疑惑,想問卻礙于禮貌,只好作罷。
兩人沉默一會兒,徐夫人說道:“回去吧,這風吹得有點冷了?!?p> “好?!?p> 書房這邊,沈未意和徐教授正說著話。
“你和艾洵的事,還有你媽媽的事情,告訴顧典了么?”徐教授看了一眼站在陽臺上的沈未意的背影。
“還沒,我還沒有想好要怎么告訴她?!鄙蛭匆庖贿呎f,一邊從陽臺上走了進來。
他眼神一轉(zhuǎn),想起飯桌上陸言問著顧典的問題,好奇心上來,問著徐教授:“叔叔,您和顧典,很熟悉么?”
徐教授識破了沈未意的心思,笑著說道:“談不上熟悉,只是上大學那會,她一直跟在陸言邊上,我啊,早已為他們是情侶了。可是后來……”說著,徐教授竟笑了起來,又繼續(xù)說道:“當初啊,畢業(yè)的時候,陸言和我說他要去求婚,我一猜啊,就知道是她??墒前?,后來我才知道,她沒有來。陸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這么多年,他也是一直沒放下啊?!?p> 徐教授說著說著,頗有替陸言可惜的意味。
“求婚?”沈未意有些驚訝,當初陶安安告訴自己,陸言并不對顧典感興趣,可是現(xiàn)在一聽徐叔叔說起,倒覺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了。
“是啊,陸言告訴我,他有個特別喜歡的女孩子,就算家里在反對,他也想一畢業(yè)就和她結婚?!?p> 沈未意站在一旁認真聽著,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又覺得自己實屬幸運,可以擁有顧典。
“好了,不說這個,現(xiàn)在您們結婚了,叔叔是真心祝福你。至于陸言,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p> 徐教授說著搖搖頭,拿起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口,又繼續(xù):“你回去吧,回去看看顧典?!?p> 沈未意一聽,乖乖和徐教道過別,就去找了顧典。
顧典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和徐阿姨閑聊著,抬頭一看沈未意站在不遠處,甜甜朝他一笑:“你來了?!?p> 沈未意走近,一把牽起顧典,同徐阿姨打著招呼:“阿姨,太晚了,我和顧典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您和叔叔?!?p> 說完,朝徐阿姨點頭示意,拉著顧典出了門。
才剛走出來,顧典就被一把拉進了沈未意的懷抱,緊緊抱住,仿佛是得了一件世上珍寶。
顧典被著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懵懵的,好像喘不過氣來,在他懷里不停地動著。沈未意為不讓她繼續(xù)動,一只手掌,撫摸著顧典的后腦勺,在她耳邊問著話:“顧典?!彼兄拿?。
“你愛我么?”沈未意沙啞的嗓音,小心地問出這句話。
顧典被他抱著,聽到這個問題,兩只細細的胳膊也緊緊抱住了沈未意的腰身,在他溫暖的懷里,說了一聲:“嗯。”
聲音極小,可沈未意,卻聽得一清二楚。
不知不覺,又下起雪來,薄薄細小的雪花落在沈未意的肩頭,一片,兩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