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切!”
方穩(wěn)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
“你感冒了?”黎婷婷往左上方抬頭,看方穩(wěn)的臉。
方穩(wěn)攙扶著黎婷婷的左胳膊,慢慢的走在街上。
“沒有啊,沒有感冒的癥狀,沒準,是哪個人背后罵我壞話了?!狈椒€(wěn)開玩笑的猜測。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不見,西邊的天,只剩下可憐的一片暈紅,東邊的天,漸漸暗下來,像黑色的浪潮,慢慢漲潮。
城市的街燈,很湊巧,方穩(wěn)攙著黎婷婷走到街燈底下的時候,燈光突然發(fā)亮。
光越亮,越顯得夜的黑。
“我說,侄兒,你女朋友不是說她家不遠了嗎,怎么走了有二十分鐘了,還沒到?”
羊叔不耐煩的跟在方穩(wěn)和黎婷婷的身后面走,發(fā)了句牢騷。
之前,方穩(wěn)把綁架黎婷婷的兩個歹徒,銬鎖了面包車后面后,就帶黎婷婷和羊叔,開車去往警局。
到了警局報案,才知道這兩個歹徒在通緝中,有前科,而且面包車就是偷的。
對于歹徒的后續(xù)審理,警局留了方穩(wěn)電話,有事會到時聯(lián)系。
做完筆錄,方穩(wěn)攙扶黎婷婷就出來了。
這時候的黎婷婷,仍然執(zhí)意不肯去骨科拍片,她對自身的傷勢,還是比較清楚的。
“但傷筋動骨一百天,我的腿,可能要瘸上一個月了?!?p> 黎婷婷有些沮喪,怎么辦?她工資還沒發(fā)呢,晚上打算兼?zhèn)€職的,看來打水漂了。
方穩(wěn)臉上寫滿歉意,“哎,都是因為我啊,要不是歹徒誤以為你是我女朋友,他們也不會綁架你,也不會打傷你的腿。”
黎婷婷卻是一笑,盯著方穩(wěn)的眼睛,說:“看吧,都怪你,那你說,我往后的一段時間,逛街呀,游玩呀什么的,該怎么辦?”
她心想,這個問題一定會讓方穩(wěn)支支吾吾的,可能方穩(wěn)會低下歉意的頭,再說些對不起之類的話。
而方穩(wěn)確實沉默了片刻,說:“你要是不介意,往后的一段時間,我隨叫隨到,逛街,游玩呀什么的,我就這樣攙著你,你如果累,我背你?!?p> 他的樣子,是認真的。
黎婷婷心里溫暖極了,身邊這個攙扶自己的男孩,真的是很負有責任心的人,她說:“逗你呢,看你認真的,不就是腿傷嗎,而且還是一條腿,我自己還是可以的。”
說著,黎婷婷松開方穩(wěn)的手,試著自己走。
“哎呦。”
黎婷婷額頭直冒汗,不讓人攙扶,重量難免會往受傷的腿上壓,一用力,就疼到骨頭里,身體傾斜。
方穩(wěn)及時扶住她,說:“不要逞強了,還是我扶著你走吧?!?p> “走什么走?往哪兒走?”
羊叔在方穩(wěn)和黎婷婷身后喊:“這都走出警局好幾百米了,該叫出租車了,侄兒,你難道要攙扶你女朋友回家?你女朋友也真是的,腿到底疼不疼?”
方穩(wěn)趕緊說:“黎婷婷,別走了,我們就在這里等出租車吧,打個車,我送你回家?!?p> 黎婷婷往前指指,“不不,你看,前面沒多遠就到公交車站牌了,再走走,公交車能到我住的地方,我坐出租車,暈車!”
