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三山城,葉旭頂著暴雨,一路奔行了數(shù)里地。
他已經(jīng)無力關(guān)心城中發(fā)生的一切,現(xiàn)在只需做好逃跑這一件事,便是對桂不語最好的交代。
離三山城幾里遠(yuǎn),有一座涼亭,那里是葉旭的必經(jīng)之路,可以等雨小了再走。
雖說他可以無視這暴雨的侵襲,但背上的安葉顯然還承受不住。
盡管已經(jīng)披著蓑衣,又有葉旭度給他的真氣保暖,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那種涼意似乎不曾消減半分。
安葉趴在葉旭背上,強(qiáng)忍著涼意沒有說出來,但瑟瑟發(fā)抖的身體卻出賣了他此時的狀態(tài)。
“等會到了城外的涼亭,我們稍作休息一下。”
安葉沒有說話,漲紅的小臉,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
涼亭處,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其中。
一襲樸素衣衫,長的也普通,身旁放著一把長劍,他沒有去瞧突然造訪涼亭的二人。
“少俠,這是往哪里去?”
葉旭沒有去答,入了涼亭之后,便保持警惕的看著那人。
這會兒已經(jīng)是深夜,涼亭離三山城也不是很遠(yuǎn),最重要的是,那人看上去也不像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趕路人。
“閣下是在等我?!?p> 沒有理會葉旭冰冷的目光,中年人緩緩起身,“城主府幕僚,柳童,奉城主命,在此等候少俠?!?p> “奉命?”葉旭眼中警惕之意沒有絲毫減少,更是將安葉牢牢護(hù)在身后,“你家城主改變主意了。”
對于步戰(zhàn)改變主意,葉旭并沒有覺得吃驚。
畢竟一次指點(diǎn)之恩,可大可小,若當(dāng)年只是一個小小的瓶頸,怕是很難記在心頭。
而在醉玉軒,步戰(zhàn)已經(jīng)出手幫過一次,或許在對方心中,那時便已經(jīng)還了恩情。
柳童笑而不語,眼神玩味,接著往前踏了一步,修為也慢慢展露開來。
四階巔峰。
四階之后,每一個小的突破,其中的差距都是難以度量的,至少現(xiàn)在葉旭能清晰的知道,眼前的中年人,不是他能力敵的。
而他唯一的選擇,便是找機(jī)會逃跑。
“好一個步戰(zhàn),在下記下了?!?p> 話音剛落,葉旭便已經(jīng)抽刀而出,不敢有任何怠慢,畢竟面對的是一個四階巔峰的高手。
柳童嘿嘿一笑,迎上了葉旭的刀,“城主讓我告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然你會付出代價的?!?p> 緊接著便是一股巨力,沿著刀身,通過刀柄直接傳達(dá)到葉旭這里。
葉旭輕咳一聲,此刻也是真正體會到對方的實(shí)力。
他感覺的沒錯。
他甚至能清晰的預(yù)料到,最多十招,如果找不到機(jī)會逃走,他與安葉便真要留在這涼亭之中。
借著那股巨力,葉旭順勢倒飛,就要沖入暴雨之中。
可柳童似早料到這一幕般,一揮手中長劍,截住葉旭前路,自身也已經(jīng)上前,攻勢不減。
“少俠,還是留下的比較好,不然我可沒法和城主大人交代?!?p> 一縷劍氣襲來,逼得葉旭不得不回?fù)簟?p> 可即便是回?fù)袅?,又能怎么樣,不過是加重了自己的傷勢。
這一劍的攻勢明顯超過先前。
在擋住的一刻,葉旭便覺得自身氣血被震得不穩(wěn),接連退了數(shù)步,一腳踩在身后木柱上,才堪堪停下。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再存任何僥幸的心理,對方這一劍明顯帶著殺意。
第二劍。
