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陸半心卻愣住了。
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十分空曠的空間,頂部看起來像一個天然的巖洞,白色的石壁垂著不少鐘乳石,四周的墻體嵌了起碼上千個大小不一的石洞,小的只有拳頭大小,最大的有將近兩米長寬,每一個石洞里都擺著一件物品,筷子、發(fā)簪、茶杯、戒指、鏡子……幾乎囊括了絕大部份生活用品,甚至還有些模樣古怪的木頭磚瓦等等。
要不是這些東西都擺在石洞中,沒有條形碼,沒有收銀員,陸半心差點以為自己走進了一家主題生活超市。
祝恒雖然穿著白大卦,但這里很明顯不是醫(yī)院,結合他的身份,陸半心猜測這些東西多半和兇獸以及覺醒者、守門人有關。
她思索了片刻,走到電梯左側(cè)一個最小的石洞旁,洞眼只夠塞進一個拳頭,深大約兩寸,洞頂嵌著一盞指甲蓋大小的射燈,燈下有個木托,上面擺放著一顆野獸的牙齒。
洞口一側(cè)有塊手機大小的黃銅片,上面刻著幾行字。
——靈月歷879年至917年
末灰里九道守門人:仲心平
仲氏絕后,白生齒回歸淺浮山。
陸半心心頭微微一緊,這顆牙齒給她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總之很怪異。
從獸齒上收回目光,那種熟悉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
陸半心又看向旁邊的石洞,里面是把古式油紙傘,銅片上寫著:靈月歷1339年至1348年,霧海七道守門人:王衣,王氏絕后,避陰傘回歸淺浮山。·
連著看了幾塊銅片,陸半心的臉越來越白,鼻尖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她……看懂了這些奇怪的石洞。
靈月歷是這個世界另一種記載時間的方式,后面的數(shù)字是那些人成為守門人的時間跨度。末灰里九道和霧海七道應該是地點,仲心平、王衣和爺爺一樣,是這兩個地方的守門人。白生齒和避陰傘以及洞中的其他物品,可能和老懷表的功能一樣,都是用來壓制梼杌的圣物。
看到這里,陸半心終于明白了,繼承這些圣物的人,只能是同一個家族的至親,所以爺爺?shù)睦蠎驯硪仓荒軅鹘o自己。
而仲心平和王衣他們的名字之所以會被記錄在這里,是因為仲氏和王氏,到他們這一代就徹底絕后了。
陸半心又想起了爺爺。
在爺爺出生的那個年代,因為生孩子成本低,老人們的思想固化,所以每家每戶都會生好幾個孩子,可偏偏爺爺是個例外。
爺爺是獨子,包括他的祖輩都是單脈相傳,爺爺結婚后生下父親,不久奶奶就去世了。父親結婚沒幾年,母親也死了,這讓陸半心不得不懷疑,親人的相繼離世是不是和陸家堅守的秘密有關?他們陸家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在這個年代,一個家族的血脈延續(xù)甚至已經(jīng)不需要人類最本能的繁衍方式,科學的進步,讓人們有了很多選擇。
同樣這個年代,想要滅絕一個家族的血脈,是何其艱難,但是這些人卻都死了。
而且從鐵片上記載的時間來看,成為守門人的壽命似乎都不長。
經(jīng)歷過這一夜,‘死’這個字對陸半心來說,已經(jīng)不再是個遙遠的字眼,她甚至想,不如就這么一死了之,什么梼杌也好,守門人也罷統(tǒng)統(tǒng)都忘了,走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來世做一棵樹、做一滴水,哪怕沒有來世也好。
但她同時又想起了父親。
父親為了守護自己,寧愿被梼杌蠶食心智,寧愿傷害自己也要護著她,如果自己不在了,等父親徹底失去理智的那天,他該何去何從?
爺爺已經(jīng)走了,陸家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無論如何,即便面對的是一個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她也要守護父親,要找回屬于他們父女的那份血脈親情。
陸半心收回目光,望著電梯對面的甬道,用力咬了咬牙走了進去。
甬道不寬,只夠兩人并排行走,走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墻壁一側(cè)開了道小門,隱約能聽到里面?zhèn)鱽砥婀值穆曇?,似乎是風聲,陸半心稍一猶豫推門走了進去。
里面卻依舊是一個天然的巖洞,頭頂一根巨大的鐘乳石被改造成燈柱,雪白的燈光照亮了整個空間,燈光下站著一個光著膀子的男孩,年紀大概二十歲左右。
聽到推門聲,男孩的表情似乎變得有些煩躁,但當他視線對上陸半心的時候,又將眼底的煩躁快速壓了下去,黝黑的臉頰竟多了絲好奇。
陸半心沒想到會遇到一名沒穿上衣的男孩,臉一下子就紅了,慌忙扭過腦袋:“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路了。”
說完就準備關門離開,男孩連忙叫住了她。
“喂,等一下?!?p> 陸半心一怔,看著門外緊張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男孩笑了:“難道這里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
陸半心遲疑了一下,說道:“沒有,嗯……不過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我不習慣用后腦勺跟人說話。”
“好,你等我一會兒?!蹦泻⑦B忙去套了件短袖,走到陸半心的身后,說道:“好了?!?p> 陸半心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男孩正緊挨著自己,腦袋都快杵到她臉上了,急忙退后了兩步:“你,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有點好奇?!?p> 男孩個子很高,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他頭發(fā)理的很短,寬肩窄臀,標準的模特身材,只是臉上還有些稚氣未脫。
陸半心打量了他好幾眼,問道:“好奇什么?”
“好奇你的身份?!蹦泻⒂檬謸沃T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陸半心,說道:“淺浮山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過女孩了。”
“淺浮山?你是說這里就是淺浮山?”陸半心驚訝道。
男孩歪了歪腦袋,表情里多了絲疑惑。
“呃……你不知道淺浮山?”
陸半心搖頭,突然想起剛剛在黃銅片上看到過這三個字,又連忙點頭。
男孩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問道:“你又點頭又搖頭,那到底是知道不知道?”
“現(xiàn)在知道了。”
陸半心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的說道。
男孩的表情卻出現(xiàn)了一絲變化,他繼續(xù)問道:“你是覺醒者還是守門人?”
“都不是?!?p> 聽到這個答案,男孩一連后退了好幾步,他瞪大眼睛看著陸半心,那表情活脫脫一個傻子。
“那那……那你怎么進來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現(xiàn)在正準備出去?!?p> “不知道?”男孩突然嚴肅了起來,冷冷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
陸半心見他態(tài)度變了,似乎在提防自己,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叫陸半心,從四方巷來?!?p> 男孩一愣,上下打量著陸半心,驚愕的表情迅速涌上臉頰。
“你就是陸半心?你好,我叫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