暈車是假,打的貴是真,距離不近,可能要六七十,黎婷婷看方穩(wěn)執(zhí)意要送自己回家,打的費肯定會搶著給。
大家都不是有錢人,能省點就省吧。
于是方穩(wěn)又攙扶黎婷婷到了公交站臺,和羊叔一起等公交車。
等了十分鐘左右,車來了,二人一羊,上車。
黎婷婷坐到了獨座上,靠著窗戶,方穩(wěn)則站著守在她旁邊,羊叔呢,抱怨著,蜷縮身子,擠進黎婷婷的座位底下。
車動,城市的風輕輕的從窗外吹過來,像一只軟綿綿的小手,撓癢癢一般,吹在黎婷婷的臉上。
她看窗外,借著反光,又看看方穩(wěn)。
不由得,她又想起她處于絕望中,方穩(wěn)突兀出現的那一刻。
她真的心動了。
真的,她此刻所看到的世界,已經與之前完全不同了。
因為她很開心,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開心,一種久違了很久的開心。
多少年了,空空蕩蕩的心,一下子充實了。
“咯咯咯?!?p> 黎婷婷捂住嘴在笑,還好,隔著反光,方穩(wěn)并沒有看她。
“傻丫頭。”
羊叔耳朵尖,在座子底下,也聽得見。
方穩(wěn)能聽見羊叔聲音,感覺莫名其妙,用腳輕輕踢了它一下,什么意思?
羊叔說:“踢我干嘛?說她傻丫頭,你有意見?還沒結婚,你就夫妻同心了?再踢,我躥出來在車里頭來回跑嘍?”
方穩(wěn)不踢它了,惹不起羊叔。
不知不覺,就到了黎婷婷要下車的站點。
“再往那個方向,走沒多遠,就是我家了。”
下車后,黎婷婷往一條路指去。
方穩(wěn)攙著她,沿著那條路走,羊叔跟與其后。
沒成想,又走了二十多分鐘的路。
“還沒到?”方穩(wěn)問道。
黎婷婷又指指前面的一條胡同,說:“基本上到了,走過那條胡同,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穿行那條胡同,方穩(wěn)發(fā)現這里的環(huán)境,與外面的環(huán)境,如同兩個世界。
這里給人的感覺,是臟亂差,下水道里的臭味,在胡同里若隱若現,燈光昏黃,視線很差。
“到了?!?p> 黎婷婷往右邊的大門指指,“我就住里面,方穩(wěn),謝謝你,你回去吧?!?p> 這時,門內有人開門。
方穩(wěn)心想,應該是黎婷婷的家人,趕緊整理一下衣服。
門開,一名胖婦女,推著一輛單車出來,她瞟了黎婷婷和方穩(wěn)一眼,目光冷淡。
方穩(wěn)還沒打招呼,那婦女騎上車子,就往胡同里走,剛起步,突然剎車,回頭說:“那個丫頭,我記得你上個禮拜說這個禮拜交房租的,你還打算拖幾天?”
原來她住的是出租房,并不是她的家。
黎婷婷不好意思的說:“快了,這次是真的快了,單位沒按時發(fā)工資,也就這幾天,工資一發(fā),我就給您。”
胖婦女沒再說話,騎車走人。
“我進去了?”
黎婷婷松開方穩(wěn),扶住門,一點點往門里走。
“你……你記得……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
方穩(wěn)擺擺手,他覺得她需要他的幫助。
“嗯,我會的,拜拜。”
黎婷婷在門口轉身,靠著門,也跟方穩(wěn)擺擺手。
“拜拜。”
方穩(wěn)離開,手放口袋,羊叔自然跟他旁邊。
而黎婷婷沒有立刻進院里,就靠著門,靜靜的看著方穩(wěn)離去。
因為天已黑透了,方穩(wěn)和他的羊,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可黎婷婷還是呆呆的站在那,看的出了神。
……
第二天,黎婷婷出門,她不打算休息,而且昨天晚上她與護士長兼主治醫(yī)師兼主任通過電話,單位嚴重缺人,也不允許她休息,等她到單位,單位可以給她配個輪椅,但不允許帶回。
能工作,就算是萬幸。
黎婷婷一點點挪到門口,沒想到走這么幾步,就汗流浹背,她看看時間,照這種走法,可能要遲到了。
她準備繼續(xù)挪,打開院大門,往外一看,眉梢舒展,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方穩(wěn)已經到了門口,他坐在自行車上,一只腳踩著踏板,一只腳撐地,而車筐里,蹲坐著一只穿著毛衫,包著紙尿墊的羊叔。