第三劍。
……
柳童一連出了八劍,一劍威勢更甚一劍,殺意更是越來越盛。
承下第八劍時,葉旭已經(jīng)狼狽不堪,連握刀的手都在顫抖,地上殘留的鮮血,有些已經(jīng)被雨水沖刷干凈。
雨中。
葉旭的臉,看上去有些猙獰,身后的安葉也在不停的咳嗽著。
之前的那番交戰(zhàn),他也被柳童的真氣波及到了,再被雨水沖刷著,身體變得越來越不支。
“憑你的實(shí)力,似乎很難護(hù)住這孩子,”柳童不屑地盯著葉旭,正在醞釀第九劍,他有把握這一劍能直接取了葉旭的性命。
“下去之后,少做些自不量力的事。”
下一刻,那道劍氣仿佛成了葉旭眼中的唯一。
也是這一刻,他笑了。
原先還顫抖的手突然停了,變得異常堅(jiān)定,一股蘊(yùn)藏許久的刀意轟然爆發(fā)。
那是被之前八劍逼得無處釋放的刀意,隨著那一劍的出鞘,也終于積蓄的極點(diǎn)。
刀氣與劍氣相交,成了這片天地的唯一,連雨水都難以接近分毫,直接化作蒸騰的水汽。
“嘭”的一聲巨響。
隨著刀氣與劍氣消失,葉旭的身影也消失在這里。
柳童立于涼亭之外,看著那道快速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今日在此,堵截是假。真正的目的還是奉步戰(zhàn)的命令,來試試桂不語口中的那句,只要五階高手不出手,葉旭便有逃命的把握。
當(dāng)然,葉旭要是擋不住最后一劍,那便是真的要死。
現(xiàn)在看來,桂不語并沒有說錯。
就以對方目前逃跑的速度,他確實(shí)是追不上,而他在四階巔峰高手之中,自認(rèn)速度還是拔尖的一波。
“看來城主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了,”柳童微微一笑,看向三山城時,眼中多了狠厲之色,“不過一些麻煩的蟲子,還是得清理一下,不然還得麻煩那小子,說不定連行蹤都要徹底暴露了?!?p> 雨夜下,柳童提著劍在黑暗中揮舞著,落劍必有人倒下,偶爾也會遇上能抗衡他一兩招的人,不過也很快解決了。
這些都是留在城外的人手,就是防止葉旭帶人悄悄離開,有些實(shí)力比燕三飛還要強(qiáng)上不少。
當(dāng)覺得一切都解決時,他才重新收回長劍,嘴里哼著輕快的小曲,回三山城了。
葉旭一路奔跑,不敢有任何停留,即便安葉傳來的咳嗽聲越來越頻繁,也難以讓他的步伐有絲毫減緩的趨勢。
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度些真氣給安葉,緩解他的癥狀。
“再忍忍,等進(jìn)了深山,我們就稍微歇歇?!?p> “大哥哥,你把丟下,自己走吧,不然你真會死的,”安葉的臉上掛滿了水珠,已經(jīng)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內(nèi)心十分自責(zé),他要是能一直待在長安,或許大哥哥能過得更想些。
一想到長安,他眼中的淚水更多,此刻安王府上的那位名義上的大哥或許也不輕松。
自然安王離世之后,府上的男丁便一個接著一個暴斃,而那位名義上的大哥為了他的平安,才拜托風(fēng)汀白帶他離開長安。
他還記得,那一夜的安王府,到處彌漫著火光。
“給我閉嘴,以后再說這種喪氣話,我就當(dāng)此生沒有過你這個弟弟,”葉旭怒從心來,狠狠呵斥著。
早在他從風(fēng)汀白那里接過安葉時,便已經(jīng)做好丟掉性命的準(zhǔn)備。
就這樣跑了一個時辰,葉旭體內(nèi)的真氣瀕臨枯竭。
他終于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殷紅鮮血,再難以支撐。
一頭栽進(jìn)了水洼之中。
那一刻,他只覺得眼皮沉重,不受控制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